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jiejie，难道我很见不得人吗？
04 jiejie，难道我很见不得人吗？
回到宿舍，裴念打开电脑继续写简历，写完后给云享公司投了实习简历。 云享是一款即时休闲社交游戏，用户可以装扮自己的角色，然后在城市里行走寻找乐趣。可以找设置好的NPC进行社交，也可以自己找玩家社交。游戏正在内测阶段，公司很新，但宣传势头很猛，网络风评也不错。 听说请了不少设计圈大前辈一起制作，如果去实习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 公司总部就在淮南，只不过离淮南大学还是有点远，裴念做好了面试一旦通过就在公司附近租房的打算。 裴念读的专业是视觉传达设计，投的是平面设计师实习助理。求职邮件发送后，裴念靠在椅子上，视线扫过桌面上的糖果，是粉红色的包装纸。 很久没有吃过糖了。 在离开弟弟以后。 想到弟弟留在纸条里的话，裴念心里一软，拆了糖纸，将硬糖放进嘴里。 舌尖初尝是酸涩的味道，她含了会儿，糖芯儿是甜的。 好吃。 裴念翻到弟弟的微信，打字：只给一颗糖？ 经过今晚的事情，裴念现在对弟弟心软的一塌糊涂，有一种他是自己人的亲近感，所以交流的遣词造句也不注重起来。 弟弟秒回：jiejie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 裴念：谢谢，糖挺好吃的。 裴星泽：我还有很多，jiejie能陪我逛逛校园吗？我把糖都给你。 还未回复弟弟的消息，许声的消息弹了出来。 许声：学姐，明天有空吗？ 守着手机等jiejie回复的裴星泽，在困倦地睡去之前，终于等到了jiejie的回复。 jiejie：好，那就明天早上。 - 裴念做了个梦。 梦到在裴念三岁生日的第一个月，小姨带她去了裴念的父母家。 父母家的房子很大，小小的裴念绕着客厅跑不了一圈气喘吁吁。 小姨在和外婆说话，小裴念自己跑到书房门口，里面传来大人的声音。 “好不容易生个男孩儿，名字肯定得荣耀啊。” 这是mama的声音。 “对对对，还是得望子成龙这种。” 爸爸的声音。 “就你们那两把刷子，能起个啥名，别听你妈的了，就是听她的才起了念弟那个破名。” 是爷爷苍老的声音。 小裴念没有听完，注意力被父母家的猫猫吸引。 白色短毛猫骄傲地站在她面前，晃悠尾巴，慢悠悠地转。 小裴念惊喜地瞪大眼睛，追着猫猫到了父母的卧室，她没来过几次，但认得这个房间。 在门口瑟缩了一下，猫毛茸茸地尾巴尖就要消失在视野里。 小裴念追了上去。 进了房间，猫躲着不见了，反而大床上的一团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一个小婴儿，被婴儿被裹着，躺在床中央，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睁大眼睛安静地看着她。 小裴念下意识地将食指放在嘴巴前头。 “嘘——” 小婴儿很给面子。 小裴念爬上床，凑近了瞧，小婴儿白白净净，黑色眼珠亮晶晶的，像宝石。比其他婴儿好看多了——裴念见过小姨朋友的小婴儿。 她小声问他：“你是我弟弟吗？” “小姨说，我有了一个弟弟。” 婴儿好像在笑。 小裴念知道要离新生儿远一点，于是她只是看了看，就乖乖爬下了床。 爬到一半，小小的身子就被大理掀到一边，磕到地上，屁股重重着地。 婴儿哭声、mama的怒斥声，鼓得小裴念耳膜震痛。 她也呜呜哭出了声。 裴念六岁前，因为喜欢那只小白猫，和白净的弟弟，总缠着小姨带她去看。 六岁后，小学生裴念能读懂父母的恶意。 她再一次去父母家的时候，三岁的裴星泽抱着她无措地哭。 眼前是小白猫没有生气的身体，弟弟在耳边嚎啕大哭，求jiejie救救它。 小白猫之前已经瘸了两条腿，行走困难，裴念知道一切是谁造成的。 瘸腿，是他们打的。 这次，他们将瘸腿猫从窗口丢了下去，而猫猫自己爬了回家，只来得及伏在三岁的裴星泽脚边蹭了蹭，就离开了。 喜欢的猫死了，裴念迁怒了弟弟。 她觉得他没有保护好猫。 她推开抱着自己的小男孩，语气冰冷：“想救，就去反抗，他们就是凶手。” “但你救不了了，因为小白已经死了。” “你太懦弱了，jiejie不喜欢你了。” 那天晚上回小姨家时，六岁的裴念泪眼婆娑：“小姨，小白死了，我也不喜欢弟弟了。” 第二天裴念醒来，小姨刚把她的早餐带回来，小姨拍拍她的头，叹了口气对她说：“星泽被他爸妈打进医院了，我去看看。”她看着小姨一边嘀咕“什么人啊三岁小孩都不放过，还好我把你接走了”，一边抄起外套和车钥匙，然后匆匆走出家门。 六岁的裴念又涌出了眼泪。 - 裴念皱着眉从梦里醒来，好久都没有回过神。 看到周围是熟悉的宿舍环境，她舒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心脏，试图将梦里的紧刺感揉散。 