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无情的母亲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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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体转换不过来。 “你大概不知道,青春期的少年做春梦的时候大多看不清脸。”郁小小一盆冷水泼下去,“等有了喜欢的意yin的对象,那具身子就会有了脸。和神秘学没关系。” “怎么会呢?”他拾起她的胳膊,顺着外侧吻上去,声音黏黏糊糊的,“jiejie,我知道是你,你不承认也没关系。” 视杆细胞唤起,视锥细胞小憩,暗处的轮廓清晰起来,色彩暗淡些许。蓝色的光自背景墙透出来,在其余五面墙上泛出幽幽的水波纹,郁小小看着头顶的星光顶,若有所思,“张云,你这上面是不是个游泳池?” “是。”他把头靠上来,也仰望着,“闲暇时候,我会请人来表演。” “美人鱼?” “嗯,一群群的美人鱼。” 房间空旷,郁小小置身其中,仿佛自己也成了大海里的一种生物,指尖被人吮吸,她低下头,去看如痴如狂的张云。 炽心之种,威力如此巨大么? 自己在其中,究竟起了什么作用呢? “本来,我打算把这几面墙都改成观赏模式,但是他们说不安全,若是玻璃破了,或者停电了,容易出事故。jiejie,在遇到你之前,我觉得死在那样的玻璃破碎,海水倾塌,和海洋生物混杂在一起,被麻痹,被侵吞,被分解,是一件极为浪漫的事。” 张云的声音在幽蓝的冷光里响起,郁小小看着星空顶,听着张云诉说,“我生于意外,也该死于意外。我划破手腕,调制血的颜料,在墙上画彼岸花。我站在车流之间,等待某个有缘人带走我的生命。我跳下大海,在窒息里寻往永眠。” “jiejie,jiejie,我的身体太好了,怎么也死不了。”张云的话语里是常态化了的痛苦,“我去蹦极,去北极,去玻璃栈道,我拥抱着死亡,体会着那瞬间的战栗,我期待着死亡,惧怕着死亡,向往着死亡,而我终究活着。” “我活着,是为了遇见你,jiejie。”他倒在她的怀里,像望自己的信仰,郁小小垂下眼眸,如神俯视信徒。 “我的出生很肮脏。” “jiejie,知道俄罗斯转盘,和深水炸弹吗?” 郁小小看他。 “俄罗斯转盘,是让一人露出下身跪趴在转盘上,下体朝外,然后转动轮盘,转到谁,谁就和轮盘上的人性交。这是个人的玩法,还有多人玩法,2点,6点,10点,各跪趴一个人,然后转到谁谁就和面前的人性交,比谁让人高潮得快。” “深水炸弹是多人把jingye射到一个套子里,鼓成球状,然后塞进选定的人体内,轮流性交,谁把套套戳破,谁就养着选定的人,看她是否怀孕,等孩子生下来,再去做检测,看谁在这么多人中胜出。” “我是玩弄生命的产物。” “我是撒旦指缝间的意外。” “我是污秽的代表词。” “我就是那个孩子。” “他们以他人的挣扎与痛苦为养料,来疏解自己的不安与惶恐。欲望播撒之下,我生长为了恶之花。” “养着我的是赵家的二幺,我出生的时候,我的母亲死亡,因为赵二幺想看看前置胎盘怎么生孩子。” “jiejie,你知道什么是前置胎盘吗?” “卵子从卵巢逸出,被输卵管伞部抓取,卵子游到峡部,在壶腹处等待jingzi。卵子只能存活24小时,等jingzi到了,或者遇到等在输卵管的jingzi,它们就结合成受精卵。受精卵便往zigong里去,在zigong内膜扎根,它游荡6-7天,从角部跌落,在zigong里寻找合适的位置。前置胎盘,就是把根落在了靠近zigong颈的地方。” “受精卵扎根,释放出HCG,然后黄体接收到信号,释放雌孕激素。胎盘生成,孩子形成。受精卵落在zigong口附近,胎盘就会长成盘状,堵住zigong颈。这种情况,孩子根本不能从zigong颈经由yindao分娩。” “可是赵二幺想看看孩子怎么生出来的,他不管医生说什么,都不肯剖,等到胎儿要憋死在肚子里的时候,他才不情不愿地允许开刀。” “于是我出生之后,生我的母亲死在了产床上。” “等把我剖出来的时候,他们在zigong里找到了两个胎盘,还有薄得好像纸一样的蜕壳。轻轻一捏就脆了。医生说我吸收了另一个胎儿的营养,他死在了腹中。” “我出生之后,验血的人说我是连家的种。但赵二幺不想认输,他买通了医生,说是他的种。