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9)种珊瑚
七十四(9)种珊瑚
离开这一片海域,就没有珊瑚丛或是珊瑚礁了。 所以船全速前进,众人在落日余晖里仰望时,一座古老的灯塔射出暖黄的光,那一瞬,所有人都想家了。 但他们作为科研人员,即使不下海了,也还得没日没夜地工作。 二十多位科学家,除了洛圆舞,几乎每个人都是待在实验室里的。洛圆舞是真的懒,套用她的话说,她一年365天,没有一天休息过,刚从八千米深海出来,她需要relax! 盛夏已经看到了受损严重的珊瑚带,她利用图片、视频与文字的形式来写这份报告。 费海敲了敲房门,然后走了进来。 他说,“你倒是积极,就没见你停下来过。” 明雪就坐在盛夏身边,捧着一本《白鲸记》小说在看,见费海进来了,站起道:“你们聊。”然后去了厨房。 这一来,倒是弄得费海不好意思,他搓了搓手讲:“我不是有心把你家叔叔赶走。” 盛夏无视他打趣,讲:“小叔叔去给我做好吃的!你们没份!哼哼,你们羡慕不来的!” 费海怼:“小心肥死你,将来被你叔叔厌弃,嫁不出去!” 盛夏一拳捶在他心口,“吐口水讲过!” “我要听好听的!” 费海简直要喷出一口老血:“盛夏,你简直不是人!你不介意抹地,我有什么不敢吐!” 盛夏马上变脸:“领导,您老做好呀!您看,您需不需要喝茶呀?让小的给您斟茶递水吧!” 费海被气得还要再吐出一升老血。 他黑着脸坐下,讲:“幼体珊瑚发展成成体,并壮大这一带,与提高这一带珊瑚的活跃度,完成幼体珊瑚的生活史需要六年。这六年里,你们都需要每年做一到两次观测。” 他明确地告诉了她,人工补充增殖的珊瑚完成生活史需要六年。盛夏十分感激,马上把这一点记在了文档里。 费海把一叠文件递给她,“这是我在六年前、三年前、与昨天补充的三个批次的幼体珊瑚。昨天的数据,以后由你来做与维护。我把六年前的A期,三年前的B期,也转给你,由你跟着接管打理。等你的项目书出来,跨度上是六年,完整地构架了珊瑚的生活史。没有这些前期数据,你的起步太艰难。” “领导,太感谢了!我现在才知道,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啊!”盛夏几乎没给他跪下了。 费海无语,一把将她头拍开,“装!继续装!变回正常了,再来和我说话!” 盛夏嘿嘿两声干笑。 费海翻到文档的其中一页,里面有珊瑚幼体六年的生长轨迹。第一张图是第一年,这一年里,它只是小小的幼苗,最后一张是第六年,它已经成熟,在对着海水喷出大片粉红色的卵,像海里下了一场粉红色的雪,浪漫到了极致。盛夏一看到这一张,就想起了他们在海底下等待珊瑚礁喷出卵团的那一天,那一天,漫天粉红,下了一场盛大而梦幻的粉红雪。 “真美!”她叹道。 “珊瑚浮浪幼虫放流,与珊瑚幼体放归,对我们科研人员来说具有重要意义。是我们开展研究工作的基础,随后我们还要长年累月地跟踪、把控、研究它们。这一带没有台风,所以,它们是安全的。再没有台风破坏的前提下,珊瑚恶化的原因我们需要用排除法。你也需要作详细调研,写进项目报告里。”费海耐心地教导她。 盛夏对此十分感激,也学得很用心。 费海看见她如此勤奋,又十分的有天赋,他也很感到,说道:“我的确收了个勤奋的好徒弟。” “那是!我不仅勤奋,还好学,一会就学!还聪明!”她自鸣得意。 费海:“拉倒吧!你应该先去吧尊师重道学会再来说这番话。” 盛夏:“……” 好吧,她看来是怼不赢他的了,谁让他是老师!学生是不可以反驳老师的,要尊师重道嘛! 盛夏转变策略:“放心,我会尊师重道,时刻不忘孝敬老师您的!” 费海被气得转过了脸去。 *** 当上了岸,所有人的生活都回归原位。 盛夏将实验室搬到了大浪屿大学,和纪好好明湖他们一起做科研。 大浪屿大学离小粉屋并不远,坐船来回也就一个半小时。 但盛夏每天早出晚归,这段时间里的明雪也同样忙,周末还要飞上海的Gelato学校去授课。