第08章:海岛|怎么还不把手伸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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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一个人待在这会寂寞吗?要不要养一只小狗? ——不要。 ——为什么? ——我不……好吧,我有一点,但是我不想养。 ——为什么呢? ——就是不想养。 不爱说话的那名实习生原本在陈年这边,自请去了王哥那。王哥笑不拢嘴。小摇铃在流浪中找到自己下一个天堂,举家带花花搬去了另一个城市。陈年每天和粗眉眉小新抱团度日。小新下班后实在有一天,憋不住: “年哥,你傍大款了?” “什么意思?” “你每天下班不都有人来接你吗?”他走出大厦,指指路边,咕哝:“你都不和我一起坐地铁了。” 陈年上了陈蓝的车:“你能不能找点事做?” 陈蓝启动车:“给年年当司机不算事做吗?” 算算算,算个屁。 自打上次醉酒,他傻了吧唧把密码交出来,陈蓝人是离开他屋子了,一天只离开两回。 当然,他也可以改密码。——当然。 “晚上想吃什么?来的路上看见新开了一家泰餐,我请你呀。” “不要,回家。” “看电影呢? “去按摩呢? “推拿店怎么样?” 推推推,我看你长得像推拿店。 “不去,累了。”歇两秒:“买点吃的,回家看电影好了吧。” 陈蓝摩掌期待:“好哦,那能亲亲年年吗?” 陈年用眼睛骂她。 她自顾自在厨房忙活,陈年倒沙发上,看了一阵她把买的熟食倒他干净的盘子里,想怎么着今天也是陈蓝洗去。把投影仪打开,塑料袋里的零食、饮料摆在木几上。——这投影仪买来六年,只有前两年陪他过,后面借给小摇铃,小摇铃搬家扔垃圾又扔给了他。 居然还能打开。 他磨磨蹭蹭走到陈蓝背后,问她想看什么,反正他不看爱情片。 “那你选吧,”陈蓝很随意,“我都可以。” “哦。”他走,又回来。 “你那车买来干嘛的?” 家里她有车,常年待在国外,车在家里车库吃灰。现在又买一辆黑车,要么她钱多了烧得慌,要么—— 陈年不可抑制地想,她工作都辞了,是不是真要留在这? 陈蓝端着盘子路过他,手腕铃儿铛铛响:“买来接年年上下班。” ……扯淡。 电影从高分榜里随便选的,《奇爱博士》,库布里克的。陈年吃饱肚子,有点醉饭,拿起几上的酒精饮料想醒醒神。陈蓝拦住他: “喝别的吧。” “为什么?” “万一你待会喝醉了呢?” 她手按上胸口:“对我的心脏不好。” 陈年感觉她意有所指,又感觉她在开黄腔。手上摸了一瓶果汁,又看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眼睛轻轻闭上,耳边军官一边说那是私有财产,一边将子弹射进可口可乐售卖机里,只为那拯救全人类的五十五美分。 陈年笑了,可能笑了。陈蓝在他耳边问: “困了吗?年年。” 他应该也嗯了。头枕到陈蓝肩膀上。四周只有投影仪与墙上的电脑画面,在黯淡地亮。一切安心,昏暗,陈蓝身上淡淡的香味。陈蓝又问: “可以听懂吗?” “可以。” “德文呢?” “只记得……Mein Führer(拜见希特勒)。” 两人全笑起来,陈年嘴上被什么碰了一下,微茫的荔枝味道。他张开嘴,陈蓝转去含他的鼻尖,耳垂。牙齿咬在那,细细地研磨。 “耳洞呢?” “堵住了。” “你变了好多。” “嗯。” 他被慢慢放到扶手上,沙发很小,将将坐两个人。陈蓝不断亲他,吻他,低低地问他问题。气氛好暧昧,小腹有暖流在回旋。他想,他们好久没有做过了。 陈蓝腕上的小铃铛不时响动。 他闭眼抓住,上次他扔掉带子后,不久,陈蓝就换了小铃铛。铛儿铛,铛儿铛,在他耳边叫个不停。 “去德国不要说那句话。” “嗯……” “端午节回家吗?” “嗯。” “那六一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好。” 陈蓝怎么还不把手伸进他身体? 陈年迷迷糊糊睡着了。 小新八卦过他好几次,反正不是傍上大款,就是谈恋爱了呗。“对方一定是个富婆,是不是是不是?” 陈年推开他:“你别乱说。” 回头和远在临城的小摇铃发消息:「有什么比较好养的,会开花的植物吗?」 小摇铃回:「你连君子兰都能养死,我求求你,养好你自己就得了行吗?」 「我就没有养花的权利了吗?」 「你有个屁。」 陈年咬几下牙,拒绝了陈蓝今晚再来接他,自己赶在花鸟市场关门前,抱回家一盆紫色鸢尾花。这花路边观赏都能种,他不信他还养不活。花就摆在陈蓝阳台小桌子的后边。 天气热了,陈蓝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内。 “买给我的吗?” 如果她的嘴也能在室内就好了。 “不是。” 陈蓝蹲在花旁边,碰碰:“我还没怎么养过花。” 瞧她一厢情愿的样子。她开心地笑:“这周我们去趟医院,下周再出发去玩好吗?” 