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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中谋计中计(3200珠+3300珠加更)

    

谋中谋计中计(3200珠 3300珠加更)

                           

    侯万金深吸两口气,道:“白掌门,天玄必须得给一个说法。”

    白微拢手在袖:“澜珊此事突然,着实让人痛心,不知侯楼主有何看法?”

    侯万金道:“上次问仙台上出事起,天玄就一直保证要缉拿那化魔的妖孽——我本无意陷入纠纷之中,只是因为我儿澜珊想要前来看看热闹、只想她平平安安的——可谁能想,这七日过去了,不仅妖魔未曾捉着,还陆续有弟子被害!”

    他说着攥紧双拳,声音亦愈拔愈高。

    白微点头,补充道:“亦有天玄弟子。”

    “亦有天玄弟子!”侯万金丝毫没有被安抚的意思,反倒愈发激动,“所以你们就打算什么都不做吗!就任由那妖魔继续害人吗!”

    “……所以这多事之秋,深夜时分,敢问少楼主在外游荡又是因为什么?”一旁沉吟许久的罗常命突然问道。

    谁想他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侯万金立刻死死瞪着白微,再难掩饰眼中愤恨复杂之色。

    可他到底还记得场合,只“哈”了一声,道:“我儿想要见谁,莫非白掌门不知道么?”

    话音刚落,在场大多数天玄峰主不约而同露出点古怪神色。

    白微闻言反倒笑了:“澜珊确实喜欢在我这儿玩,可她想见谁、要见谁,我却是从来都不曾过问——不若候楼主借这个机会好好说说?”

    “你——”

    “掌门昨夜同我有要事相商,一直呆在一处。”罗常命道。

    侯万金不耐:“我自不是怀疑白掌门亲自下的黑手。”

    罗常命道:“既然如此,侯楼主不如仔细想一想,昨夜少楼主到底是要去见谁?或者说,她这些日子都见了谁?”

    不待侯万金开口,罗常命又道:“还是说,这阵子少楼主都是一人出门的?”

    “自然不是,”侯万金面色不好,“只是陪着她的那个侍从也受了重伤——不然你当我没问过么!”

    罗常命问:“可还能说话?”

    侯万金皱眉:“昨夜吓得狠了,说话不甚清楚。”

    罗常命道:“那便带上来吧,先听听他说的什么——总归也是些线索。若是装的,楼主更不必担心,总归还有搜魂不是?”

    ……

    叫“银檀”的男童很快就被带上来了。

    他神情委顿,右手臂空空荡荡的,和另外三位面色惨白的侍童一起被带了上来。

    “说吧,小姐这几日都见了谁?”侯万金道,“你们如实说来。”

    银檀只听到“小姐”的时候,抬了抬眼,可茫然环视一圈不见人,喉中发出干哑的“啊啊”之声,眼泪不断掉着。

    “哭什么!”侯万金吼他,“快说!”

    男童被吼得一个哆嗦,跌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小姐——小姐——找白掌门——小姐要见朋友、朋友——”

    他努力说了几个词句后,情绪实在不稳。

    罗常命伸手在他百会xue拍了下,灌入一点灵力,片刻声音沉凝:“魂魄残缺。”

    侯万金径直转向旁的三个侍童。

    那三个侍童大约来前已被训过,虽然怕得厉害,还是颤着跪了一地。

    为首的一个女童小声道:“小姐、小姐出去时只带了银檀……我们什么都不知晓……”

    又一个男童接道:“前天小姐也去了琼苑,只是不知为何迷路了。幸好中途遇见两天玄弟子,带我们出来。”

    “什么样的人?”

    这男童是个伶俐的,描述说是个圆脸的少女,身边带一身量相仿的中年女子,容色板肃憔悴,说完还凌空绘了点浅影出来。

    “等等!”

    还没等他绘完,人群中的云裳仙子突然出声:“这个弟子我见过——是柳樗的徒儿。”

    说到一半,她突然便不再往下说,似是想起了什么般,沉了面色。

    另一名侍童膝行上前半步,道:“正是,其实这名弟子曾经见过小姐。”说着便将当初众人来炼霓阁时,因为丢了桃花鱼而闹出的不愉快,当时小姐还指责这圆脸女弟子,说她偷了鱼。

    虽然后来澄清此事与这弟子无关,可眼下也没人关心这个。

    关键在于,偌大的天玄,上万弟子修者,如何这普通弟子就能同明月楼的少楼主碰上,还是连着两次?