俩人能坐下来聊天的时间也没有太多。 但盛夏依旧喜欢给他打电话。 当做实验累时,也会给他写一封简短的信,像朱蒂寄信给长腿叔叔那样,将电邮寄到他的邮箱里。 后来,明雪就猜到了,她在写信时反而是最空闲的时间,他就给她打电话。 有时候,盛夏会撒娇,让他唱歌给她听。 明雪给她唱的是长腿叔叔的动漫里的粤语主题曲《梦中天使》,每次他唱,都能逗得她咔咔笑。 隔着电话线,她轻声喊,“小叔叔……” “我在。” “你又飞去上海了吗?”她问。 “刚下课,我上了足足三个小时的长课,做Gelato做出幻觉来。” 她听了哈哈笑。 他也是笑,“我做造型,用铲子‘捏’了个和你很神似的大头娃娃。然后被我一口吃掉了!” “小叔叔!”她就嗔。 当聊天结束,盛夏又回到了工作上去。 她离开实验室,去了珊瑚培育室。 最近的实验都做完了,只剩下一些文书工作,可以休息那么几天。这几天,费海让她别往学校跑了,有他们把关。 盛夏已经在小粉屋里弄了一间特质的无菌实验加培育室,她会把一小部分工作带过去做。 费海帮她装车,将设备运回小粉屋。 过了大海,盛夏开着车,迎着晚霞,与灯塔刚亮起的光回到了小粉屋。 薄雾里,远远看着,小粉屋真美丽真可爱啊! 是她心中,家的模样。 那么浪漫的一座房子,一栋建筑,从她很小的时候,就驻进了她的心里。 她将设备箱用推车载着,推回到了小粉屋。为了方便出入,明雪找专业建筑设计师给她在二楼做了个无菌房,进出门口会有消毒处直接喷雾消毒。 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修建了一段斜坡,她就是从这里把仪器推上去的。 因为慕西琴去美国开演奏会了,洛圆舞和费海暂时也住学校,一楼很安静。转角通往后院的钢琴也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人来演奏它。 前楼倒是永远热闹,但这里太安静了。 盛夏吸了吸鼻子,安置好设备后,忽然叹:“小叔叔,我想你了!” 雪球和一众萌宠都来迎接她,但她只能和它们在外面玩。要进去实验室了,就会和它们挥手,它们很懂事,绝不进实验室。 她看见它们一字排开,老实又安静地坐在门口边,她又想起明雪了,叹道:“小叔叔,肯定是你训练它们那么乖的吧!” 她坐在实验室里,对着载玻片滴了一滴紫色的液体,显微镜下珊瑚幼体的细胞切片更活跃了,看来这个营养液很对路,能提高细胞生长和分化速度。 她做下记录:第十五次使用该营养液,没有出现负面作用。再观察够十五天,一个月后,可对第一批珊瑚幼体作实验。 她给明雪发微信:小叔叔,我新近研发的培养液嘚嘚地哦!用了十五天了,珊瑚幼体长势很好,细胞的分裂加速了,这就意味着珊瑚幼体会变得更大,出现的瓣数(或者说触角体)更多。 她又跑去培养箱前,蹲着看珊瑚幼体,它们附着在一大块死珊瑚上,开得越发招展,因为虫黄藻的作用,色泽艳丽。这是长势没有鹿角珊瑚快速,但很漂亮的紫蔷薇珊瑚。 她后来累了,捧了一本书,坐在阳光晒到的阳台上看了起来。 是《长腿叔叔》。 她看得津津有味,但时间久了,可能也是被太阳晒得太舒服了,她觉得困了,将书往脸上一盖,就睡起了觉来。 等她再醒来,觉得身上暖暖的,她垂眸一看,一张厚厚的羊毛毯子围在她身上,而明雪坐在她身边,正在看那部《长腿叔叔》。 见她醒了,他轻笑道:“我还以为女科学看的书,都是科学期刊,或是大部头专业书籍。” 盛夏的脸就红了。但她太高兴了,只害羞了一秒钟,马上扑了上去,窝进他怀抱里。 明雪将她紧紧抱住。 盛夏的声音都哑了,脸庞蹭着他脸庞,下巴蹭着他下巴,她沙哑道:“小叔叔,我有十多天没好好看看你模样啦!” 明雪刮了刮她鼻尖,“我也是。” 四目相对,又因贴得太近,呼吸瞬间就急速起来。明雪凝视她,他眼内闪烁起一片璀璨,他轻轻阖上了眼,吻住了她的唇。 俩人辗转缠绵,唇贴着唇瓣,成了一对接吻鱼,仿佛怎么亲也亲不够。 