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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水抚掌而笑:“因缘际会,妙不可言呐!”

    “这掉脑袋的缘分给你要不要?”   含酒白了他一眼:“你既不吃惊,便是早已知道此人底细。说吧,为何他能活到现在,得知明河?”

    燃水打了个哈欠:“我哪有闲心去了解一个凡人,不过听他言语可知他是灵域中人罢了。”

    “灵域?”含酒纳罕,便将方才那些人所说的灵器灵术一一过问。

    燃水压低音量:“自此世创世起,便有些个天界破落户来到人间游历,或因各种缘由,明里暗里同凡人做了不少荒唐事,在人间留下骨血。种荒唐因,得荒唐果。有的嘛,被天帝发现,干脆世代贬为凡人,永不得飞升;还有的嘛,便悄悄在人间留了些半神半人的后代。”

    又撇了撇嘴:“这些人里天资差的便泯然众人,只是较常人多些灵性慧根;天资好的嘛,便身赋一点神力,生来就见得到众生之灵,乃至神迹。就同你现在这般。”

    含酒挑了挑眉,多少有些虎落平阳。

    “这些人开始只是替凡人做些敬神事鬼的神职,祭祀占卜,诸如此类,倒也无伤大雅。直到约莫三五百年之前,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凡人纷争残杀数百年不得其解,引得不少人开始出世修仙,求神问道,以求慰藉。这一来二去百十年间,这些半神半人便逐渐得势,繁衍数十代,又领着凡人修仙,不知不觉竟发展成一个个修仙世家。”

    “还有这等事,为何我竟不知?”

    燃水有些无语:“你出身上神世家,哪里会留意下边的糟心破事?”

    “然后呢?”

    “久而久之,这些侥幸得神骨血的人们便自成一套。他们通灵,便将凡人所不得见的一切境地称为‘灵域’。”

    “唤那一点神力为‘灵力’,运用灵力而发的术式便称为‘灵术’。赋予灵力的器具便称为‘灵器’。如此种种,修习灵术仙法大成者甚至可活上百年。”

    “简而言之,就是生生创出了一套介于人神间的见地。”含酒总结道。

    燃水点头。

    “天帝不可能不知。”含酒有些哭笑不得,“怎能允许他们存世?”

    “这个嘛…”燃水挠了挠头,“许是觉得留着他们也没什么坏处。”

    “这些灵域中人,虽然通灵,却也仍受诅咒。介于天上人间之中,既不得干涉人间纷争,也不能飞升成神。他们自居是人外之人,超然于世,受天命维系三界灵力平衡。平日领着凡人敬神祈天,时不时斩妖除魔什么的,倒也还算有些用处。”

    含酒躺下双手枕在脑后,笑叹道:“当真不得干涉人间纷争么?那人可是亲手令我这逆贼人头落地了。”

    燃水不置可否,像在思索。

    “话说回来,天神降世你总是见了许多,其中来龙去脉也应当清楚。”含酒闭眼:“你在北地这数百年间,可曾知晓...”

    “邋遢和尚不知!”燃水嚷道。

    “你!...”

    含酒翻了个身,侧身蜷膝,羞恼道:“我还没说是什么...”

    燃水大笑:“睡吧!”

    含酒枕臂而卧,话音落下许久都不曾接起。

    次日清晨,风雪早已平息,燃水不知去向。含酒推门而出,只见小驴并未被那二人带走,只是静静呆立于一颗大树之下。

    含酒背起药箱,跨步上驴。骑驴行出百十步,才拐过山弯,却忽觉驴与平日有异,安静愣怔至极。

    含酒唤驴一声,轻轻鞭策,驴又复行九步。忽然七窍流血,嘶叫哀鸣,然后霎时浑身喷血,驴身迸裂,rou块血液四溅,脖颈,头颅,四肢,身躯,竟在含酒身下整整齐齐碎成八段,铺了一地。

    ...

    “师傅神机妙算。若那人是个凡人,想必此时已经吓得屁滚尿流,断断不敢追来。而如若那人也是灵域中人,此时应当也被血迹沾染,血中蛊毒受激引发作,蚕食灵力,一时半会儿想要追上来也是不能够了。”

    老者点点头,望向前方:“想必就是那间宅邸了。”

    两人穿过一片茂林,来到一座山中木屋前。木屋被密林环抱,只通一条小径,一些雪水融化,蓄在深深浅浅的车辙与马蹄印中,可见不久之前有车马走过。

    青年上前,轻叩院门。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听木门开合之声,一人踏雪上前,于门口小心问道:“来者何人?”

    老者道:“拙医受人之托,特来察看小小姐病情。”

    闻言,那人顿了顿:“可是西山郁医仙?”

    老者慈笑道:“呵呵,正是。只是这医仙二字可不敢当。”

    “先生可是同我家派去的仆人一道来的?”

    老者顿了顿:“哦,原是一道启程的,只是昨夜风雪大作,我等几人被困一处小庙之中。到了夜半,我心下始终不安,担忧小jiejie安危,便令家仆好生歇息,自己携小徒先行出发,日夜兼程又赶了一夜一天,方才抵达。”

    又道:“他连跑几天几夜去请我,应当十分疲惫,此刻虽不知行到何处,但几日之内也该到了。”

    那人于是开门相迎,笑道:“劳烦先生特地赶来,快快请进。”

    老者瞥了眼那家仆腰间佩刀,面色如常随他一道向里走去。

    “我们听这乡里人口耳相传,原以为医仙是位女子,方才不敢相认,先生莫要怪罪。”家仆边走边陪笑道:“我家小主人这怪病,还得指望您了。”

    老者点头道:“拙医自当尽心竭力。”

    三人进到房里,之间房间昏暗,房内家仆十余人个个屏息,肃穆而立。内室帷帐中卧着一位小主人,不时发出咳喘之声。床边坐着一位夫人,虽未盛装但珠饰不凡。

    “快请先生过来。”夫人垂泪道:“先生!我这孩儿自生了这怪病已有月余,这十里八乡的郎中看了个遍竟都无计可施,求先生一定救救孩子!”

    老者上前,将病情一一过问,于是伸手揭开帷帐。

    只间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躺卧在床,半张脸上蔓延着黑斑,揭开衣物,竟见黑斑蔓延了大半个身子。老者探手把脉,静思半晌。

    “先生..如何?”夫人焦心道。

    老者捋了捋胡须:“夫人何故骗我,说这孩子是位小姐?”

    夫人登时有些眼神散乱,但仍故作镇定解释道:“倒也未曾想要欺瞒先生,想必是我们遣去的家奴一时着急,说错了。先生莫怪。”

    “好吧,也无妨。”老者目光稍露一点寒光,唇角却隐隐上扬,向徒儿道:“拿我药箱来。”

    徒儿应声取药箱,上前道:“是,师父。”

    夫人忙问:“先生可有药能医这怪病?”

    老者笑道:“有!”

    话音刚落便从药箱中取出一柄匕首,一瞬之间划过夫人咽喉,血溅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