陈年一愣:“之前不是去过医院了吗?” “我不放心,给你约了专家号,在申城。” 陈年反应了会:“哦。” 反正也检查不出什么,早几年查可能还有什么,现在肯定没有了。发作时要么自己挨,要么去医院挂水,就这两条路。这几个月一切如常,检查结果更是说明不了什么。 两人从附属医院出来,陈蓝不无感叹地仰视:“这里变化好大。” 陈年没什么兴致,想随便吃点东西就回去。最好什么都不吃就回去。陈蓝道: “我约了个朋友,饭店就在附近,走吧。” 陈年说:“我不去。” 又说:“你的朋友,你自己见吧。我去高铁站等你。” 陈蓝道:“年年。” 我讨厌这座城市,看不出来吗?陈年笑:“你自己去吧,我附近找点东西吃,吃完我们再汇合,好吗?” 他在路边随便一家快餐馆坐下,申城可真美,高大,先进,世界著名的海上城市,海平面上升的时候,第一个被淹掉。 他自私地想着,水蔓延到他的脚下,陈蓝的脚下,他们全都葬送在这里了。然后在这座城市的最底下,找到他们错落的那两年。 他们回到家,陈年觉得自己身上都是臭的,一边洗澡,一边又觉得自己白天好幼稚。洗完出来: “你晚上可以和我说故事吗?” 陈蓝支着脸在电脑前不知道干什么,闻言:“好呀,年年想听什么?小黑兔和稻草人的奇妙历险?” 陈年说:“讲个新的。” 他睡在床上,半闭眼,中间的枕头早被陈蓝丢不知丢哪去了。陈蓝半靠着在他上面。 “有一天,小鸢尾捡起地上的玫瑰公主。玫瑰公主已经很虚弱了。小鸢尾说: ‘可怜的玫瑰公主,难道您还不知道,夜莺小姐真正喜欢的是那名男学生,而不是您吗?’ ‘不。’虚弱的玫瑰公主说:‘夜莺小姐爱的一定是我。是她将她的心脏扎进我的刺里,是她培育了我,复活了我干枯的经脉。她一定爱我,就如我一定爱她。’ ‘哦,可怜的玫瑰公主,您如今躺在这里,不正是因为夜莺小姐已经死去,而那名男学生摘下您后,求爱失败,将您遗弃在这,恨上了您吗?’ 玫瑰公主喃喃地说:‘我不在乎,我只要我的夜莺小姐。哦,夜莺,夜莺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小鸢尾摇摇头,将玫瑰公主又扔回到了阴沟里。“ 陈年皱眉:“这都什么和什么的,你把夜莺与玫瑰改成什么了?” 陈蓝抱歉地笑笑:“我只会讲小黑兔和稻草人的故事,别的都讲不好。年年……” 她靠过来,低吻的样子。陈年的小腹又开始如小蚁在爬。 陈蓝没有吻他,只是和他道晚安。 这一夜的梦里,扎透夜莺的成了一只小刺猬。 从地铁站出来,登上班船,一班船转另一班船。海水由浑浊变成深蓝,深蓝又与浑浊交汇。下船的地方是一座海岛。不是这个国度最东边的岛,是桃花岛,郭靖与黄蓉成亲后的地方,杨过也在这里住过。 陈蓝牵起陈年的手。 陈年:“喂。”看看四周,游客不多,全是游客。 陈蓝牵着他来到预定好的酒店,一间大床房,前台礼貌地给他们办了入住。一进到房,陈蓝就搂住他脖子: “好棒的地方,是不是?” 这岛开发得不错,设施一应俱全,所以东西也不便宜。陈年没想通:“别的就算了,为什么一碗海鲜面都这么贵?这不是海岛吗?” 陈蓝道:“出来玩嘛。” “明天去看日出好不好?” “你也不嫌累。”陈年嚼面。 陈蓝的小铃铛一响一响:“明天是六一儿童节,哪有小朋友嫌累的。” 傍晚时沿着岩石,海边慢慢地走。陈蓝的发丝在海风里飘,飘啊飘,飘到陈年耳边、鼻腔、嘴唇时,陈年一阵恍惚。 夜幕落下来后,陈蓝忽然说:“不回去了吧,年年。” 不回去?“那你房间开在那干什么?” 陈蓝拉着他在一块岩石上坐下来,白天时,这里的光阴尚且还像《卡普里岛盛开的夹竹桃》,夜幕了,一切黑暗,天上没有星星,单薄的月亮,面前海浪沉沉地拍打。拍到人声阒然,一只无名鸟扑棱棱拍打翅膀在海面远去。陈蓝道: “塞尔维亚人认为,如果有鸟一直在海的上空飞舞,这就是幸运的,是‘destiny’,命运般的。” 又道: “玫瑰公主躺在黑暗里,止不住地呼唤:‘夜莺,夜莺小姐,你在天上吗?你在看我吗?我好痛苦,你为什么给了我生命,又要离我而去?夜莺,夜莺,我会恨上你的,我会恨上你的……’ “晚安,年年。“ 晚安。 失望的是,太阳没有升起,世界雾蒙蒙的,霞光吝啬地从地平线上起来,不给人任何期待。陈年吹了一夜风,估摸可能要生病。摸摸陈蓝的手,小铃铛碎碎地响,陈蓝的手比他凉多了。他赶紧说: “我们现在回去,今天没有日出了。” 陈蓝扣住他的手,面如白纸:“年年,我想亲你。” “现在?这里?陈蓝,我们回去。” 又说:“这里会有人的。” 陈蓝苍白地笑了:“没关系。”摇头,过来吻他的唇。这时候是几点呢,早上的六点多些,世界还处于一种半明半昧,无名鸟还在孤岛前盘旋。陈年不自禁地放她进来,浓烈的荔枝味,陈蓝吃了什么? 背后有人呼叫了一声,然后是女孩小小的羞声:“走走走,别打扰人家。” 陈蓝拦住了他的腰,世界黑暗了。 有一句话怎么说? 「我们是降生在这个黑暗世界绝无仅有的两个婴儿。」 “年年,我爱你。” “无论如何,请相信我。请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