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归宿（剧情）
当天，林羽就安排了侍卫押送莫行川返回主城，仅仅一周便抵达了主城。 知礼听到消息匆匆赶来，只见庭院正中间的刑架上，挂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低垂着头，呼吸微弱。知言站在前方，手里拿着一条沾满血迹的马鞭。 眼见下一鞭夹杂着风声就要落在那人身上，知礼一个箭步冲上前，想也不想，抬手挡下了鞭子：“住手！” 鞭子抽在小臂，顿时撕开了衣服，鲜血涌出，染红了衣袖，隐约可以看见鞭伤下森白的骨头。可想而知知言究竟气到什么地步，下手有多重。 “知礼！”知言怒目圆睁，鞭子直指知礼，“你做什么？让开！” 知礼受了一鞭，脸色惨白，差点就倒在地上。他挡在莫行川身前，一步不让。 意识到变故，莫行川抬眸，血色的瞳孔看见面前陌生的男人，陷入茫然。他没有见过知礼，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又为什么要救他。知言说得不错，叛主的奴隶，便是打死也是应该的。这是他该受的，是他造的孽。 “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知言强压着怒气。若是挡在这里的是其他哪个下人，他直接就一鞭子抽过去了。偏偏是知礼，他轻易不能动的人。 知情也是清楚这一点，才故意慢了一步。知礼背后是林羽，知言有所顾忌，她可是什么也没有。因此，等着知礼稳住了知言，知情这才姗姗来迟。见到知礼手臂上的血，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知言居然气成这样。 “不管他做了什么，城主大人把他送来晴雨殿，肯定不是让您打死他。”鲜血浸透了知礼的衣袖，从他指尖滑落。他像是感受不到一般，除了脸色惨白，声音依旧平稳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说：“知言哥哥，他不能死。” 知言冷笑一声：“一个奴隶而已，死了就死了，背叛了主人还想留下来？” “他不一样。”知礼轻轻摇头。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过是个双性，还是玩烂了的，我就不信整个清林城找不出第二个干净懂事的。” 莫行川心如死灰。他一直都知道，便是当奴隶，自己也配不上小城主。双性虽然罕见，却不是完全找不到。只要林羽想，他们一定能找到一个，亲自调教出符合林羽喜好的奴隶，而不是像他，在无数人手下辗转，最后还背叛了她。 “不是的。”知礼瞥了一眼身后了无生气的莫行川。他虽然也不喜欢莫行川，甚至比知言他们更甚，可林羽认准了，他就得把莫行川保下来。不然，林羽会难过的。知礼回过头，定定地看着知言，说：“城主大人收了他送的花灯。” 知言嗤笑：“奴隶献的礼而已，收了便收了，还得记着他的好不成？”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外人不知城主带来的是什么人，他们却知道林羽是带了莫行川出门，自然也知道拿下花灯的是莫行川，并且林羽还嘱咐侍女收好花灯，看上去很是重视他。可那又如何，再重视也是从前了，如今的他就是一个背叛主人的奴隶，被林羽塞进铁笼里，让几个侍卫押送到晴雨殿，交给他们处理。 “可城主大人不喜欢花灯。” 知言愣住。 “什么意思？”知情面色一凝。 他们并不怀疑知礼的话，要说对林羽的了解，整个城主府内绝对没有人能超出知礼。知礼当初留在城主府，不是因为原城主的怜惜，也不是因为城主夫人喜欢，而是因为林羽。是林羽执意要知礼留下，原本并不喜欢知礼的原城主，为了哄女儿开心，才留下了知礼。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年里知礼从未按照侍奴的标准调教，甚至原城主怕知礼勾引林羽，让晴雨殿把他的礼仪调教到标准而刻板。 只是，当年林羽不过三岁，后来又因为多年流落在外，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加上城主有意避免她和奴隶过于亲近，勒令所有人不许提起，也限制了林羽和知礼来往，再加以刻意的引导，这些年才生疏了许多，她也一直当知礼只是她母亲的侍奴。 也正因为如此，虽说知礼地位不如知言，可他就是晴雨殿最特殊的存在，没有林羽的命令谁都不敢动他。即便林羽和他不再如从前亲密，林羽也并不知道此事，可一来现在的城主是林羽，他又是最了解林羽的人，他的话他们不得不听，二来他可以算得上林羽的救命恩人，在林羽孤立无援的时候，只有他站出来，差点连命都丢了，才换来林羽今天的地位。林羽都待她礼遇有加，整个晴雨殿谁不得敬他几分。 莫行川瞳孔一缩。是了，那晚林羽本是不想要的。是他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硬逼着林羽收下的。林羽不喜欢，可他不知道，还妄想送给林羽，让她开心。所以根本就不是他哄着林羽，是林羽在哄他开心。 “你们还记不记得许亦龄？” 