他情动难抑时,手按了上去,用了些力,揉得她吃痛,他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盛夏红着小脸,吸了吸他唇瓣,将他手又按了回去,然后抱紧了他,不敢看他眼睛。 明雪亲亲她雪白的耳朵,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了那些焦躁,“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的,夏夏爱很乖的!”她软软糯糯地答。 明雪双手轻合在她腰间,抱着她,仿如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她吸了口气,讲:“小叔叔,既然我们都明确了彼此的心意,我们不要再等两年了好不好?我想可以快点嫁给你。” “或者,我们先领了证,等空闲了再补婚礼什么的,都是可以的。” 明雪才清醒过来,移开她一点,看着她,认真地询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你爷爷没空理会我。”她讲,“其实是我可能要去红海学习最新的种植珊瑚技术。这一次可能需要三四个月,再加上平时我还要在全国的海域内寻找珊瑚,以及播种珊瑚。会非常忙,而你也很忙,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明雪,我想和你结婚。我们成家好不好?不要再等两年后了,我不想等了!你看,你今年圣诞过生日,我却耗在实验室里了。等我回过神来,你已经上了飞机飞上海了。我在想,上周五你肯定很沮丧。我这个没良心的,居然连你生日都忘记了。” 明雪莞尔,摸了摸她头,“做实验的不都是这样吗。那一段时间,你关在实验室里攻克配方技术,一关就是五天,睡觉时间统共就二十小时。夏夏,你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了。我没那么重要。” 但他沉默了一下,问:“盛夏,你真的想现在就嫁给我吗?” “你还如此年轻。” “想。”她讲,“很想。这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 明雪妥协,但他讲:“可以不必两年后。盛夏,我很爱你,我也想早日娶你回家。不过我希望你专注这个项目。这个项目,需要六年时间才能有大成。即使小成也需要三年。但你只要把开头的一切搭建好,就已经是很大的成就,等你从红海回来,等你拿着这些经验,拿着初期的成果去申请到何生的‘她?女性’慈善基金,我就娶你。” “盛夏,这段时间好好干。这是完全属于你的时间。十个月后,或是一年,我就娶你,好吗?” “好!”盛夏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了小尾指,讲:“来,小叔叔,我们拉钩!这段时间,我要全心全意地好好工作。你也要好好工作!” 就在明雪要说好时,她飞快地讲道:“等我们一结婚,我就要和你生宝宝!所以接下来的一年多,就要靠实验室里的明湖组长和纪好好副组长啦!” 一番话把明雪说得红透了脸。 她大乐,在他脸上啵一声,笑:“明雪你好纯情,太可爱太好欺负了嘛!” 他倒是变得强势起来,板着脸,耳尖却还红着,他讲:“谁欺负谁,还说不准的。” 她啧了一声,歪着脸那眼瞅他,“哦?那你是要像刚才那样欺负我吗?” 明雪干脆别过脸去,不看她,但他眼睫颤得太快,暴露了他所有的情绪。 盛夏双手搂着他颈,她唇贴着他耳,呵气道:“可以的啊!夏夏喜欢你欺负我,像刚才那样,更过分一点都是可以的!” 明雪怕她说出更惊人的话来,干脆一把咬住了她的唇,狠狠地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