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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狄/含mob狄】《不识风月》(含多人轮x非自愿但正剧)

    花魁《俗》

    剑客有副好看的相貌,眼角眉梢都透着几分轻佻,剑鞘随手搭在桌旁,修长漂亮的指腹把玩着一块碎银子。他还有副不羁难驯的性子,喜欢什么想做什么都是随性而来,饮最醇的酒,品最香的茶,赏最好的舞。

    ……眼下,要见的应当也是最美的人。

    李白已经见识过了那随着琵琶声的惊鸿一舞,他对秦楼楚馆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不过这地方形似江南宅院,白墙黑瓦外观典雅,能勾起他的好奇就能让他随手一掷千金。

    引路的小厮带着他一路向上,身后声色犬马的取乐声逐渐低微,最后小厮弓着身停在一处门房前。

    这一层好像就只有这一间,在接了李白随手赏得一块碎银后小厮笑了几声,低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他谄媚明示道:“公子要是想要什么新奇东西只管吩咐,这儿寻常人上不来,到时候有什么声音都传不出去。”

    李白不置可否。

    推门时先是一阵香气,不像是脂粉的味道,但同样透着些甜腻,看到的是放在一旁升着袅袅白烟的鎏金兽炉。

    房间很大,隔着内室的屏风一旁有铜镜,正厅摆放着足够五六人饮酒作乐的长桌,金樽玉酒摆放其上,垂下的是没有丝毫装饰的素色帷帐。

    都是太过简单的摆设,而且没有梳妆台。

    李白不喜欢这种这种香线的味道,他随手用长桌上备着的酒水浇在了铜炉上,听里面发出细微湿润的声响。剑客轻啧了一声,抿了口手里剩余的残酒,香甜微辣的口感让他下意识舔了舔后齿。

    他果然还是更习惯清冽灼口的烈酒。

    不过在李白拨开层层帷帐,看到屏风后的人时还是怔了一下。

    那人衣衫穿的规整又凌乱,领口散乱露出锁骨和小半的胸口,偏偏在腰线处又系的规整。

    半倚在床榻前阖着眼等着‘恩客’的人脖颈上还有着几块浅色的红痕,发长到了腰背,撑起时宽大的广袖推挤在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漂亮,能看到凸起的细瘦腕骨和分明的指节。

    那只手随意握着一只长杆烟枪,指腹搭在铜杆上,淡色的唇在吐息时口中逸出淡色的烟气,空气中终于没了那腻人的香气,蔓延而开的只有微苦的烟草味道。

    李白在短暂地怔愣后笑出了声,剑客抱臂指腹点着剑鞘,语气微妙:“之前我可不知道,这儿最好的花娘会是个男人。”

    对方这才睁眼,侧头看向他时漆黑的眼睫下是一双暗金色的瞳孔,李白这才发现这人眉峰本是应有些凌厉的,眼角微挑的模样怎么看……都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他不美、或者说不应该用美去形容,青年相貌英挺俊秀,这副样子比起柔媚更像是懒散,那双眼睛看着他,但眼瞳如同生了锈渍,好像他根本不在对方眼中。

    但这样的人,又好像天生就该在这种地方,让人一层层剥下繁琐的衣裳,在其他人身下承欢直到尊严丁点不剩,只能泣着讨饶低吟。

    对方任由李白用毫不避讳地目光打量,甚至有几分无谓地望了回去,视线交错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将烟枪随手磕了磕放在一旁让出了一部分床榻。

    李白挑眉。

    他将手搭在了对方颈侧,温热的皮肤下是跳动的脉搏,指尖一转就探进了松散的衣领中。

    剑客看着对方的眼瞳,声音带着点哑:“花榜首位的人,也是如此吗?”

    对方伸手拽住了李白的衣领,没用多少力气,或者说也用不出多少力气,李白只需垂眼就能清晰看到侧腕极深的旧伤。对方终于开口,声音低却清晰:“魁首也不过是妓子。”

    手顺着李白衣领到了脖颈,就像是主动入怀或者相拥,他另一只手握着剑客的腕,让李白将自己的领口拉到了肩臂,露出光裸的皮rou:“大人一掷千金,要的不就是这个么?”

