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陈彦明
035陈彦明
方才看得匆忙,等傅九城离开,东珠让云欢领着,才真正见识到这帝师府邸有多宽敞奢华。 “难怪他对王大人的府邸不屑一顾。”东珠闷声,“所以他就是为了这些背弃师门离开千山殿。” 云欢大惊:“不不不,这都是陛下赏的!再说了,大人只是离开千山殿,何时背弃了师门?” “他身为殿主却弃殿下弟子于不顾,贪恋权势爱慕虚荣留在这里做什么帝师,还不算背弃师门?你知不知道当初为了抵挡妖族,千山殿牺牲了多少弟子?连我爹都……傅九城那时候又在哪儿?”东珠攥紧拳头,也不知是想提醒自己还是劝服自己,恶狠狠拔高的嗓音里满含失望与厌恶。 云欢:“……”怎么办,她是劝还是不劝?? 百川几步跑到两人面前:“淮山公主来了!” 云欢:“……” 而正愤怒的东珠想也不想:“关我何事?!” 百川呆住,扭头看向云欢。 不等云欢反应,一身华丽宫装的少女便在众多宫女仆妇的簇拥下走到几人面前。 四公主青瑶去年刚及笄,也是在同一年,得了永光帝淮山的封地。永光帝子息不盛,及至如今也只两子两女,两个皇子暂且不提,平日对两个公主是疼宠至极。 也是因此,母妃又是四妃之一的淮山公主素来眼高于顶,奈何,看上的偏偏是傅九城。 淮山公主生得并不丑,相反,足以算得上美人,杏眸琼鼻,樱桃小嘴,在贡品的滋养下肌肤也吹弹可破。然而,在看清东珠相貌的瞬间,这位骄傲的小公主便尝到了嫉妒的滋味。她知道自己美,可是傅九城带回来的这个不仅美,还足够艳,艳而不俗,是那种任谁都能在人群中一眼捕捉到的明艳。 淮山公主暗暗掐了掌心,怒道:“贱婢,见了本宫还不跪下行礼!” 东珠怒极反笑:“你谁啊?我们大殿主见了都不用跪,你居然还想让我跪?” 淮山公主扯着嘴角拉出一个僵硬的冷笑:“本宫今日便帮傅大人好好立一立府中规矩!来人,掌嘴!” 云欢拽着百川的手臂顿时头大,无声呐喊,怎么办怎么办?? 百川额角抽抽忍着痛,横刀阻拦:“公主息怒。” “你让谁息怒?”东珠抽出鞭子,冷声讥诮,“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和我动手。” 许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当面顶撞,淮山公主愣了一愣方想起叫嬷嬷:“赵嬷嬷你看她!你掌嘴,你帮我打她!” 赵嬷嬷立马温声安抚:“好好,公主不要伤心,老奴这就上去掌嘴。来人,压住这个死丫头!” 百川一看不好,东珠被傅九城封了灵脉他是知道的,这会儿硬碰硬可讨不了巧。他一掌推了云欢上前,自己则用刀背拦住蜂拥而上的宫女:“带姑娘先走。” 云欢回神,拉了东珠便跑。 东珠不依,挣扎着想抽出手:“你松开!我要回去抽她!” 云欢当然不敢放,一面向前快走,一面劝道:“公主喜爱大人,姑娘你要是真想气她,用大人啊!” “你是说因为傅九城,这个疯女人才来骂我?还想打我?” 云欢看不见东珠的神色,闻言应道:“公主幼时便喜爱大人,随着年岁渐长,早已将大人视为囊中物,日夜都盼着能嫁大人为妻。结果眼看大人带了姑娘回来,她是嫉妒呢,姑娘不要动怒。” “呵。”东珠停住脚步冷笑,虽说被傅九城封了灵脉无法动用术法,但六重境的五感可不是虚的,她已经能看见从远处走来的傅九城。 云欢自然也看见了,再驻足细听,身后已有人追来。 云欢看热闹不嫌事大:“姑娘用大人气她,定能将她气哭。” 东珠丢了鞭子,站在原地等了会儿。等到傅九城靠近,而身后的脚步声也愈发接近,她方提裙朝他跑过去。 恰似乳燕投怀。 傅九城接住人,还未制止小姑娘已经亲了上来。他向后避让,手沿单薄脊背往上握住柔软发丝,却是第一次为了阻止她的亲近:“你乖一点,等……”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便踮起脚收紧了手臂,毫无章法的小舌头往他嘴里钻。 跟在傅九城身后的一众幕僚下臣齐齐吸气:“……” 从转角追来的淮山公主更是哇地哭出声。 傅九城蹙眉,捏着她的后颈退开,看一眼还在哭的青瑶,再看一眼抱着他脖子得意洋洋的小姑娘,抬手擦去她唇边水渍,语声冷淡:“高兴了?” “怎么,你不许?”她哼哼,眉眼含娇带嗔,“还不都是你招来的麻烦。她骂我,还要打我呢!” “那你怎么不打回去?” 