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这精神也还挺正常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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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没有东西敢肯定自己是永恒不变的。 像是呼吸一样自然地适应新的状态,又或者成为动荡环境里的定海神针,都是在趋向于稳定。 真野东不知道为什么【稳定】会恢复,有前后关联的步骤可以遵循吗?有什么“到了低谷就肯定会走上坡路”之类的技巧可以被重复吗? 有的只是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好像什么都没关系了。 昨天还剧烈起伏的情绪今天无比安宁,薄纱般朦胧的舒适感觉缠绕在心上,真正投入到工作中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但现在这种心情,大概可以说是死而无憾吧。 前提是一瞬间的死亡。越快越好。 真野东不觉得自己能扛太久。 他还在拖拖拉拉地不想上班。想睡到世界末日的前一秒。 结果降谷零开始指挥他做这做那。 豪华游轮的后厨丝毫没受前一天的凶杀案影响,依旧在饭点忙得飞起,油被烧开的吵闹声音,弥漫的烟火气,菜刀与砧板接触的声音,以及各种人声。 “3号桌的订单还没有好吗?已经催了三次了!” “那道菜很慢的!先给他们上点前菜啊!” “酸梅汁不够了!” “可恶!喂新来的那个快去搬一下!” 脑袋里完全没有时间想事情,竖起耳朵听从吩咐,让切菜切菜,让端盘子端盘子,背着沉重的液体手忙脚乱的跑到前台,再把空荡荡的铁罐子背回来,不知道谁往手里塞了把铲子,面前是锅,于是就开始翻炒,反手加了一勺盐一勺味精,一小捏胡椒粉。 ……没加错吧。 直到装盘,真野东人都是呆的,他没做过这么赶时间的活,虽然也算是个厨房老手了,但他就是习惯慢慢来。 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他从愣神中恢复过来,刚装好的菜被一双手端走,他抬头时只能看见背影了。 “食材不够用了!快去通知一下海鲜炒饭做不了了!” 这一句没用指向是谁要做的命令让真野东抬脚往前跑,一步,两步,又站住了。 “累了吗?”好像只是晃神了两秒钟,某个服务生已经捧着一摞空盘子回来了。 “没,就是想,你大概已经听到了。海鲜炒饭的订单都不能做了。” “啊,这样啊……是3号桌的订单,去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点别的菜吧。” “哦。” 下意识照做了,结果走到面前又踟蹰不前。 是陌生人。 是看起来就心情很糟的陌生人。 ……糟糕,又一不小心就接下自己根本完不成的任务了。 时间好像静止了,许多思绪风一样的穿过,这世界确实是会爱我的吧?但此时此刻,即使被爱也下意识知道是虚假的。任谁等待太久还收到坏消息都不会有好心情的,会被臭骂一顿的。 怎么可能有人明知道会被骂还不害怕的啊。 真野东和所有悲观人士一样,会预想最糟糕的情况,然后做最充足的准备。 他深吸了一口气,摆好了营业式的为难表情,“很抱歉,客人,您点的海鲜炒饭材料用完了,可以点一些别的……” “我们等那道菜快一个小时了,现在你告诉我做不了?” 不友好,不愉快。 “十分抱歉。” 不想面对。 这样想之后,世界安静了。 【世界】安静地落在空座椅的椅背上。 看起来很睿智的海鸥看着有点呆的真野东,问:“你在害怕什么?” “有人要生气了。” “他又不会跳起来打你一顿。” “我连有人对我大声说话也很害怕。” 那只化作不到半米高海鸟的【世界】说,“那是因为太在意了吧。” 像是石子落入湖中。 “你在意了太多没有必要在意的事情。”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太多了。”真野东勾起一抹笑,“要我给您换道菜吗?” “……” 记下了菜名,把纸条拍在记录餐品的窗口上,又匆匆赶回后厨。 他单手转了个刀花,一边切菜一边对跟进厨房的海鸥说话,“这是精神胜利法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世界】在一旁的鱼堆里挑挑拣拣,“有时候需要思想先行一步,你会想得很多,你懂得这个道理。”