怎么突然梦到裴星泽...... 裴念想了一会儿，记忆回笼，想起他来淮南找她了，昨天他们还见面了。 怪不得会做梦。 现在她早就知道。白猫死不是弟弟的错，但她小时候带歪他的一句愤慨之言，成了他成长过程中的一道魔咒。 裴念有些难受。 - 和裴星泽再次见面，在她宿舍门前的紫薇树下。 等她在他面前站定，裴星泽伸出手牵jiejie。 裴念惊了，躲开他的手，低声：“你干嘛？” 正要责备他，却又撞进弟弟可怜巴巴的眼神里。 昨晚知道他为了来淮南又挨了打，晚上做了那样的梦唤醒记忆，裴念本来就对他很愧疚。 但亲姐弟牵手，成何体统？ 她伸手拽住弟弟的袖口，“这样，行了吧？” 没走几步路，裴念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不觉地跟着弟弟的手滑进了他的口袋。 之所以发现，是因为他的口袋实在有些暖和。 裴念在心里叹气。 要拿出来时，她的手被一温热手掌按住。 裴星泽不看她惊异的眼神，轻轻捏了捏jiejie的手，自顾自道：“jiejie手太凉了，我给你捂捂。” 他力气太大，她的手拿不出来。 裴念环顾四周，还好，清晨的校园，没有几个人。 偶尔有几个背英语单词的，但他们不会抬头打量路人。 于是她松了口气，和他打着商量：“等会儿人多了就松开我的手。” 裴星泽在口袋里捏了捏她的手当作回应。 他转头看jiejie，笑道：“另一只手要不要也进来暖暖。反正现在没人。” 靠着一句“反正现在没人”，裴星泽成功将jiejie的两只手都收进了口袋。 和弟弟去餐厅吃早饭的时候，裴念打量他的吃相。 昨晚就发现了，他吃饭时慢条斯理、不失优雅的样子。 明明就是一个小孩，吃饭时还这么端着，能吃得香吗？ 许是裴念的眼神太过直白，裴星泽似有所感地抬头。 “怎么了。jiejie？” 尽管吃得那么优雅，抬头时还是不小心在嘴角挂上了汤汁。 裴念递给他纸，“擦一下嘴角。” 裴星泽乖乖照办。 吃完早餐，裴念带着弟弟逛校园。 淮南大学很大，她只准备带他逛几个常用的建筑，像那种校园湖、桃花林之类的园林留给他自己慢慢摸索。 作为一名即将毕业的大四学姐，她有必要关心一下刚刚入学的弟弟。 于是在带着弟弟逛的过程中，裴念主动挑起话题。 刚拐了个弯，路过一棵树，树影扫过脸颊带来凉意的时候，裴念开口了。 “你们数学系，课多吗？” 裴星泽没想到一早上没说几句话的jiejie会主动搭话，愣了下才道：“课表排的挺满的。” 他哪会放过jiejie想跟他聊天的时候，于是主动问：“jiejie，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沉默了几秒，裴念选择满足弟弟的好奇心。 “挺好的。学习，兼职，偶尔和舍友出去玩。” 一句话概括了三年时光。 裴星泽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但jiejie的一句话确实提供了足够多的信息。 这些信息足够让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在心里脑补jiejie学习、兼职、或者出去玩的样子。 “jiejie还在兼职吗？” 裴念终于找到隐藏在一栋楼后的建筑穹顶，随口回应：“没有，奖学金够用了。” 裴星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裴念见了，给他介绍：“看到那个穹顶了吗？那是学校大礼堂。” 两人逛了一早上，到了饭点，裴星泽缠着她一起吃饭。 裴念不太想和弟弟一起在人多的地方吃饭，二人刚才在一起逛的时候就已经引人频频侧目。 但是弟弟就是弟弟，在他摆他那可怜兮兮的小表情之前，她就败下阵来，嘱咐道：“等会儿找个偏一点儿的位置。” 等饭的时候，裴星泽坐在jiejie对面，看jiejie脸上被手机屏幕反射出的光。 正看着jiejie的脸出神，就看到jiejie嘴巴凑到了手机跟前，红润饱满的嘴唇轻启，吐出的话“情意绵绵”—— “抱歉学弟，我正在吃饭呢，等会儿吃完了直接过去找你。” 嚯。 裴星泽起身去窗口拿饭。 两人吃完午饭，裴念和弟弟在路边僵持，她不知道弟弟怎么了，也不说话，她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亦步亦趋地。 “我等会儿有事儿。”她有些无奈，“你回宿舍吧。” “jiejie......”高大身影挡在她面前，“你带上我。” “可是......” 裴念想说的话顿住，弟弟那个“我又要被丢掉”的可怜表情让她几乎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且，这个比她小了整整三岁的弟弟还说—— “jiejie，难道我很见不得人吗？” 天地良心，她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