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天竺葵
红色天竺葵,这是莫关山这周收到的第三盆花。 “红色天竺葵。”同事凑到快递旁边,拿着手机就是一顿敲,“花语是你在我脑海挥之不去。好哇莫关山!背着我们偷偷谈恋爱了!” “胡说什么!肯定是谁无聊的恶作剧。”莫关山烦躁地赶走八卦的同事,搬起天竺葵放到之前的两盆花旁边。那人想得是真准,知道送花束的下场是垃圾桶,竟然选送活花,料到他肯定舍不得扔这个。 臭脸显然也阻止不了同事的八卦之心,几个小女生一窝蜂围在他的座位旁边。几根做了艳丽美甲的手指甚至翻动那火红色的花瓣,似乎想从中找到写满爱语的卡片。 莫关山轻啧一声,拍开那些作乱的手,几片经不住折腾的花瓣脱离花芯坠在桌面上,散发着最后的余香。“组长一会儿回来看到我们摸鱼又要骂人了!” 果然一把古板严格的组长搬出来,同事们就一哄而散回到各自的工位,叽叽喳喳的讨论声远去,还莫关山片刻少许的安静。他撑着脑袋,指尖轻轻捻住墨绿色的叶片,心里对接连送花的人大概有个底,只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意图。 明明那天他已经说得够直白了。 “别那么无情嘛,咱俩试试?” “莫仔,我是真的喜欢你。” “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对你真的是一见钟情?” 那个满嘴跑火车的渣男,现在竟然还指望用撩拨小姑娘的方法收服他。 “莫先生,午饭准备好了。” 贺天嘴上说着不在意莫关山的感受,但终究还是没让小周再来,而是托展正希另找了个靠谱的家政。 “我没胃口,晚上也不用准备我那份,一会儿我去学校。”莫关山虚弱地冲黄阿姨笑笑,神情流露出一丝抱歉,等她退出阳台后又重新将视线移回了天竺葵上。 4月的天竺葵只是一盆平平无奇的绿植,但花农告诉他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细心对待,植物也是有灵性的,主人的爱就是最好的养分。 莫关山cao着剪刀小心地修剪枝叶,不由得想起以前贺天也争着要帮他养花,结果好心办坏事给花剪了个瘌痢头,气得自己好几天没跟他说话。陷在回忆里的莫关山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手上的动作也愈发温柔起来,甚至没注意到贺天的靠近。 “为什么不吃饭?在跟我闹脾气?”贺天不高兴地蹙着眉,他一个大活人那么大动静地过来,结果莫关山还在那一动不动地修花。不和他说话,也不出来吃饭,完全不把他的示好放在眼里,连敷衍都不愿意。 “我跟你闹什么脾气。”莫关山表面上淡淡地回答,心里却止不住地苦笑。前段日子他家里学校连轴转,现在算是因祸得福一口气睡了个饱,难得片刻平静的时光,他不想用在埋怨和争吵上。“我现在真的不饿,下午饿了会去食堂吃。” “你他妈睡了整整一天能不饿?是不是又等不及出门去见野男人啊!”火山哄得一下爆发,guntang的岩浆瞬间将目之所急烧为灰烬。 贺天的动作太快,莫关山还来不及反应,那盆天竺葵就成了一地破碎的狼藉。漂亮的青花瓷裂成无数不值钱的碎片,垫着被折了大半了无生气的枝叶,褐色的泥土四处飞溅露出里面脆弱的根茎。 “你他妈干什么!” 第二次,这是这段时间来,莫关山第二次那么生气地吼他。 青年红着眼眶,慌张地跪在地上,从瓷片和泥土里轻轻抱出那棵天竺葵。他平时最爱干净,而此刻那双洁净的手却沾满了泥土,连指甲缝都嵌着一圈褐色,锋利的碎片在手背上拉出几道浅浅的血痕,里里外外都污秽不堪。 贺天见不得莫关山这样发疯,手流血不管还心心念念那盆花,弯下身就想拉他起来。“cao,你别动,让黄阿姨来收拾。” 不过失手打碎一盆花,止于上演这样一场苦rou计吗? “滚开!”莫关山背过身子躲开贺天伸来的手,应激似的把天竺葵藏在怀里,脖子上的青筋因喊叫而暴起。无力感上涌最后翻腾成愤怒,恶狠狠对待仇敌般的语气让贺天不得不怀疑,下一刻他会选择抱着花一起同归于尽。 果然这份歇斯底里的爆发并没有持续多久,就以莫关山体力不支告终。不知何时,健硕的青年已成如今这般消瘦的模样,他苍白着脸,如同那棵天竺葵一般重重摔落,倒在泥土里。 贺天觉得他跟医院大概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孽缘,刚出院没几天就又回来了,虽然这次住院的并不是他。 “身体虚弱引发的晕厥,等他醒了吊完这支营养针就能回去了。” “谢谢医生。”中午接到贺天电话的时候展正希差点被他那要杀人的口气吓死,不知道这两口子怎么那么能折腾,家庭医生的嘱咐都没用,一醒就直接吵进医院了。“你可真能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搞家暴呢。” 贺天没理会展正希的质问,沉默地看着莫关山露在被子外扎着针管的手背,心里一瞬间有想把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拢在掌间的冲动。 “虽然我不清楚你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可别仗着失忆尽干些让自己以后后悔的事啊。”展正希叹了口气,拍拍贺天的肩膀,作为朋友,他是真不想看到贺天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有什么事,两个人不能坐下来好好谈?” 贺天依然垂着头,不知道展正希苦口婆心的一番话他听进去多少。过了良久,才缓缓道,“你帮我去查查,最近他和谁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