两人茫然地在记忆中搜寻许久，最终放弃，摇摇头，只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他们都是原城主的侍奴，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原城主身上，只是林羽成了城主，才多有关注，可人在晴雨殿，根本不会特意去了解前朝的事情，导致他们对林羽了解的最多的是她收奴的情况。 “许良生将军的次子，城主大人曾经的侍卫长。”唯有知礼，对林羽的事情如数家珍。 “许良生？”知言想起来了，“他不是造反了吗？” 许良生曾经是清林城的大将军，后来追随了林念尧，在前两年林羽刚上任便造反了，满门抄斩，无一幸存。 “那个许什么？许……许亦龄，应该也死了吧？” 知礼欲言又止，似乎在想怎么解释，说：“死了，但不是和许良生他们一起被斩首。城主大人多留了他一段日子，后来他在牢里畏罪自杀，就在城主大人面前。” 两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愣在当场。 知礼继续说：“原城主很早就在为城主大人培养侍卫，每次出门都必会带上侍卫以防万一。城主大人幼时体弱，常年卧病在床，没什么朋友，所以原城主特意找了和城主大人年龄相仿的孩子，也就是许亦龄，成为她的侍卫长。”知礼默了默。他也是因为如此，才会被林羽留下。甚至可以说，许亦龄来到林羽身边，里面就有他的推动。因为他只是个奴隶，他不配成为少城主的朋友。 后面的事情，哪怕知礼不说，他们也能猜到了。许亦龄是林羽为数不多的好友，所以哪怕他背叛了她，投靠林念尧，林羽斩了他全家，还是留下了他。只是不知道为何，最后还是将他处死了，可能也是留他一个全尸吧。畏罪自杀显然只是一个托词，若是死牢里真的有人能死在林羽眼前，那狱卒怕也是不用活了。 “不管当初许亦龄对城主大人究竟是不是真心，但那份好是真的。自从许亦龄来以后，每年的彩灯节都是许亦龄陪城主大人去的，而每一次，他都会给城主大人送一个花灯，被城主大人摆在床头。” 知礼点到为止，没有再说下去，毕竟这些也都是猜测，不好多说。 可他们都知道，莫行川能从灯会上赢来花灯，武功必然不会差。彩灯节陪林羽出门，送林羽花灯，还会武。显然林羽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许亦龄的影子。即便并没有真的把他当成许亦龄，也会对他好上几分。而一旦莫行川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林羽受到的打击也会更大。 “我原想着等他们从离县回来，就找城主大人把他要过来。哪怕只教礼仪，至少让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莫行川就触了林羽的霉头。 鲜血从莫行川额角滑落，染红了双眼。一片血色中，他恍惚间看到那晚林羽蹲在他身前，轻声问他：“你会背叛我吗？” 原是如此。莫行川笑容惨然。他只是，恰好和她记忆中的另一个人重合。他不介意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只要能留在林羽身边。若他早一些知道，只要林羽想，他可以把自己伪装成那个人的模样。可知礼知道的时候，他们即将出发去离县，来不及了。知礼也想不到，居然那么巧，莫行川一举一动都精准地踩到了许亦龄的事上，偏偏林羽又是去处理林念尧的事情，这个关节惹事，只会让林羽更加恼怒。 因为许亦龄，林羽不会让莫行川死，但莫行川恐怕也不会好过了。 知言恨恨地瞪了莫行川一眼，扔了鞭子，甩袖而去。 知情见状，前去寻大夫，顺便安排莫行川的事情。 知礼走到莫行川跟前，拨开被血液和汗水黏在额前的碎发，神色复杂。 “大人……”莫行川一张嘴，便有血液从嘴里涌出。 知言气极，手里的鞭子没有章法，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rou，甚至能看见皮rou下森森白骨，也不知道莫行川是如何撑到现在没有晕过去，大约是知言给他喂了药，强迫他保持清醒。 “你记着，不要再想许亦龄，忘了他的事。”知礼一眼就能看出莫行川的想法，警告他。 知礼原先就想让他避开许亦龄的。许亦龄是将军嫡子，不是一个奴隶可以模仿的来的，不是别的，莫行川身为奴隶，很多事情是不能做的。而知礼自己对许亦龄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全，他甚至不知道林羽究竟恨不恨许亦龄，也没法让莫行川能完美模仿，稍有疏忽，便会像今天这般，谁也落不到好。 “是……”莫行川在心底自嘲地笑笑。也是，他哪里配得上呢？ “城主大人先行把你送回来，不可能没有交代。她说了什么？” 莫行川眼神闪了闪，似乎内心在激烈地挣扎。不过片刻，他认命般闭上眼，说：“奴……奴的前xue里，有主人留的字条……” 知礼一愣。他知道莫行川是双性，也知道林羽正因为这一点，才护着他，始终不肯把他送来晴雨殿，看都不让他们看一眼。如今不仅把人扔过来，还直接把字条留在那个地方，大约是……真的恼了，也是在变相地告诉他们，她不再护他了。 “看来你的日子会很难过了。”知礼叹了一声，夹住了玉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