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丕植】守得云开11-15
“曹总。” 曹植刚要出门，便被迎面而来的秘书拦住：“董事长刚刚来电话，下午的股东大会请您务必出席。” 曹植烦躁的看了眼手表，时间快要来不及了：“不去。” “可是董事长……” “有本事他就把我绑起来去参会！” 曹植说完把挡在面前的秘书推开，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开会、开会，父亲心里永远只有工作。不对，应该说是，他的眼里永远只有钱。 明明今天，是那个人的忌日…… 曹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脚下又用力几分，速度本就不慢的车子顿时风驰电掣的蹿了出去，四周的景色被远远甩在后面。 很快，他来到一处风景秀丽的私家墓园。 他拎着一瓶红酒，来到一座墓碑前，一屁股坐下。墓园每日都有专人打扫，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尘土。但曹植还是掏出手帕，仔仔细细将墓碑擦了又擦：“哥，我来看你啦。你有没有想我？” 墓碑上的相片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曹植于是又去摸那张相片：“干嘛这么看我，你是不是怪我好长时间没来？” “对不起嘛哥，我今天多陪你些时候，好不好？”曹植撒娇般的讨饶，又挥了挥手中的酒瓶：“你看，我带了你最喜欢的红酒呢。” 他伸出食指，一遍又一遍的去描刻在墓碑上的字。 ——曹丕。 曹植自小聪慧，上学时连跳几级，20岁便读完MBA，进入自家公司做事。他脑子灵转的快，不久便将手上一个大项目完成的极好，为公司赚了一大笔，之后更是如雨后春笋般势不可挡，短短两年，已是公司副总经理。 恭维的话语时时响在耳边，，昔日那些围绕在总经理曹丕身边打转的人，如今都纷纷向他跑来。曹植本人倒是没什么感觉，直到某日在茶水间门口—— “你们听说了吗，本来这次股东大会要推选大曹总担任集团副董事长的，结果好像要取消了！支持大曹总那些人现在纷纷支持小曹总了！” “可是小曹总太年轻了吧？” “哎呀你懂什么，现在世界发展变革这么快，正是需要小曹总这样的年轻人为公司打开一片新天地。难道你不觉得大曹总做事有些保守吗？” “说的也是，公司虽然发展一直很好，但近两年的确有些停滞不前，大曹总是不是江郎才尽了？” “我看呀，搞不好最后小曹总会继承公司，大曹总怕是要完咯……” “嗨！毕竟这些有钱人最喜欢玩什么豪门内斗……” 茶水间的对话让曹植听得直皱眉：他最敬重的哥哥，在那些人嘴里竟被说的一文不值。论才华论能力，他们有哪一个比得上曹丕？！ 况且什么继承公司，什么豪门内斗，他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他只想在自小便疼爱自己的哥哥带领下把公司发展得更好。 他正要推门进去呵斥一番，身后却走出一个人，先他一步把门推开了，里面顿时安静下来：“曹、曹总……” 曹丕似乎没听到刚刚的对话：“听说茶水间今天换了新的咖啡豆，味道怎么样？” 里头几人面面相觑，沉默半晌终于有人惴惴不安的开口：“是的曹总，新豆子味道不错，您尝尝？” 曹丕走到咖啡机旁，拿起一次性纸杯开始cao作机器，茶水间里瞬间飘满咖啡香。 “曹总，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曹丕点点头，几人立刻溜之大吉，在茶水间门口又被曹植吓了一跳。 “哥——！” 曹植刚要说些什么，曹丕却打断了他：“小植，新的咖啡豆味道果然不错，你要不要也喝一点？” 他没等曹植回答，便自顾自的又拿起一个纸杯：“你喜欢喝加糖加奶的对不对？” “哥哥！” 曹植有些慌乱的按住曹丕手腕：“他们、他们胡说的，你不要——” 曹丕摇摇头：“不是胡说，父亲的确打算让你来当总经理，至于我，并不会担任集团副董。” “那你——” 曹植一怔，手上力道一松，曹丕抽出手腕，一边摆弄咖啡机一边说：“欧洲那边有个项目暂时没有负责人，我可能会过去那边。” “欧……洲？” 对上曹植愣愣的表情，曹丕微微一笑：“有什么好惊讶的，大哥和三弟，不都在外面吗？” 是啊，大哥曹昂去了南美，三哥曹彰去了非洲。说是去开展新项目，可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基本就是剥夺了集团继承人的身份。 曹植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已将手心抠出一道血痕：“所以哥，你也要去欧洲是吗？