    青年身量有些单薄但不算瘦弱,失了衣带束缚后松散的衣衫半裹在有些苍白的身体上,被一点点脱下时也只是闭了闭眼。

    敞开的腿间皮肤光滑细腻,低垂的性器颜色浅淡,细瘦的腰摸上去倒是能感觉到一层柔韧的肌rou,被侵入是喉间只泄出了一线闷哼,随着抽插的动作尖俏的下巴微微扬起,呼吸微乱。

    很少做声,被顶到深处时会轻轻一颤。

    喉结滑动间被人含进口中舔弄,胸口被揉捏摩挲,带着薄茧的指腹碾在敏感的乳尖上带起更多的麻痒,

    他身体也被cao弄地摇晃,在听见李白要他睁眼时习惯性遵从,便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海青色的眸子。有着漂亮眼瞳的人俯身吻他,他便配合着张口,任由对方侵入口腔,唇齿交缠间带出湿腻的水声。

    被抱起来抵在墙上时仍旧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闷哼,开口只有带着泣音的低吟,听起来陌生又熟悉。他的视线错过剑客肩臂的肌rou向后,看到铜镜里的这一幕——

    自己在承受间眼尾透红,几缕湿发贴在脸颊,只能用手勾着对方脖颈,喘息时胸口起伏,乳尖挺立泛痒想要有人去更多的揉捏,腿主动缠着对方精瘦的腰,足趾紧绷蜷曲。

    性器抽插间能看到在大腿内侧的朱红刺印,被溢出的yin液浸得一片淋漓。

    ……像是被cao坏了。

    不对。

    在他主动要去吻这个‘恩客’时,发出了一个几近气音的低笑。

    是已经被cao坏了。

    他不知道这场性事究竟发生了多久,或者做了多少次,对方像是食髓知味般将他翻来覆去的折腾,好像真要接着这个机会将他连着骨血一起吮吸地干净。之前那点有昏沉作用的烟草本来是为了不会疼的太厉害,拖到现在只让他感觉意识昏沉困倦。

    最后临近结束时的耳鬓厮磨近似温柔,缓慢研磨着最后抵在深处射了出来,和之前那几次混在一起让他感觉小腹有点酸涨,下意识想要去摸又被抓了手腕置于唇边轻吻。

    餍足的恩客并没有停下,他回味般摸着对方的裸露的皮肤,像是熟透了的果子稍稍用力便能攥出清甜的汁水。被累极了的人眼都不想睁开,问什么只会给出几句呓语般的回应,声音低的像未足月的幼宠,要耐着性子多问几遍也会乖乖回答。

    像是被磨软了性子和筋骨。

    “你叫什么名字?”

    揉捏着胸口处的软rou,新的情色痕迹将上一个人留下的印记遮的干净。

    “……不要什么花名。”

    李白扣开了对方的腿弯,原本浅色的xue口被cao弄地发红泛肿,探进两个指节翻搅间轻易带出大量的精水yin液。

    “我不信你忘了。”

    他用染着白精的指腹去触摸对方大腿内侧,将那块象征着官妓的刺印揉搓地发红。

    李白缓缓读出了上面刺刻的篆印:“……怀英?”

    下一瞬他被拽住了腕,李白抬头看见对方带着一身被新弄出的情色痕迹,眼尾湿红唇角都被咬的破皮,那双暗金色的眼看着他,带着情欲未散的哑声低道:“别碰、别这么叫。”

    直到现在,那双眼睛依然空洞漂亮,里面也依旧没有他。

    李白侧头,他用指腹描摹着对方眉眼,衔了他的耳角轻咬,呵出的宛如气音:“你曾叫这个?……怀英。”

    握住李白腕间的力道重了一下,最后还是松了手,对方躺在床间长发散了一榻,抬眸间看着床帏上悬挂着的宫铃,张口轻声道:“是。”

    温顺而听话。

    但李白总感觉对方不应该是这副模样,他抬手遮住了对方的眼睛,将人抱在了怀里,另一只手收紧时能摸到对方的肩胛骨骼,耳鬓厮磨间感觉对方身上有一种好闻的清冷气息。

    他问:“我明日再来寻你好不好?”

    回答李白的是漫长的沉默,直到掌心像是被什么轻轻划了几下,对方似乎是闭了闭眼。

    那人淡色的唇微抿,语气不轻不重:“……谢爷垂爱。”

    第二日,

    天刚亮不久就有人敲门说备好了洗漱更衣的东西要李白移步去偏室,剑客听力极好,在有脚步靠近时就清醒了过来,醒时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人,指节顺着对方发尾缠绕了几圈……他倒反而有些惊讶自己真能在这种地方沉沉睡过去。

    享用花魁的权利只有一夜,小厮在外面说要是未尽兴也准备了他人服侍,在说了一个名字后李白明显感觉怀里的人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李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醒的,那双暗金色的眼睛沉沉看了他一眼,终于道:“她还小。”

    “什么?”

