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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柔和,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安心感。白枭默然。长梦散的药效早已消失,但纪潜之仍然未能走出旧日阴霾。(尾声)往后的时日里,纪潜之的症状愈加严重。他依旧在做噩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次醒来,都得花费功夫确认现实。情况最糟糕时,他甚至挖开傅明的坟墓,直至看见里面沉睡的白骨,才放下心来。这才是真的。洛青城内,半面崖上,城北武馆……纪潜之反复温习着所有的记忆,俯下身来,带着餍足的笑容亲吻骸骨。一丁点儿冰凉的触感落在唇间,而后消弭不见。那些微不足道的隐秘情感,在他体内发出扭曲而痛苦的哀鸣,挣扎着翻滚着,最终被时间碾成碎片。作者有话要说:能写完番外也是不容易……第47章四十月上中天。傅明早已读完隐藏数据,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烛台上的火光扑簌簌跳动着,被窗外的冷风一吹,便倒伏在蜡油里。房间变得昏暗,唯有傅明的眼睛泛着一点儿亮光,像是黑夜中闪烁的星辰。过了很久,他才叹了口气,起身去找纪潜之。找人不是难事。根据数据记载,纪潜之常去的地方不多,如果没有事务需要处理,休憩时他都呆在软香阁,或是以前练功的院子。傅明踩着月色走过一道道门,在重重树木间寻见了那座极不起眼的院落。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打开了。他跨进门槛,没在院子里瞧见纪潜之。四周设着许多厢房,窗户黑黢黢的,似乎早已无人居住。傅明回忆着数据资料,选定一间偏南的厢房,放轻脚步走过去。门开着一条缝,很容易就能看见房内的景象。一桌,一椅,破烂的练功桩。墙壁斑驳凹凸不平,依稀可见许多简陋的图画——那是以前纪潜之为了学武,日复一日刻下的招式。有些来自于明华,有些则是前任教主的功夫。而纪潜之,此刻正坐在桌前,擦拭着手中的断剑。他的神情如此专注,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门口的人。傅明皱眉,总觉得这景象分外刺眼。“纪教主。”他开口叫了一声,抬手象征性地叩了叩门,径直走进房间。对方并没有抬头,依旧持续着擦剑的动作,随口问道:“你来做什么?”“先前误闯禁林,实在心里难安,因此特意来找教主,当面表达歉意……”傅明微微笑着,将自己编造的理由一一陈述。他的解释没有诚意,听的人也漫不经心。待他说完,纪潜之还在侍弄手里的剑,仔仔细细的,全神贯注的。傅明的目光落在纪潜之手上,不由掺了几分复杂情绪。“……那剑已经不能使了。”他说,“教主为何留着?”纪潜之抬眼看向傅明,神情略微恍惚,然后归于平静。“这是师兄所赠之物,自然要好好保管。”纪潜之语气平淡,不喜不悲,“路少侠与师兄相处多日,应该也知道他的脾性,对人对事都冷淡得很。这柄剑,是他唯一赠予我的东西。”傅明心里烦躁,面上还要强作笑容:“教主倒是有心。”纪潜之摇头,似是有些疲倦。“我又何必对你说这些。”他揉了揉眉心,挥手示意傅明出去。傅明不走,继续说道:“教主的心意,傅兄未必知晓。他如此散漫,想必这剑也是路过铁铺随手买来。”话音讥讽,暗含嘲弄。纪潜之周遭的气息立刻变了。傅明心知不妙,却不肯退却。他的脑袋里塞满了纪潜之的记忆,沉甸甸的,压得他无法思考,透不过气。灼热而guntang的气流不断涌出喉咙,连带着许多无法控制的言语,一同喷发出来。“既是无心之物,你又何必珍重?”他问,“傅明若是听闻,只会笑你蠢不自知……”纪潜之闻言不怒反笑:“你知道什么?”“不过是十文钱的破烂玩意……”傅明话说一半,杀气突然迎面而至。他还未看清纪潜之的动作,整个身体已经撞在了墙上,脊椎骨发出痛楚哀鸣。凉气掠过耳垂,紧接着有黏答答的液体顺着脖颈流淌下来,沾湿衣襟。“唔……”傅明挣扎着发出个模糊的音声,然后没了动静。他的嘴巴被纪潜之死死捂住,下颚骨快被捏碎。而那柄陌生而熟悉的断剑,此刻被深深插进墙壁,与他的脑袋不过咫尺距离。“看来是我对你太好,让你忘了分寸。”纪潜之紧盯着傅明的眼睛,笑容寒凉。“路少侠如果还想活命,就管住自己的嘴。如有下次,即便你是师兄故友,我也不会轻饶。”说罢,他松手退开半步。傅明登时身体失力,整个人跌落在地,不断喘息着。左耳垂刺刺的痛,用手一摸,全是血。纪潜之拔出剑,看也不看傅明,只淡淡说了句滚。傅明也利索,不声不响爬起来,转身就走。他的心里憋着一股劲,却又无从发泄,只能把脚步踩得重而又重。待要跨出房门,背后突然响起个疑惑而阴沉的嗓音。“站住。”傅明稍稍停滞动作,但没有回头。“你怎么知道这把剑花了十文钱?”这问话如同惊雷坠地,炸得傅明脊背生寒。他用力捏紧了手指,咬牙答道:“傅兄生前告知于我。”“师兄从不注重钱财之事,又怎会特意告诉你?”“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待如何?”傅明语气变得尖锐,一反寻常。“纪教主,你对傅明又了解多少?他说什么,做什么,你真能明白?”厢房里的人没有答话。甚至也没有动怒。一切都安安静静的,听不到半点儿响动。傅明不再等待,大跨步出了院子。月光依旧明亮,映照着惨白冰凉的地面。交错横行的道路自脚下延伸开来,弯弯曲曲流向远方,被无尽黑暗所吞噬。他看不见去路。也辨不清来路。仿若身置迷宫,彻底失去方向。翌日早晨,教内的气氛变得不太寻常。先是有人被拖进了刑堂,接着软香阁换了新的守卫,严禁任何人随意靠近。背着药箱的年轻郎中从里面出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愁。傅明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白枭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树上出神。这是一处僻静的荒园,久未修剪的树木肆意生长,层层叠叠的枝叶遮挡了彼此的视线。白枭仰头望去,只能瞧见傅明小半张侧脸,却辨不清他脸上表情。象牙白的衣衫被夜露打湿,隐约有了几分透明朦胧,连带着傅明也显得影绰绰地不真实。这个人与白色真的很相衬。白枭毫无来由地想道,难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