就像大哥和三哥那样。” “嗯。” “我现在就去找父亲辞职，这样哥你就不用走了对不对！” 曹丕赶忙拉住离去的曹植：“小植！别胡闹！” 他这才去看曹植的眼睛，眼圈发红，连眼尾都染着红晕，他叹了口气，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忍住，伸手在曹植头上摸了一把：“又不是不回来了。” 曹丕随后把咖啡塞进曹植手里：“别跟父亲作对。” 别跟父亲作对。 那是曹丕留给曹植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恰逢周末，曹丕一人去了野外飞滑翔翼，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那儿的群山既高又陡，是有名的玩滑翔翼的胜地。虽然每年都会有意外发生，却仍阻挡不了这些爱好者的脚步。 依着曹家的社会地位，警方的调查报告很快出来，滑翔翼断裂，一场不幸的意外。只是群山环绕，悬崖峭壁下方又是湍急的河流，不知尸身被冲到何处，竟然没有找到。 曹董事长因为当天的股东大会，甚至没有出席亲生儿子的葬礼。曹植听着身后传来窃窃私语，神情木然的看着曹丕的衣冠冢，一言不发。 葬礼的第二天，曹植任命总经理的文件通过内网传遍整个集团。 还是走廊尽头的茶水间，那是那群人。 “堂堂集团总经理，居然只惦记咖啡豆的味道，怪不得……” “搞不好他是自己跳下去的呢……” “现在这大概也算是最好的归宿了吧，总比内斗失败被逐出集团好看……” “哈哈哈……” 曹植只觉得耳朵一阵嗡鸣，他一脚踹开茶水间的门，回过神时已经薅着几人的脖领，连拉带拽的将他们往出赶：“你们、你们……！” “曹植你干什么！” 几人都是成年男子，虽然一开始有些懵，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并不会任由曹植拉扯，双方扭打成一团。幸好行政部门和人事部门的主管收到消息立刻赶了过来，将几人拉开。 曹植胳膊肚子都受了几下撞击，他毫不在意，指着几人对人事部门的主管喊：“现在、立刻、马上让他们滚蛋！” 人事主管一怔：“曹、曹总，虽然你们刚刚发生一些争执，可是随意开除员工——” “我！说！现在、立刻、马上！让他们滚蛋！！” 众人从来没有在曹植脸上看到过这样恶狠狠的表情，人事主管吓了一跳，不过到底训练有素，很快点头：“明白曹总，请您放心。” 几人不干了：“凭什么说开除就开除，当劳动法是摆设？” 人事主管一边给安保打电话以防几人捣乱，一边推着他们往办公室走：“劳动法不是摆设，该怎么赔偿就怎么赔偿，公司不会少你们一分钱。” “曹总，那我也——” 眼看一场闹剧结束，行政主管刚要溜之大吉，曹植又指着茶水间：“这个地方封上，以后不许再用！” “啊？！” 这回轮到自己了？行政主管头疼，却也只好点头，不敢忤逆这位未来的集团掌门人：“好的，曹总。” 于是曹植在上任总经理的第一天，先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开除了几个员工，之后又关闭了公司的茶水间。 众人只当这曹四少爷新官上任三把火，并没有当回事。却没想到曹植随后更加离谱，他再也没有过去那股冲劲，每天只是浑浑噩噩的，班也不上，对待工作可谓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曹董事长很快便找了曹植谈话：“我能把你放到这个位置，也能把你拉下来。” 曹植转身离去：“那您就把我拉下来吧。” 如此过了三个月，曹植突然又积极了起来。他很用心的参与公司运转，会上发表意见，促成一个个项目。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众人只当是曹董事长下了最后通牒，曹四少爷也不得不配合，以免被逐出集团。 “哥，你已经走了三年啦，真的一点都不想我吗？” 曹植将红酒打开，放在曹丕的墓碑前：“可是我好想你啊，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想。虽然——” 他想起什么似的，不好意思的脸红了起来，可很快又白了脸色：“我知道的哥，‘他’不是真的，可如果不这样，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哥……”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曹植按下接听键，便听到对方的声音：“虽然你没来参加会议，不过已经确定你当选董事长，文件明天就会下发。其实我的病已经撑不过今年秋天……” 曹植挂了电话，靠在墓碑上，疲惫的闭上眼睛，良久，一滴泪从眼尾滑落。 