    李白刚开始还没听懂,琢磨过来后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我没想……”

    但对方已经松了手,强撑着起身时薄被滑下,露出的光裸皮肤上不乏齿痕和指印,但他视若无睹般将鬓边滑落的发别到耳后,单手摸上了李白的腰,手触到了李白因为晨勃硬起的性器,抿了抿唇张口就想要跪下去。

    下一刻就被掐住了下巴被迫止住了所有未完的动作。

    抬眼时眼睫黑长,瞳孔中却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就像是在等着下一个命令。

    “你不用这么做。”李白道,他皱眉间让对方起身坐直,剑客顿了顿继续道,“没必要勉强自己做这种事。”

    这次,他听到了对方一声极轻的嗤笑。

    在李白刚下楼小厮便迎了上来:“我们魁首滋味儿如何?”

    小厮一边引着李白往偏房洗漱,一边继续道:“我们云雨阁里面的群芳可都来历,随便哪个角儿放在几年前没准都是那位官家小姐,惹怒了圣意到了这儿……有些清高不服管教的,品起来更妙。”

    他注意到李白听这番言论皱眉时笑了两声,善于察言观色地转了口风:“公子出手阔绰,看上哪儿位新角了尽管说,这儿定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李白问:“那他又曾是个什么人?”

    “公子何必管他之前是什么人呢。”小厮开门叫了个丫鬟进来伺候,他避重就轻道:“进了这个地方,铜铸的骨头也融软了去好好服侍爷不是?”

    小厮呵笑了一声:“总归是个罪人。”

    剑客看小厮躬身退了出去,偏房立着位伺候洗漱的小丫鬟,看起来年纪不大,怯生生地杵在原地。

    李白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突然问道:“你知道他吗?”

    他坐在桌旁指了指旁边空出的椅子示意对方也坐下,斟酌着字句继续道:“……你们所谓的花魁?”

    小姑娘没坐,她沉默了半晌才小声道:“……他是个好人的。”

    她低着头,声音很小的一遍遍强调重复:“很好很好的人。”

    李白不理解这个小姑娘怎么好像这么害怕,他想了想温声问道:“你怕我?”

    剑客的样貌足够上乘,笑起来时尤其可亲又招人喜欢,这下小姑娘摇了摇头,她睁着大眼睛细声道:“我讨厌你。”

    李白动作一顿。

    小姑娘道:“你和那些人坏人一样。”

    “只会强迫他做不喜欢的事。”

    良久,李白才极轻的嗯了一声,他捏了捏鼻梁不知怎么想起了对方那意义不明的一声嗤笑,几乎是在自语般:“……我好像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自己在他心中是什么样子?

    虚伪又喜欢高高在上地说教?还是慷他人之慨?

    李白起身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他问:“你们是不是都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什么,说出来却会受罚?”

    他把小姑娘的手指放在自己掌心,语气温和:“你识字吗?”

    街上李白张了张五指,思索着那三个字时显得心不在焉。

    他差不多是连哄带骗地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剑客自己也没想过这有什么意义,难道只是为了日后再见时避开那些花名,而是去称呼对方的本名?

    李白突然有些头疼自己是初来乍到,不然多少也应该知道狄仁杰这个名字究竟代表着什么,他到过的地方不少,不过只去赏风土人情,对于朝政称得上漠不关心。

    那么……要犯了多大的罪状,连赐死都不够作为最后的下场?

    初来长安的异乡人五官比长安的人更深邃一些,再加上一张好看俊秀的面貌走在街上时有不少目光落在他身上,李白眼角余光看到了几个半大的魔种少年,在对方跑的急了装上来时略一侧身。

    在那些孩子走远时李白伸手摸了摸腰侧,果不其然钱袋已经没了。

    剑客挑眉间远远跟了上去,几个孩子显然极其熟悉附近的地形,兜兜转转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最后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药铺前,再出来时手里拎着几份用油纸包好的药材。

    他们住的地方称得上简陋,院子里弥漫着中药苦涩的味道,李白在暗处观摩了半晌,里面住了不少孩子,看着都还不大,其中一个最年长的的看到那几个孩子拿回的东西后显然有些疑虑。

    “你们这样老大会不高兴的。”

    “那怎么办?”动手的那个魔种少年质问回去,“又赚不到银子,很多店都根本不招我们、小十七烧了两天再这样下去就脑子都烧坏了!”