它瞄准最肥美的一条鱼,那鱼对它来说明显太大了,“有时候你只需要一个最重要的想法,其他都可以略过。” “我……”真野东想了想,换了措辞,“我不确定我可以。” 海鸥叼着鱼尾巴,看了他一会儿,松开了那条大鱼,叼走了一条小一些的鱼,“和所有人一样,做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一定要这样讲话吗?……” “东?”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叫了他的名字。 “嗯?” 真野东的眼睛还在看那只叼着猎物起飞的海鸥。 “休息时间到了。”降谷零捏住了他的肩膀。 “啊……啊。”真野东放下了刀,“抱歉,我……没注意。” “忙碌起来之后有感觉好一点吗?” “诶……或许有好一些吧。确实没空想东想西了。”真野东洗了洗手,趁还没被别人注意,将刚才走神时在手指上切出伤痕抹平,小小的切口马上恢复如初,“……现在是身体上累了。” “去吃午饭吧,然后歇一会儿。”降谷零递了两张纸给他,“下午要去吧台那边当服务生。” “……不想工作……” 真野东趴在了降谷零身上,“……完全不想。” “不是说只要不想着为了什么而工作就完全应付得来吗?” 降谷零背着着一个巨大的背部挂件,探头看了眼真野东刚才到底都切了什么,“才一个上午就不行了?” “对不起,我其实是个废物。” 真野东原地坐下,头抵着洗菜池的外表面,“即使在正常社会里生活也做不到普通的打工……服务业真的好辛苦啊……” 这样说来,慢悠悠的拯救世界说不定是最适合他的工作,没有突发事件,劳逸结合,工资喜人。开玩笑的。 “不要、那么快、就放弃自尊心啊——” 降谷零拎着他的后衣领往上拽了好几次,真野东完全像是打定主意要在那个位置生根发芽,“对不起,我要和这个洗菜池共度余生了。我要在这里面壁思过直到世界末日。” “啊——真是拿你没办法。” 背后安静了有一会儿的炉火又发出了吵闹的声音,真野东似乎还听到了降谷零的叹气声,不知道为什么,即使降谷零刚才和他说话的声音也算是大声,拉拽他也完全用上了力气,他也完全没有压力。 像是本能的知道亲近的人不会为这点事生气。 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对另一个人的依赖,既有些苦恼,又因为至少有人可以依赖而感到放松。 几分钟后,饭菜的香气传到他这边来,真野东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了降谷零的背影,又重新继续面壁思过,直到火焰的声音停止,他身边被放了一罐果汁。 抬头,降谷零端着盘子,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无奈,“去房间里吃?” “……透哥好像妈咪一样。” “不要为你自己表现得像是叛逆期青少年找借口。” 真野东拿起果汁从原地起身,临时决定把刚生的根全断开,芽也掐灭了,“你自己的份呢?” “厨房有提供员工午餐。” “诶,你已经到了甚至不想和我一起吃饭的地步了吗?” 降谷零指了指叠在一起放在旁边的两个盒饭,真野东殷勤地加快脚步走过去拿起来,率先往房间的方向走,“透哥下午也陪我一下嘛——” “还有工作要做。” “你本来上船也不是单纯为了打工的工钱吧?稍微翘一天班不会世界末日的。” “你真的很喜欢说那个词啊。” “救世主的职业病吧。就和侦探喜欢往命案现场冲,警察想要拯救无辜民众一样,救世主满脑袋都是世界末日啦。” “感觉像是黑化的救世主才会这样,正常的,”降谷零回忆了一下“正常向的热血中二病初中生”是什么样,“应该是满脑子拯救世界?” “……”真野东满脸严肃的回头,改为单手拎着盒饭,空出手屈起指节故作卖萌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诶嘿,被你发现啦。” 虽然轻快地这样说了,他的脚步却慢了下来,和降谷零并排走着,“……拯救世界只是阶段性任务啦,世界毁灭才是终点来着。我又不像透哥一样有一个……”推翻黑衣组织,“的艰难理想,我总是一个接一个的完成着任务,短期理想确实有,但是多少有种……没有办法继续努力的感觉。” 一切都没有意义。 轻飘飘的虚无感,沉重地淹没了所有感官。 透过令人窒息的清澈液体,凝视着彼岸。 只是在这样虚度着生命而已。 “你的阶段性任务可是拯救别人的世界啊,难道不是最有意义的任务吗?救世主大人。”降谷零摸了摸兜,没有注意到真野东顿住了脚步,想起钥匙大概在他那边,才回头看向他,“东……?” “……呜。” “啊……” 怎么又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