    且这第一次偷鱼之事虽说大不大,可谁晓得这弟子是否暗中怀了怨恨?又更甚者,早已有谋划,说不定还真是偷了鱼,只是戒所未能查出,便同那化魔的弟子一般……

    转瞬间,反应快的已在脑中推出了利弊。

    云裳仙子面色已然极难看,立刻召了柳樗,让她将人带过来好问清楚。

    然等柳樗真人再来,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

    进屋,她先看了云裳仙子一眼,后者又看白微。

    白微冲她点点头,又安抚似地转向侯万金道:“在座皆是我极信任之人,柳真人但说无妨。”

    柳樗深深垂首道:“弟子无能,那名叫‘奉茶’的弟子同她仆从一起,已经寻不见人了。”

    话一出口,在座人脸色各有不同。

    沐琅和云霓等人面露担忧,但因这阵子出事的多是天玄弟子。

    而罗常命眸中鬼火幽幽一晃,旋即和角落中的闻朝对上眼神,后者面色凝重,显然同他想到了一处去——

    又是明月楼,又是这个叫“奉茶”的弟子,同魔踪有关。

    知晓内情的几人正思索着,就见柳樗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笺,送到白微手上。

    白微接过,粗粗扫了眼便顿住了。

    所有人都在看他反应,闻朝亦不例外,只是不料白微再度抬起眼时,居然笑了笑。

    闻朝心下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白微眸光一转,凉凉地落到了他的身上:“这上面列的,皆是这阵子那位叫‘奉茶’的弟子做过的事、见过的人。她倒是老实,大多时候都在炼器,由那名仆从跟着。”

    “不过三日前,有炼霓弟子说见过她往祭剑弟子居去了——只是没有祭剑的弟子、师长邀请过她。”

    “之后便无人见过她。当然,这炼器一关几日很正常,所以在外走动的皆是她那名仆从。而昨日午后,就有人见着这仆从又往祭剑弟子居去,所寻乃是一位祭剑弟子——名叫‘洛水’。”

    白微说到这里,忍不住勾了勾唇。

    闻朝面色不稍变。

    罗常命道:“唤来一问便知。”

    白微点头:“侯楼主稍安勿躁,我与这位弟子也有几分相熟。师弟,劳烦你了。”

    闻朝点头,唤了红珊找人。

    这第二次弟子进门,身后空空如也,诸人多少有了猜测。

    然闻朝看着红珊面色惨白地同他行礼,心还是沉沉地坠了下去。

    红珊道:“洛水师妹不见了人——可我前日还在主殿见过她的!”

    自然。

    闻朝想。那日他专门回去寻她,与她缠绵整晚,第二日又得她依依不舍送到主殿外头,约定说忙完这阵再多陪她几日。

    可重要的不是这个。

    红珊向来稳重,此时却明显情绪不稳。

    见闻朝不语,她实在没忍住,又问了一句:“师父——这阵子那么乱,你说小师妹会不会、会不会……”

    “当然不会。”

    闻朝还没说话,却是白微先开口拦住了红珊未出口的担忧。

    “你们那位小师妹很是有几分本事,应当无碍。你先下去吧,报与戒所,让他们继续找。”

    可不待红珊离开,侯万金却已然反应了过来。

    “这叫‘洛水’的,可是先前的——”

    他原本一直死盯着白微,倏然转向闻朝,目中似惊讶、似恍然,可最后皆变为了沉沉的怨。

    他目光在两师兄弟间逡巡片刻,道:“白掌门,闻长老——敢问这叫‘洛水’的弟子,可是近日那个同化魔弟子有牵扯的那个?”

    不待闻朝回答,侯万金又冲罗常命道:“你同祭剑长老的关系也非同一般——所以先前那小子没捉着,莫不是故意让他逃了的吧?”

    虽是问句,可言辞尖锐,哪里还有对定钧门的半分信任。

    罗常命冷笑一声,懒得与他分辨。

    侯万金又转向白微:“我最后再问一句,掌门今日可要给我一个交代?”

    白微反问:“不知楼主想要何交代?”

    侯万金道:“三日——我需你将那护山大阵再多封闭三日,直到捉住伤害珊儿的凶手为止——那些有嫌疑之人也绝不能放过!”

    “怎么可能?”云霓仙子第一个反对,“明日就是大比最后一日,说好了当日就要解开!先前说追查魔踪,要封闭大阵已经惹来众人反对不安,若非受伤的皆是天玄弟子,且那些家伙又想等着渔利,如何能安分到现在?”

    侯万金坚持,只死死盯着白微。

    白微歉然一笑:“全力缉凶本就是应有之义,可这护山大阵……非是小侄不肯——实在是牵涉太多,不好强求。”

    “好好好——好个、不好强求!”侯万金冷笑着,目光掠过其他天玄诸人,将对面同情、惊诧、鄙夷等各色目光尽收入眼中,口中道,“果然是天玄,这果然是青出于蓝,你师父若知晓你这般——”

    “师尊已经仙去许久。”白微叹道,“微不才,确实比不得他老人家。师尊若在,多同楼主多上几句好话,总能哄得楼主眼下开心些,开怀许多。”

    “你!黄口小儿!一派胡言!”