    稍大一些的一时没能说出话,半晌才道:“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接过了那些药,取了药瓮继续道:“我当过贼,后来被老大拦下来了,所以不想你们也变成这样。”

    李白听他们争论了半晌,这件事不好去定义对错,不过自己作为一个‘苦主’要是不在意应该也就不算什么大事,正准备离开时剑客猛地抬剑,只感觉什么击在了剑鞘上一声脆响。

    起身间借着余光粗略一扫只能看到是一枚飞镖。

    突然出现的人近身时他居然都没察觉,对方十几岁的模样,李白和对方拆了几招后感觉是个底子不错的,他没伤人的想法,收了几分力道后被迫出了鞘的剑划开了少年前襟,从贴着胸口的位置掉了一块有些旧的牌子。

    李白在掉下来前随手接了过来,剑尖直指少年咽喉,任由对方用一个模样怪异的短刀对着自己胸口,剑客摸了摸手里的木牌,木牌上边缘纹路已经有些模糊,上面端端正正刻着一个狄字。

    ……很漂亮的字形,笔势流畅,折处藏锋。

    几个半大的小孩已经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两人僵持间最先遇到的认出了李白,对着少年叫了声老大后神色微妙挣扎。

    像是在思考到底是先跟自家老大认错还是先对着李白说有什么冲着他来。

    最后三个人同时开始开口。

    “你认识狄仁杰吗?”

    “还给我。”

    “老大都是我的错我惹的事你让他送我去见那些狗官吧弟弟meimei就交给二哥照顾了——”

    李白:……

    他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很想解释一句明明他根本不想追究这个都要走了,是你们这位老大突然出现把我拦住的。

    那个少年倒是很快捋清了因果,明白了是自家小弟碰了个硬茬,率先收手说他们有错在先,会把李白丢的财物全数奉还。

    “一点薄财而已。”李白轻飘飘的一带而过,他晃了晃用两指随意夹着的木牌,反问道:“你这个指的是我说的那个人吗?”

    少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行吧。”李白随口道,他将木牌将手机随意抛了几下,“那这个就归我了。”

    少年几乎是立答:“不行!”

    “为什么?”李白反问,“你打不过我,抢不走这个东西不是么?”

    “你!”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

    直到这时李白才笑出了声,他将木牌扔给了少年,在对方下意识接住时伸手在对方耳朵上摸了一把,语气轻飘飘地:“看着又不大装什么老成,给你牌子那位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白看着少年捂住自己耳朵后退了几步的模样,他面对质问时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唔了一声:“浮生一浪客?”

    李白对任何地方的庙堂琐事都毫无兴趣。

    他是处江湖之远的闲人浪客,四处游历间行踪飘忽不定,莫名厌恶朝堂上的弯弯绕绕。

    但他想知晓过去的人在朝廷任职行事,或者说,曾在朝堂之中。

    狄仁杰这三个字是禁词。

    哪怕这个人名义上已经死了四年,长安的所有人依旧不允许说出他的名讳,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又讳莫如深。这个人曾名声极盛,被先帝称年少英才,说是一介纯臣,在现任皇帝即位后不足半年便因涉嫌党争处死。

    李白只觉得荒谬,他回想起对方身上残留的痕迹和那双暗金色却满是锈渍的眼睛,坐在一旁开口时语气多了几分讥讽:“怎么,这位纯臣犯了什么错?谋权篡位还是结党营私?”

    “他没有任何错,所以该死。”混血魔种的少年用勺子一点点把药喂给床上高烧的孩子,他面无表情地擦掉对方嘴角溢出的药,继续道,“不牵扯进任何势力,就会被所有朝臣排挤和恐惧……你既然只是过路人,就不应该牵扯进这种事。”

    狄仁杰那时手里有实权。

    无法被拉拢,无法被收买贿赂,就说明也不会包庇和徇私。错处一旦被查证落实就绝无周旋回转的余地,这样的狄仁杰是悬在所有朝臣颈上的一把刀,所以他们恐惧他。

    这些人中甚至包括新帝。

    狄仁杰保的是民,不是李唐,他忠的是国,而非君主。

    绝对的忠诚就成了当权者的不忠。

    “他们找不出错,一点都找不出来。”少年给孩子掖了掖被角,他起身示意李白和自己出去,“所以去逼他犯了一个错……一个莫须有的错。”