东珠眼里一亮:“当真?” 淮山公主的哭声顿了一顿,随即哭着跑开。 傅九城低头含住她的唇又亲了亲,松手放开:“先回去,我还有事。” 东珠乐得如此,只是转身之际,忽然看见他身后那泱泱一群人。 而那群人也彻底看见了她,彼此对视一眼,尴尬与惊艳齐飞。东珠红了脸,刷的转身离开。 一夜之间,傅九城府中多了个貌美宠妾的消息在京城传开。 东珠对此一无所知,傅九城一夜未回,连带着第二天她都没见着人。 没人压着,那点儿偷跑出去玩的念头便又死灰复燃。她支开云欢,照着昨日记忆迅速向外。 不曾想,掩藏在记忆深处的少年郎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闯入眼中。 东珠僵在原处,直到那身影离她越来越近,她方意识到这一幕,正在真切地发生着。 拂面春风乍暖,裹挟着她并不熟知的花香,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每一下,当荡着止不住的欢喜。 “啊,是你!真的是你!”东珠跑去少年面前,眉眼弯弯,离开千山殿这么久,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欢喜过。 少年皱眉,抬眸看她一眼,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东珠未曾察觉,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去过东洲的青鸾境?” 少年想了想:“的确是去过。” “那就是你了!我们曾见过,你还记不记得?”东珠说着伸手拉他衣袖。 少年急急避让:“抱歉,今日前来是为见老师,不知老师可在府中?” 东珠看着自己落空的手难过一瞬,可也只有一瞬,重逢的欢喜便迅速压过:“你老师是谁?” 少年又打量她一眼:“姑娘是新来府上的?我老师正是帝师傅九城。” 东珠呆了呆,脑中思绪还未转,呛人的言辞便脱口而出:“你怎么能认他当老师?他那样的人哪有资格教你?” 少年气恼,稍显白弱的脸庞浮出怒容:“姑娘休得胡言!老师护佑我东秦江山,待我素来亲厚,甚至救过我性命,品性高洁,不容姑娘折辱!” “我不说他就是了,你别恼。”东珠闷闷道,很想告诉他,他当初在青鸾境也救过她的,而且傅九城那样的人哪里担得上品性高洁。 少年舒口气:“姑娘言重。当初在东洲既有一面之缘,我便愿意视姑娘为友。但老师于我如兄如父,姑娘既在帝师府讨生活,便也该尊重他。” 东珠不高兴,可看着一脸认真的少年又不便发作,只小声嘟囔:“他才没那么好。” 等少年询问,她又换了说辞:“那你的学问是不是很好呀?能不能教我?我刚从东洲来这里,好多都不知道。傅九城今日没在,你与我多说几句好不好?” “……不知姑娘想知道什么?”少年问道,“还有,你该称呼老师大人。” 东珠撇撇嘴,犹豫几瞬,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疑惑,便道:“倘若不是道侣,却双修了怎么办呢?” 少年面色迅速涨红,羞又恼,正待斥责,却见面前的少女满眼真诚纯粹。又想起她出自东洲,许是真的不懂这些,无奈之下压着羞恼解释道:“我不知这些于修道中人该如何算。可在人世间,自有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而五常,是为仁义礼智信。不是夫妻却行夫妻之事,那夫当如何?夫不为夫,父不为父,而君亦不君,自然是乱了纲常。” 东珠听得迷迷糊糊:“什么叫父不为夫??” 少年脸更红,只是比起方才,眼下更像是气的:“不是父不为夫,是父不为父。倘若身为父亲却行夫君之责,那岂不是luanlun?如此有违伦常,不仅是神佛皆弃,连畜生都要不齿的!” 东珠一下脸色煞白。 少年见了,只当是自己语气过重。可一想自己才说了这么些许内容便如此不耐,老师平日教导他又该有多累。少年放缓语气,宽慰道:“姑娘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毕竟空泛而谈多半枯燥,不如去找几个讲学故事,先打个框架。我这里倒是有几本推荐的,姑娘闲时可读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