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姑娘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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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墨将夜空晕染成一片黑沉,更深夜静,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沉睡。 只有山间响起的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昭示着这个夜并不平静。 高悬的弯月寂静无声,微弱的光辉映照着山路泥土中,溅落的血色。 一个漆黑的人影跌跌撞撞地从山路跑到官道,逶迤的鲜血淌了一地,他一面逃窜,一面仓惶地朝后看,生怕被后面的人追上。 在他的身后,一个曼妙的身影缓缓踏进了月色中,她头戴帷帽,一身黑裙,手中长鞭滴血,拖行在地上带出道道血腥。 女人慢条斯理地追在他身后,像是在戏弄一个有趣的玩具,任由他跑多远,她都不紧不慢地跟着。 月上中天,女人似乎也看腻了猎物的垂死挣扎,手中长鞭一扬,“啪”一声,伴着内力的鞭身狠砸在地面,发出令人悚然的鞭声。 还在捶死挣扎的男人只觉自己的心仿佛也在瞬间炸开,看着那索命的身影,他头皮一阵发紧,背后渗出涔涔冷汗,跪在地上哆嗦着声音求饶:“少……少宫主……求您,求您看在我这么多年为无极宫尽忠效力的份上,求求您饶我一命……” “孙长老,你应该知道规矩,叛无极宫者,死。”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月光映出女人眼中的杀意。 “不……不……啊——”男人惨叫声戛然而止,随后直挺挺地倒地,断了气。 他胸口处,柔软的鞭身却像毒蛇一般洞穿了他的心脏,鞭子拔出,如注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恰在此时,急促的马蹄声踢踏而至,不等她转头,一道清朗的声音便在黑夜中响起,带着警惕与探究,“什么人!?” 回应他的是狠戾的一鞭,带着破空之声,鞭子来势汹汹,燕空流缰绳一勒,飞身下马,佩剑出鞘与对方缠斗在一起。 女人带着帷帽,黑纱随着她的动作起伏,被掩藏的面容若隐若现。 瞬息间两人便已交手数招,男人身手很是不凡,招招逼得女子不住后退,却并未下死手。 不多时,女子似是不敌,挥出一鞭,却被对方牢牢接住随即往后一拉,另一手用剑挑飞了她的帷帽—— 女人惊呼一声,帷帽翻飞落地,露出了一张美艳绝伦的面庞。 凌乱的发丝伴着微风拂在她的面容,她肤白如雪,唇红似血,眼尾微挑,容颜妩媚艳丽到了极致,可女人惊诧又无措的神情又减弱了容貌的攻击性,平添几分清纯无辜。 只一眼,燕空流便看呆了。 即便是武林第一美人,他的师妹云天月,也未有过如此令人心折惊艳的美。 像是忽然被击中了心口,他耳边只有心脏擂鼓般的轰鸣之声,似乎浑身的血液都汇集到了胸口,心跳剧烈得仿佛要破开胸膛一般。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在见到她时,心里蓦然升起一个怪异的念头—— 她终于来了。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便让燕空流愣了愣。 他分明不认识眼前的姑娘,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像是他等了她许久。 “不知阁下何人?”女子见对方如此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没有半分避嫌的意思,不由皱了皱眉,开口发问。 燕空流这才反应过来,来不及深究那怪异的感觉,他自知失礼,连忙抱拳朝对方施了一礼,“在下云山派大弟子,燕空流,见过姑娘。” “原来是云山派的燕公子,早闻折玉公子大名,如雷贯耳。”君砚朝燕空流盈盈一拜,声音柔婉如山间潺潺而流的溪水,温柔而清泠。 燕空流连忙伸手想扶起她,可手伸到一半,又觉男女授受不亲,于是停驻在半空,有些忙乱地摆手磕磕巴巴道:“哪……哪里的话……哪里的话……姑娘过誉。” 武林中人人交口称赞的折玉公子,此时面对女子的随口恭维,却笨拙地不知作何回应,白皙的面庞染上了两片红晕,一直红到耳根去。 燕空流不由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忙转移话题道:“在下方才经过此地闻见打斗之声,于是特来探查一二,却没料惊扰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不知发生了何事,姑娘可否为在下解惑?” 君砚点了点头,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小女子龙君砚,见过燕公子,家父龙城堡堡主龙天。因家父年事已高,欲在中原寻一处宝地安度晚年,小女子此番是奉家父之命前往凉州选址……” “……却未料途中遭此盗贼,截了过路商队不说,竟还想对我行龌龊之事,此等丧尽天良,穷凶极恶之徒,理当除之而后快。”君砚说到最后,已是烟眉轻蹙,似是对这样的江湖渣滓极为不齿,一番话正义凛然,与方才杀人如麻、残暴嗜血的模样判若两人。 燕空流看了看倒在血泊之中的尸体,蹲下身察看,却在看到那张脸时面色大惊,“这是……这是无极宫的人!” “无极宫?”女子的声音带着困惑。 燕空流知晓龙城堡远在北塞,君砚初来中原,不知道无极宫实属正常,于是温和解释道:“龙姑娘有所不知,无极宫乃是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他们草菅人命,是非不分,全凭喜好做事,视人命如草芥,在武林中早已恶名远扬。此人是无极宫的一位长老,姑娘能除掉他,也是为武林做出了一大贡献。” 他曾见过这位无极宫的长老,武功高强,寻常人莫敢近身,没想到龙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却能杀了他。 “多谢公子解惑。”君砚了然地点点头,她眉眼弯弯,在月色下笑得越发夺人心魄,看得燕空流心头一阵发热,慌忙错开她的视线。 “不、不客气……”燕空流不敢再看她,龙姑娘一对他笑,他就浑身发酥,半点也提不起力气来,这可怎么是好。 “小女子初入江湖,不曾想江湖险恶,日后定当多加小心,小女子这便告辞了。”说罢,君砚对他福了福身,便要离去。 燕空流没想到她这便要走了,不等细想,嘴巴便先一步开口叫住了她,“姑娘请留步!” “公子可还有何事?”似是没料到他会叫住自己,君砚转头面带疑惑地望着燕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