    门外剑客斜靠在墙上,他随手掐了跟细叶衔在口中,口中满是微涩的味道。他将前因后果听了个七七八八,直到少年说完赐死之后,李白开口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救过我。”少年道,“之前的长安魔种是可以活下去的,不能说和普通人一模一样,但也差不了多少。我不想继续当奴隶,所以我逃到了这儿,离长安还有些距离的时候,被那些抓我的人发现了,他救了我。”

    “所以你这样跟着他了?”

    “不,他带我入城,告诉我可以去什么地方找一个轻松些的工作,又说我那个年纪应该去读书。”少年语气很平静,几乎毫无起伏地继续道,“我找到了很多和我一样的魔种,认识了很多朋友,后来他被人跟踪,我以为他有危险,实际上是在引幕后之人出来……我差点坏了事,但是他没有怪我。”

    “那次以后我才跟着他……他教我识字,我没有名字,他就给我取名。”

    “我想跟他姓,但他说,这是李氏的天下,所有无家可归的人都是天子的儿女,所以我应该姓李。”

    少年看向李白,他琥珀色的眼睛里神情微妙,像是在回忆:“所以我叫李元芳。”

    那是七年前的事了,他第一次住进那么大的地方,只到对方腰高的小少年跟在狄仁杰身后东张西望。他的上司对他是有些纵容的,只让他打听消息从不真正涉及危险,他甚至敢和狄仁杰讨价还价。

    不行这个太麻烦了,我有那么多鼠弟鼠妹要照顾,得加钱——……嘿嘿加个糖葫芦也行。

    他特意准备了个本子去记一些零碎的东西,会拽着狄仁杰的胳膊佯装着耍赖:大人大人月末的工资评定对我温柔点,我在寺里流过血、我帮云缨扛过枪,你不能这样——

    得了吧。新到岗的小姑娘诶诶叫起来:小芳芳还没我枪高,老狄你是了解我的,压榨童工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

    老狄老狄,我跟小芳芳新发明了一种暗号,你看,咚咚、咚咚咚,敲这么几下就是你好的意思,是不是很有意思?

    ……他在这里好像一直能做个孩子。

    直到四年前,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李元芳失去了自己重要的家人,他第一次后悔为什么没有仔细听狄仁杰跟他讲过的一些朝政,那些弯弯绕绕的局势太复杂晦涩,他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没有一个地方让自己再去当一个孩子。

    他变得沉默寡言,他要照顾很多弟弟meimei,苦难和责任让他快速成长,他变成了要承担责任的那个人。

    忙急累及的时候年幼的弟弟meimei也会惹事,他也冲着他们发过火,但在看到那些孩子红而无措的眼睛时又冷静下来……那个人,是怎么做到无论多累,对他都是一副温和的模样的?

    李元芳开始强迫自己长大,让自己像狄仁杰一样,不过他很偶尔的时候回想,对方在他面前好像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狄仁杰能成为这样的人,是因为责任很重吗?……也吃过很多苦吗?

    李白吐出了口中的草茎,他舌尖抵着齿:“听起来他像是个好人。”

    李元芳冷笑了一声:“像他这样、会为了莫名其妙又毫无意义的公平正义赌上一切的理想主义者,往往死的很快。”

    李白一顿,他意义不明地反问:“死了?”

    “死了、”李元芳咬着牙继续道,“他希望我认为他死了,那他就死的彻彻底底。”

    现在混血魔种在长安的生活并不安稳,新的律令详细制定了他们参与工酬需要的文书和资质,也代表很多曾经作为奴隶逃到长安的混血不够‘清白’。

    他们的一切付出并不能得到保障,付出大量廉价的劳动和稀薄的回报,只有一些小地方会招揽他们这些魔种,再用几枚铜板或冷硬的馒头打发了事。

    久而久之,被逼的活不下去之后,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偷窃。

    再然后,他们就与穷、陋、贼这些词汇相连,学堂不再招收处于启蒙期的混血魔种,他们能做出选择的方向越来越少,去偷盗的人只会更多,如此开启了一个无解的循环。

    再过几十年或者十几年,奴隶的烙印或许又会均等地落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重新像牲畜一样被买卖。