曹植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他洗漱完毕并没有回到卧室，而是打开书房的门，房间中央摆着一台可以躺下成年人的硕大游戏舱。 这是时下最流行的虚拟全息游戏。进入游戏舱带上头盔，舱体便会挥发无害催眠气体，让游戏者在10秒内陷入沉睡，随后进入游戏。因为游戏体验五感真实，就好像在现实世界一样，而且不但可供选择的游戏内容十分丰富，如果花钱还可根据个人需求定制，于是一发售便掀起一阵狂潮，被誉为“跨时代的创作”。 这款游戏便是曹氏集团旗下子公司开发的。曹植在曹丕死后的第二个月收到了这台游戏舱，是原来的总经理助理司马懿送过来的，他还给了曹植一个U盘，告诉曹植这是曹丕测试游戏时留下的数据，要不要看随他。 曹植虽然没有参与过游戏开发，但对这款游戏也有耳闻，他那时每天浑浑噩噩的，经常饭也不记得吃，听到曹丕的名字这才有了点精神，仿佛打了针强心剂，他将U盘的数据导入游戏舱，随后躺进去按下启动键，很快便人事不省的睡了过去。 等他睁开眼，居然发现自己躺在曹丕家的沙发上，而曹丕正坐在一旁微笑看他，他哭着扑了上去，被曹丕抱了个满怀。 接下来的一个月，曹植一直沉浸在游戏中无法自拔，他当然知道这个曹丕只不过是游戏中的数据，能够对他的一切做出反应也只是因为游戏内部植入的AI，但他无法控制自己。游戏中的曹丕对他十分温柔，除了每天一到饭点会找出奇怪的理由撵他出去，其余倒是允许他跟自己腻在一起。毕竟游戏里就算吃饭也填不饱现实的肚子。不过在外面有没有吃饱，只要进入游戏摸摸肚子就知道了。曹植起初只想与曹丕时时呆在一起，不想浪费时间吃饭，于是退了游戏又马上进入，却被曹丕发现自己没有吃饭，发了好大的脾气，自那以后他再也不敢欺骗曹丕。 “好想看看精神百倍的小植。”曹丕放下手中的报纸这样说。 “我现在不够精神吗。”曹植眷恋的躺在曹丕的大腿上，勾着曹丕的手指玩。 “小植以前可是意气风发的，集团好多大项目都是小植搞定的对不对？”曹丕盯着曹植的眼睛说：“小植乖乖去上班，就给小植奖励好不好？” 奖励？ 曹丕将食指在自己的嘴唇上沾了一下，之后贴上曹植的唇瓣：“想不想要？” 曹植眼睛瞬间亮了。曹丕从未亲吻过他，这个奖励吸引力太大了，曹植除了疯狂点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可是他又舍不得曹丕，于是有些纠结的嘟着嘴：“哥哥可真舍得小植。” “等你下班回来，哥哥陪你一整晚。” 司马懿曾经说过，这台游戏舱必须联网，否则数据无法与游戏公司的数据库连接。而之所以要与数据库连接，恰恰是为了保证游戏的真实性，提高可玩性。那就意味着自己有没有好好去公司上班，游戏中的AI都会知道的。曹植已经决定就算只是游戏里的人物，他也不愿再骗曹丕。 于是曹植真的乖乖去了公司上班，那天晚上他也得到了约好的奖励—— 一个吻。 奖励开始越来越诱人。可以随时随地亲亲抱抱、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变成深吻、两人晚上在一张床相拥而眠、一起在硕大的浴缸中泡澡…… 终于在曹植生日、也是他又一次谈下一个大项目的那天，他提出了一个要求：他想要得到曹丕。 他不知道可不可以在游戏里这么做，但他早就已经不满足亲亲抱抱举高高。曹丕听完后难得的脸红了，再三确定了曹植的心意，终于把人抱上床。 那天晚上，曹植躺在哥哥身下，在曹丕温柔的动作里落泪。曹丕眼中充满深情，让曹植一瞬间竟产生了错觉，他不是一个AI，而是实实在在的曹丕。 只是第二天一早，曹植从游戏舱中爬起，看着白皙无瑕的身体，一阵酸痛忽然袭上心头。 果然只是游戏…… 哥哥他已经不在了啊…… “小植。” 曹植睁开眼睛，曹丕果然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今天回来的有些晚呢，要不要一起去泡澡？” “哥哥，”曹植咬了咬下唇：“我想哥哥现在抱我，好吗？” “当然。” 一番云雨后，两人躺在床上微微喘息，曹植突然开口：“哥哥，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曹丕不解：“告别？” 曹植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我想去找我真正的哥哥了。” 曹丕愣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曹植是什么意思，他将曹植双手按在头顶，声音含着隐隐怒气：“你在胡说些什么，快把那些想法丢掉的！” 曹植的泪不停涌出，他却还是继续笑着：“可是我真的撑不住了呀，谢谢你陪伴我的这三年，哥哥。” 曹丕气得手直发抖：“曹植！