    侯万金鲜少怒容上脸,气急攻心之下,双目赤红,脖上青筋隐隐。

    白微岿然不动,仿佛对侯万金的反应、身遭倏然绷紧的众人视而不见。

    他摆了个“请”的姿势,道:“楼主一夜未歇,相比乏得狠了,难免情绪不稳。追查伤害澜珊凶手之事就交给我等——旁的,楼主就莫要挂劳了,免得伤心过度,撑不到天玄给楼主一个交代。”

    ……

    待得珍琅居中众人散去,侯万金在主厅立了一会儿。

    若是此刻有人进来,会瞧见他先前面上的焦灼、愤怒之色皆已不见,虽依旧算不上太好、甚至可以算是阴晴不定,可显然比之先前完全算得上和缓。

    只是流霞君自一扇屏风后悠然现身时,侯万金还是立刻就迎了上去,不掩面上焦躁之色:“怎么这么晚?可是路上遇着阻拦了?”

    流霞君道:“在天玄的地盘上,谨慎些总没有错。倒是你怎么这般急——不如请我先喝杯茶,顺道降降火?”

    “流霞君当真会开玩笑。”侯万金道。

    “我不爱开玩笑。”

    流霞君走到主座檀椅旁,却没有座下,只伸手在那椅背虚虚一扶,结果那椅木也好,旁边的八仙桌也罢,甚至连原本墙壁上游动的山水挂屏、墙角的银瓶松柏,尽数轰塌飘落,碎成了细细的灰。

    一时之间,厅中烟尘弥漫。

    待得尘埃落下,整间正厅已然光秃秃地看不出原样,唯有四壁雪白。

    厅中两人自然半分尘埃不落,鲜亮依旧。

    流霞君扬唇:“还说火气不大?这天玄掌门当真嘴上功夫了得,气得楼主连‘枯荣劲’都要收不住了。”

    侯万金目现阴沉:“莫要再提那小儿——倒是你,说要帮助澜珊渡了死劫,结果呢!就是这般半死不活的状态么?”

    不待流霞君解释,他急急转了两步,道:“澜珊生气已趋近于无,虽不再消失,但这般不上不下地吊着,要道什么时候!眼下他们倒是信了我儿惨遭毒手——自然是得信的,连我都不知道,我儿要受的居然是这般苦!”

    流霞君道:“楼主是怪我不说清楚?可这天机难测,说得多了,楼主护女心切,难免多做多错——且此事少楼主莫非从不曾与你提及过?”

    侯万金倏然变色。

    流霞君掩袖一笑,道:“放心,少楼主的情况你知我知,我无意深究。我与楼主目的一致,都只是想待自己亲人好一些罢了,又有什么错?”

    “而且我若真要害少楼主,早不应了那‘成珠’之仪便成,又何必费了那般大的力气,给少楼主补全生气,又再三提醒楼主,好挡下今日之劫?”

    侯万金面色稍缓,可还是难看。

    “既然如此,流霞君可知那妖魔是何来历?”

    “楼主莫非还想报仇?”

    侯万金恨声道:“自然。谁能想到,堂堂天玄竟然藏匿魔踪、到处皆是魔怪!你可知晓,澜珊交的那个朋友——就是那个叫洛水的闻朝弟子,同当日化魔的那个妖孽分明牵扯不清,不仅如此,还有下人瞧见这女子同她师父牵扯不清——这般一门师徒关系,当真秽乱不堪!珊儿——当初就不该让珊儿同她混在一处!”

    流霞君初还看戏似的唇角噙着点笑,可听得侯万金说到后面“妖孽”,目光渐冷。

    她目光在侯万金脖子上转了圈,问道:“那楼主打算如何做?天玄可答应了你帮忙缉拿嫌凶?”

    说到此时,侯万金越发愤怒:“白微那小儿当真是无法无天!不想着如何缉拿妖魔不说,反倒想着包庇嫌凶!若非你我早有准备,澜珊她……”

    侯万金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忽就闭口不言。

    过了会儿,他问流霞君:“你对那妖魔踪迹可有何头绪?”

    流霞君道:“或有一些——此事说来也巧,昨日你同我说‘那位’暴躁不已,差不多再难关住……想来应该是嗅到了仇家的踪迹。”

    侯万金惊讶:“你是说那位不仅同天玄有仇,同袭击澜珊这妖魔也……”

    流霞君颔首:“正是如此,所以那不告楼主之责,还请楼主见谅——不然若是晓得那位能一举追到造成少楼主死劫的这个妖魔,我怕是楼主忍不到这约定的最后一日,就要放那位自由,想办法去破少楼主的死劫。”

    侯万金面色几度变幻,终恨声道:“你说得对,小不忍则乱大谋——只恨这天机非要我儿受苦,若不然,我定要早早放了那位,让那一群妖魔鬼怪狗咬狗去!”

    “天玄待我不仁,我自无需以义待它!”

    流霞君见他言谈中,再无当初答应将那怪物代入天玄时的勉强,显然已是下定了决心。

    她心下微哂,面上却露出欣慰之色。

    “如此,我就恭候楼主佳音了,届时这天玄大乱,护山阵破,我等便好借机寻得绝味鼎——塑骨销魂,不日可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