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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房面露难色,双膝下跪,叩首后举起一物,“陛下,老奴不敢妄言,还请陛下亲自过目。”齐帝五指轻叩桌案,良久,缓缓道:“罢了,也是为难你了,呈上来吧。”施房膝行几步,齐帝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展开一看,只一眼,便使得他手指一颤,险些握不住手中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看下去,一字一句,仔仔细细。施房跪在地上,敛眉垂首,殿内气氛因帝王隐而不发的怒气而显得压抑,博古格上沙漏无声流逝。良久,施房听到帝王压抑到像是从齿缝挤出来、许多年没有现于人前的冷酷声音:“施房,摆驾凤仪宫。”施房肃容下拜,“诺。”沧海遗珠(十)奢华富贵的凤仪宫,宫人在殿外整整齐齐跪了一地,神情难掩惶恐,为首的几位大宫女观这阵仗,忍不住向施房询问。施房守在殿外,听着殿内隐隐约约传出的争执尖叫声,冷淡中带着些深意,“皇后娘娘做了什么事令陛下如此生气,却不该来问老奴。”不该问他,那要问谁?大宫女身躯一僵,脸色煞白,再也不敢开口。殿内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大,女子的尖叫,男人压抑却不减声量的怒吼,还有噼里啪啦的响声。过了许久,齐帝大踏步从殿内走出,神色难辨喜怒,他衣袂带风,夹杂着初春的寒凉。路过施房的时候,他停顿了一瞬,复又往前走,软靴落地无声,但他每一次迈步却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头。终于,帝王上了銮驾,仪仗缓缓离开。施房抬首看着诸人,尖细的声音回荡:“陛下有旨,皇后娘娘身体有恙,于凤仪宫休养!”齐帝到底顾念正在前线打仗的安然,给皇后留了面子。这一休养,便是两载有余。庆丰十九年四月,太子率军攻破姜国国都。昔日金碧辉煌的皇宫,如今装饰散落一地,镶嵌的宝石玛瑙不知被哪个逃跑的宫人挖走,显出亡国末路的悲凉。一身银甲、容貌昳丽的少年郎君不甚端正的坐在王座,他似是好奇,歪头看着王座扶手上雕刻的龙首。而随着他每一个动作,下方或是被捆绑、或是颤颤巍巍相互搀扶站稳的众人心头就是一跳。与他们狼狈情形相对的是金殿四周站立的铁甲将士,个个身姿笔挺,神采飞扬,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殿中这些狼狈的众人。终于,少年郎君似是看够了,他抬起眸,露出与他那张尚且显出两分稚气的面容不符的眼睛。那双眼,不含轻视,不含喜悦,平平静静,像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因而不必喜,不必忧。姜国丞相心中一沉。姜国丞相没敢等先她开尊口,微垂下首,以一种臣服的姿态唤道:“太子殿下。”霎时,殿内数道视线投来,其中几道视线哪怕从背后而来也使他感觉到被刺得生疼。他一脸镇定道:“敢问殿下要如何处置我等?”人为刀俎,我为鱼rou,还不如平静一些,保留最后一丝尊严。上首安然挑眉微笑,“素问薛大人才名,不知薛大人可有意来我齐国为官?”殿内又是一静,静得仿佛连众人的呼吸都没了,薛庆樊感受到身旁多年同僚的怒视,心中泛苦,他定了定神,又是一拜,“薛某微末之才,能得殿下看重,是薛某之幸。”“你!”殿内同时响起几声怒斥,不过话未说完,已然被人堵住嘴。安然恍若未闻,点头露出欣慰笑容,“薛大人果然是大才。”识时务,能屈伸,她点了个人的名字,“祝显。”身旁青年二十来岁,静如波澜不惊的深海,懒懒瞥了她一眼,口中淡淡唤道,“殿下。”安然冲他心虚一笑,“还要劳烦你在姜国坐镇一段时日。”历来打败一个国家容易,收服民心却极难,有的王朝建立足有百年,民间却依旧有人以前朝自称,反王朝势力横行。安然自是不希望自己打下的地盘死活不能融入齐国,因而势必要留下一个信得过的人在这里坐镇。祝显定定看了她一会,扯起嘴角,“是。”安然摸了摸鼻子,又看向薛庆樊,笑道,“薛大人,日后还希望你与阿显和睦相处。”话到此处,安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与祝显将会共同治理姜国,在朝廷对姜国的处置正式定下之前。既有亲信,又任命旧国官员,在一定程度说抵消姜国百姓的排斥心理,薛庆樊苦笑,他已经预料到自己日后的骂名了。但那又如何,能保住性命,又能尽己所能护下百姓,薛庆樊甘之若饴。他恭敬拜下,增添了一丝敬畏,为这年轻郎君的手段心性。“是。”安然率众走出姜国皇宫,翻身上马,干脆利落,少年郎君昂首望着远处夕阳,朗声道:“修整三日,班师回朝!”身后将士整齐划一答道:“是!”声势震天,惊得一众探头探脑往此处张望的百姓慌乱藏起。时年五月,太子归朝,都城百姓,夹道而迎。二公主齐巧晗在宫中左右走动,一名宫女从外面进来,她连忙迎了上去,双眼亮晶晶问:“怎么样?太子回来了吗?外面是不是很热闹?”宫女点点头,“太子殿下他们已经到了城门。”她看齐巧晗因她这句话而跃跃欲试,忙劝道,“公主,您别忘了,贵妃娘娘不准您出宫。”她不好说出口的是,贵妃娘娘与皇后太子隐隐敌对,公主此举难免引贵妃不悦。齐巧晗明亮的眸子一暗,支吾道:“我……我只是好奇。”她从几日起就听说太子将要回宫,宫人说场面会如何如何盛大,光是朝上讨论用哪种规格来迎接太子归朝都足足讨论了五日不止才勉强定下,引地她不仅对宫外的热闹好奇,对那位印象不深的兄长也很好奇。宫女心下稍缓,知道公主年幼,确实只是好奇,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让公主乱来,毕竟她不知晓太子对在他征战期间试图动摇他地位的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