你别胡来！” 曹植只是含着泪笑，凑上去亲吻曹丕的嘴角。 曹丕再一次将人压在身下，这次他的动作十分粗暴，曹植从未被这么粗暴的折腾过，很快便受不住昏了过去。 不知是谁关了游戏舱，画面陷入黑暗。 曹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自家卧室的大床上。自从三年前有了游戏舱，他每晚都睡在舱里，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床了。他有些茫然，不知是谁将从游戏舱搬出来的。 “醒了？”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曹植扭头一看，坐在床边的居然是曹丕。 “哥哥？”他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我还在游戏里……” “什么游戏，”曹丕把人从床上抱起来走进浴室，站在全身镜前：“现在还觉得是在游戏里吗？” 白皙的身子没有一点痕迹。 这里是现实世界。 曹植瞬间挣扎起来：“不、不，怎么可能？哥你明明——” 曹丕不动声色的将人抱回床上：“你冷静点听我说。” 曹家的风格便是兄弟内斗，胜者为王。老大老三都已经被曹丕斗了下去，可他并不想跟曹植斗，于是他开始放水。曹丕知道父亲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他做得很有技巧，曹植年纪轻轻资历尚浅，并不能看明白曹丕的良苦用心，在外人看来便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等到被派往欧洲的通知下来，曹丕突然松了口气，他早就受够了这一切，继承人的位置给小植他心甘情愿，只是他再也不愿受集团摆布，于是他在滑翔翼上做了一点手脚，做出一副已经遭到不测的样子，而本人则隐姓埋名去了国外。这一切只有他的损友兼助理司马懿知道。 曹丕本来已经做好了消失的准备，然而曹植的反应却是他没想到的。司马懿将曹植和那几名员工打架的监控视频发给他看，他突然就不忍心了。曹植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十分疼爱的弟弟，也是心底的小小宝贝。他眼看着他的小宝贝每日浑浑噩噩茶饭不思，不到一月竟已瘦得不成人样，心疼的不行。思来想去，终是让司马懿送一台游戏舱给曹植。只是里面当然不是AI系统，而是他本人实打实的联网登陆。 有司马懿在，要想知道集团内部信息并不难，于是曹丕一点点的撬开曹植的内心，让他的生活回到正轨。他本想再过几年，等曹植遇到喜欢的人，就会慢慢把他忘了，到那时他自然也会删除游戏数据，如果不是曹植流露出要自杀的想法，他想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出现。 “所以哥你其实没有死？” 曹植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我？” 曹丕看得心疼，想要上去抱他，却被一把推开：“曹丕，看着我每天为了你哭很好玩是不是？” “不是……” “你那么喜欢骗我，为什么要出来，就让我去死不好吗！” 曹植歇斯底里的喊声将曹丕心底凿出个大洞，他不顾曹植的挣扎将人按进怀里：“是哥哥的错，原谅哥哥好不好？” 曹植越哭越凶，连话都说不利索，哭到后来甚至开始抽搐，曹丕吓得赶忙给他按摩：“别气了别气了，真的是哥哥错了。只要小植能消气，无论让哥哥做什么哥哥都愿意。小植，小植……” 他去亲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又去舔那苍白的唇，不知是谁的舌先勾住了谁的，两人竟然开始亲吻起来。 这是现实世界里两个人第一次亲吻。 也是两个人的初吻。 曹植奇迹般的原谅了他。 如今集团的新任董事长已是曹植，他随便找了个失忆的借口便让曹丕“死而复生”，毕竟他可舍不得自己的爱人活在见不得光的地方。 曹丕现在的职位是董事长助理，曹植原谅他的条件就是“哥哥必须天天守在他身边”，如今两人每天如胶似漆黏在一起，司马懿看了直喊牙疼。 曹丕时常想，如果那时他不出现，曹植真的有了喜欢的人，不再登陆游戏，他真的能忍受吗？ 他看着在枕边熟睡的爱人，露在被子外的皮肤上缀着点点红梅，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又向他靠了过来。 忍受个屁。 他将人熟练的搂进怀里亲了亲，肯定要先打对方一顿，再把曹植绑走。 让他再也不能离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