    “真讽刺啊。”李白舌尖抵着齿,他看着远处富饶的街道,轻声道,“毁坏比重建容易那么多。”

    很多事情都可以和性事有关,但只有其本身不是。

    性事更像是一种权利。

    狄仁杰在之前并不理解,他喜洁又算得上不解风情,对情事一类所知少得可怜。财权情色交易他撞破过不少,各样的男子女子从他眼中未能留下丁点痕迹。

    直到那一天。

    那日朝堂上百官俯首跪拜,满朝文武低头敛目,仅他一人站在金殿之上,显得尤为突兀。

    高位的天子在看着他,殿内数百双眼睛也在看着他。

    狄仁杰冷眼看着皇帝将宦官称上的摞摞奏状掀翻,他神色分毫未变,那些宣纸轻薄不堪,在他面前飘飘扬起又落到脚边。

    白纸黑字血印,又重若千钧。

    天子问他这一桩桩一件件是否属实,狄仁杰第一次去直视对方,他眸色冷静异常,反倒是高堂之上的人先移开了视线。

    ——什么人能做出这样的章印,又能模仿出相似的字迹,知晓朝堂细事,边关互市时抢掠的沙匪和几乎是同时入侵的魔种……

    当然有人能做到,比如他所管辖的大理寺核管书印,能辨察出所有重臣笔迹的地方模仿自然也不在话下,细密如网的暗探对朝堂民间的大小事都信手拈来。

    只要狄仁杰开口,和其他人一样跪在这里说未曾知晓,就能坐实了英国公谋逆的罪名而独善其身。

    况且这件事本身确实与他无关。

    但狄仁杰未做声,他静静站在原地,垂眸时漆黑的眼睫在眼帘上映出细细的阴影……独自在外的皇亲手握重权,三月前皇帝亲自前往边关慰军

    ……这么算来,动手倒也不算稀奇,或者说也能算隐忍了一段时间。

    “臣……我知晓此事。”狄仁杰终于开口,他看着皇帝掩着怒意的眼睛,突然感觉对方很陌生,不过他们君臣之间本就从未交心,更称不上熟悉。

    大理寺的少卿摘下了发冠,连带着腰牌一同握在手中,他这次终于跪了下去,将象征着官位的一切在面前摆放好,但脊背挺直。

    狄仁杰为自己拟定好了罪状,字句清晰:“其人临朝擅政,性非和顺,地实寒微。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诬有功之臣。近狎邪僻,残害忠良,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

    那时狄仁杰想,不过是死而已。

    直到在牢狱他听到太监过来宣读的罪旨,对方冷面呵斥说罪臣为何不跪,狄仁杰看着那张往日谄媚谦和的脸变成现在这样,靠着墙的身子动都未动,只是抬了抬眼。

    狄仁杰答非所问:“公公听见了吗?”

    太监下意识道:“什么?”

    狄仁杰轻声道:“大厦之将倾。”

    “放肆!”太监指着他,不知道是惧还是怒,一边骂着妖言惑众一边要让人上刑,直到身边候着的小声提醒说上边不让损了狄仁杰这身皮rou。

    小太监声音不算低,或者说有意让狄仁杰听见,大太监阴阴笑了两声说差点忘了正事。

    几个人开了狱门走进来,端出一碗漆黑刺鼻的汤药,制成圣旨的明黄绢布在他面前展开,几人靠近拽住锁着狄仁杰手腕的镣铐,掐着他的下颚要迫着狄仁杰张口要把碗里的东西灌进去。

    “罪臣狄仁杰,勾结朝臣,祸及朝堂,诬陷忠良……经京兆尹联审裁定,罪行确凿,数罪并罚,现并入奴籍沦为官娼。”

    寥寥几句话间药效已经发作,内力一点点被消散之中每一条经脉都泛着疼,狄仁杰唇色苍白,饶是这样也能从那双暗金色的眸中看出一点茫然。

    ——为什么会是这种处置?

    好疼,太常院制出的化功散药性再烈,也不应该会这么疼。

    压抑的喘息间他被抵在一角,衣襟被粗暴地扯开,露出的脖颈和胸口上还残留着浅色的伤痕,很快就有手急不可耐地摸上去揉抓,说着些什么以后要去多关照他。

    狄仁杰很快甚至听不清那些下流粗俗的话都在说些什么,力气被一点点抽走的滋味难受得紧,舌尖连着口腔都是被麻痹了的涩苦味道。

    有人将一抹明黄色放在他眼前,柔软的绢布上似乎还能嗅到上面未散的墨香,对方阴恻恻开口:“罪奴免去一死,还不领旨谢恩吗?”

