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了真话,谁说了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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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达里亚大公说什么,等我爬过去求他,好像为了践行他这番话,他每天躲在他的宫室不出来。 我那个开心啊! 好吧,也没太开心。谁被面对过那么一个人——所有人在他面前他都能像拎小鸡一样把我们想怎么拎就怎么拎——都没法保持好心情的。屈辱,屈辱还不是最强的感觉。威胁。我现在能安安稳稳坐在这儿是因为这个人神秘的大脑结构让他骄傲地觉得我会去他那自讨羞辱,要是哪天他神秘的脑瓜又突发什么奇想,不想等我爬过去了又突然出现在我背后撕我衣服把我按在随便什么地方实现他威胁过的话…… 谁都没办法阻止他。 本来魔王是可以的,但是我就是不行。几天过去了,我还是不行。 很难不焦虑,不暴躁。 而且,并不是没有人给我压力。 那天,维洛给我汇报(讲授)完工作上的事,跟我进言说: “陛下有没有想过,如果您现在这种情况要一直维持很长时间,该怎么办?” 一直维持很长时间。说得真委婉。我知道他要提这个话题:永远维持下去该怎么办。 “有话直说。”我说。我已经懒得再说您怎么看这种显得我很明君的话了。 维洛老师又开始给我强调起魔族传统文化——慕强。 我:嗯嗯嗯。 魔族不会允许一个没有力量的魔王一直骑在他们头上,哪怕这个魔王仍旧有真魔赐给她的无尽魔力。 我:嗯嗯嗯。 但是——要是这个魔王开始生孩子,就不一样了。 我:…… “从前,不亲自孕育子嗣的男魔王们的孩子们,尚且十分强大。如果是女魔王亲自孕满一个成熟期——” “维洛,”我的手指着门,“滚!” * 好吧,当时很生气,过后我心里已经渐渐开始……毕竟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啊!啊啊啊啊!我真是每天都想大喊大叫!这过的是什么日子!要是我哪天疯了,我毫不奇怪。我觉得我就快疯了。 我现在看着阿格利亚斯,非常冷静地转着一个念头:他可以做我孩子的父亲吗?维洛告诉过我,阿格利亚斯应该是除了魔王和大公之外战力最高的,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魔王之前没特意搞过一个比赛测试一下大家的排名……但是大家私下的观点是这样……不过这个荣誉对一个魔族毫无意义……因为,魔族,真的,很慕强。 但是……好吧……瓦尔达里亚大公对我的那种态度还是让我投鼠忌器。他在我身上闻出维洛的味就说我在挑衅他,那我怀阿格利亚斯的孩子……他还能继续坐在那安安静静不搞事情乖乖等我“爬过去求他”吗? 时间就在我的焦虑,暴躁,和无止境的学习中过去了。 *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满一个月。我活满一个月了,耶,可以办个满月宴了。 好吧,没有满月宴,我在看公文。魔族的文字弯弯绕绕很复杂,幸好我能看懂,而且看得还很快,就跟看中文似的。我一边庆幸我不用从零学一门语言,一边又好恨,怎么让我继承了语言不让我继承记忆——起码我就不用像个眼睛被蒙上的人一样,战战兢兢在一片黑暗里往前走,每天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信任了错的人,采纳了错误的信息,走向错误的方向,可能已经被人引向悬崖,不知何时到来的下一刻就踩空摔个粉身碎骨。 我把一摞公文看完,放到箱子里,再拿下一摞。这些公文都很枯燥,很无聊。魔族还是很古老的奴隶制社会,也没有什么经济贸易,值得写公文报给魔王和她的内阁的都是——a公爵和b伯爵生小孩了,孩子资质不错,将来肯定能成为很好的战士为陛下效力(维洛批:回信告诉他们陛下知道了)!c侯爵上了d侯爵心爱的女奴,两位将军于是大打一架两败俱伤(维洛批:给他们发点疗伤的魔药)!e密探回报说魔界结界外一片风平浪静(维洛批:继续潜伏,密切观察)! 可是专注进这些枯燥的信息,能让我暂时忘掉我的焦虑。所以我还算是苦中作乐。 有人敲敲门去,走进来——是个生面孔,不是维洛或者经常被他派来跑腿的下级魔族。 “陛下,维洛阁下派我把这些送来请您过目。” 啊?今天已经送了三箱了?为什么还来? “放——”我正要说放我桌子上,一种可疑的感觉阻止了我。 “原地放下,”我说,“出去。” 也许很好笑,也许之后维洛会告诉我这是他派来的新人,我的不安是我失控的情绪和心境的结果。但是……反正我觉得这个人可疑,我想让他快点出去。 “陛下,”那个人既没放下,也没出去,“其实,我是不请自来,因为有要事想要向您汇报。”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人来干正经事的! “先向维洛汇报——我日理万机,没功夫。出去。” “就是关于维洛阁下在您沉睡时隐瞒您做的一些事。” “那就去先报给舒克。”我说。 “陛下,如果这件事,阿格利亚斯大人也牵涉其中呢?” 我没说话。 我一直都感到一种怀疑……谁骗了我,谁和谁私下有联盟……阿格利亚斯和维洛的不和有没有可能是装的…… “那就快点说。” “请允许我给您看一样东西。” “快点看。” 他把装公文的箱子放下,从纸里拿出一个匣子,接着向我走来。 “请您读读这几封信。”他说。 他走到我身边,把匣子放到我面前,恭敬地弯下腰,为我慢慢打开盖子。 我看到了一丝寒光。在我意识到那是什么前,他已经把匣子里的匕首抓起,捂住我的嘴,利刃刺向我的胸口。 好痛。 但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痛。我还有力气抬起手,去掰他的手臂。他显得慌乱,凶狠地抽出匕首,暗红色的血喷射出来,溅满我的办公桌。他再次刺入。 “快死,快死,快死——” 我感到越来越痛了。 痛苦让我挣扎得更加用力,我一下子挣开他,跌倒在地上。我的胸口一片鲜红,但我能感到肌rou在愈合。这就是魔王的强大吗? 但他立刻又扑过来,把我摁在地上,先捅了一下我的脖子,接着去捅我胸口正在生长的血rou。 这次,痛到想尖叫。可我张着嘴,发现自己什么也发不出,只有气流不断穿过气管的嗬嗬声。 好痛,好痛,会死,要死了。我想去抓他的手,抠他的眼珠。他立刻很用力地刺向我的肩膀。骨头碎裂。好痛。 “既然已经成了这样,就快点去死,陛下,”他看到我这副无助的样子,溅满鲜血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又无法率领我们继续征服,又不想孕育强大的继任者——怎么可能还占着这个位置不放?既然瓦尔达里亚大人被对您的渴望冲昏了头脑——那么,就由我来——” 又一次。好像打碎了什么。好痛,好恐惧,感觉自己将要死去。 接着,一种让我感到希望自己立刻快点死的痛苦,从我胸口迸发出来。 一种烧灼感,撕裂感。活生生被炙烤,燎烫。我的血rou被焚烧,不断生新,再被焚烧。 我听见尖叫声。不是我的。我已经叫不出来。 这个刺客。我在强烈的痛苦中看到,他身上燃起金色的火焰,尖叫着跳起,挥舞双臂,接着又扑到我身上,用他燃烧的手捶打我被捅烂的胸腔。 他并没有能给我极致的痛苦上再添上更多痛苦。 他不动了,身体弓着,四肢曲起,向侧边一倒,发出一种崩塌散架的声音。烧灼他的金色火光渐渐弱下去,烧灼我的痛苦也渐渐消退。 我躺在地上,全身都很痛,血一直流出来。 但我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