    很快便有别的人架着他,让他在衣衫不整间跪伏在了地面,勉强撑住地时指节因为疼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半张着口呼吸沉重,低头时露出的后颈白皙,胸口和脊背上全是被掐弄出的红痕。

    在狄仁杰清醒时,他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呼吸间都是未散的脂粉香气,身上毫无力气,喉咙连带在肺腑里都泛着钝疼。

    面前的人已经换了新的,对方坐在床榻上斜睥着狄仁杰,见他醒了先是详细的说了要怎么清理干净身子,又说要如何接客侍奉,他与狄仁杰贴的极近,像是想要看清这个人知道自己即将受辱时如何恐惧求饶。

    但那双眼安静沉寂,在狄仁杰抬手时他甚至下意识后仰避开了几分,反应过来后还不等说什么,就看见对方收回了眼,只是低头看了看手腕上被掐捏出的深色淤痕。

    狄仁杰开口,他声音不高,甚至微微沙哑,但字句清晰,就像在陈述一个再显而易见的事实:“你怕我。”

    侍御史一顿,眼前这个人已经被化去了内力,剥去官职贬为奴籍,明明他应当只能垂尾乞怜……但对方看过来时,那一瞬间他仍旧感觉恐惧。

    就好像对方还是高高在上的红衣少卿,抬眸时将所有人的心思看的彻底干净。

    但在恐惧过后,狄仁杰的模样又在切实提醒着他对方眼下真正的情况,这个人已经永无翻身之日,在这个地方就意味着可以被肆意折辱,自己以前甚至入不了对方的眼,但是现在、现在……侍御史的声音微微变调,夹着这怪异的兴奋,声音变调地颤声命令——

    “来人,把狄大、把云雨阁未来的头牌的手筋,给我挑了。”

    他拿着刀抵在狄仁杰腕间,威胁着:“圣恩浩荡,未将大理寺相关人等追究问责,就是要看你的悔过之心有几成——你这么聪慧,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那手腕苍白纤瘦,薄软的皮肤用刀锋割破时淌出的血液鲜红。

    侍御史的手并不稳,划开的伤处时深时浅,狭长的伤处几乎横跨了整个腕骨。

    这个人并不擅长用刑。狄仁杰看着那柄沾了血的刀下了定论,伤处总体不深,远不到伤及性命的程度,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还能去思考,只感觉自己太阳xue疼的厉害,现在最省事的方式就是抬手撞上去,他清楚刀割破什么位置才致命。

    但狄仁杰没有动,也不想动,七余年的庙堂生活中需要考虑的事项颇多。各方势力和周边郡县甚至还有数不清的大小案件,他好像一直在思考奔波,去斟酌考虑,直到现在被迫停下后那些疲惫和厌倦纷纷卷席而来。

    家国天下,李唐之治……和他一个罪人有什么干系?

    他现在只需要活着,去满足那些曾经的同僚……去满足那些鱼rou者的踩地捧高的心思而已。

    天下苍生是非苦乐皆与他无关。狄仁杰想,毕竟他现在也算得上自身难保。

    就像根一直紧绷着的弓弦,被握弓者用刀子骤然割断了,断裂的弦口短而松散,难以再恢复原样。

    手腕上的伤用了近月才恢复,在看到狄仁杰拿起茶盏时手都在抖时,对方将他抵在了床榻上,抽了衣带将腕束在床栏上。有人打开他的腿在大腿内侧用细针纹刺上他曾经的表字。

    千里挑一为俊,万里挑一为英,所谓的胸怀磊落万中唯一,被人用朱砂暧昧地刺在了内侧亵玩。

    被迫扬起的小臂消瘦苍白,一抹浓鄢的胭脂被对方用指腹拭着揩在了淡色的唇上,强灌下去的酒水用白瓷细脖的壶装盛,绯色的唇脂将白瓷染上几块不规则的痕迹。

    然后就是所谓的第一次待客承恩。

    酒里混了极其烈性的药,偏偏又掺了足量了软骨散,被侵犯时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谁,只能任由对方舔舐cao弄。

    狄仁杰眼前都是晃动的光影,耳边应该还有些兴奋的喘息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