等我还不到一岁的时候,连家那个,蹦极的时候正好落在鳄鱼口里,嘎嘣头就断了。他留下了新婚妻子和遗腹子。” “赵二幺起了心思,把我往连家一送,他本意是刺激那个新婚妻子,但是连家防护做得到位,我被新婚妻子知道前,被连家发现了。” “后来,他们给我做了检测,我确实是连二的孩子,他们暂且养着我。遗腹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儿,他的母亲还自愿守贞。那个男孩儿平平安安长到3岁,于是我没用了。他们不愿意看到我这个污秽的产物,这会破坏现今的稳定。” “于是他们把我养在了偏远小城,告诉我一辈子都不要踏进京城。” “jiejie,你知道吗?其实那个新婚妻子也是他们的一个玩具,他们打赌,如果给予一个灰姑娘全身心的宠爱和放肆,在她怀孕的时候告诉她一切真相,肚子里的孩子是会流产还是会成为自闭儿,又或者成为万里挑一的天才?而他们之所以提出这个,就是因为赵二幺炫耀自己赢了,大肆嘲笑。连二放不下脸面,喝高了被怂恿着答应了。” “他找了艺术学校的芭蕾首席,那首席来自南江的一个小镇,他们迅速坠入爱河,结婚,然后舞蹈首席退居家庭,生儿育女。” “她以为她嫁给了爱情,她以为她拥有世上最大的幸运,她以为她是老天爷钦定的主角。” “她的老天爷是那群拿着jingye球打赌的二代,她的爱情是酒醉喝高时的赌注,她放弃一切守护的是他们期待撕开真相后痛苦的结晶。” “在连二告诉她之前,连二死在了鳄鱼口里,她成为了全体灰姑娘口中的意外。成为现实童话故事的范本。成为所有渴望用婚姻跨越阶级的女孩的幻梦。” “而我,作为一切的不安定份子,流放在这座小城。” 张云指指自己。 “jiejie,我的真名,叫连云。” “他们把姓氏当作赐予我的荣耀,而我所依赖的一切,都来自于污秽本身。” 张云痴痴笑,笑,笑得泪流满面。 水波纹还在静静流动,郁小小望着星空顶,那群人鱼扮演的时候,张云是不是也这样看着?看着这群人与鱼杂交的物种,想着自己也是这样的存在,从幻想的族群中获得安定。但是人鱼是假的,而他是真的。 “你还算不上恶之花。”郁小小摸着他的头,“你杀过人吗?” 张云吻着她的手,“我曾经恨过我的母亲,我恨她为什么自甘堕落,恨她为什么就这样生孩子,把生命当作赌注与玩物。” “后来我才知道,她的母亲躺在病床上,靠进口的最新药吊着命,而这样的药,要一万一只。她的母亲,一周就要用三支。” “她没有选择,我也没有。” “她自母亲处得来生命,而今她用生命来拯救母亲。” “在她死去的那一刻,她的母亲在立大附属医院永远闭上了眼睛。” “那笔钱,被小时候性侵她的父亲拿去,娶了一个带继女的女人。” “我杀了他。” “人死的很容易,就那么一下,他就没声息了,血流得满地都是,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郁小小手一顿。 张云抬头看她,“jiejie,我杀的第二个人,是红灯街的嫖客。” “那天我就站在那里,看着衣冠楚楚的人下了班走出办公楼,他们迈步进去,用金钱换取一时的欢愉。那里的女孩儿从小没上过学,坐在橱窗里,接受他人的挑选。她们懵懵懂懂张开腿,接受他们的调笑和玷污。于是我跟着他走入小巷,在巷子里杀了他。” “我杀的第三个人,是孤儿院院长。” “我受邀前去参加宴会,在宴会上看到了人瓶。就是把小孩儿装进通体雪白的瓶子,然后在嘴巴,下体各开一个洞,通过游戏确定归属,看谁能让人瓶染上鲜艳的图案。” “等结束的时候,最漂亮的瓶子,便能得到瓶人,就是采生割折里养的大头娃娃,在孩子还小的时候把他塞进瓶子里,等他越长越大,越长越大,头在外面不断长大,身体在瓶子里蜷缩畸形。” “养成这样的瓶子很不容易,因为感染会死,营养不够会死,能够活下来的还要有一张美丽的脸,他们会教瓶人念书,要他知道基本的知识和常识,有人欣赏瓶人的痛苦,有人喜欢瓶人畸形的世界观,他们得到瓶人,当作显摆的物件。” “而这些孩子,来自孤儿院。” “那是一家名声很好的孤儿院,会给孩子吃饱穿暖,教他们念书,会主动收养孩子,甚至有千里迢迢送孩子的过来的,因为亲人将要死去,想为孩子寻找一个好一点的归宿。” “孤儿院院长登上过感动国家人物,他清贫,乐观,慈悲,他用一双粗糙的手把信任他的孩子送进大提琴教导班,由老师挑选在宴会上充作人瓶。他们被信任的院长利益交换进蓄养性奴的家庭,成为拿来待客的养子养女。” “那些钱被院长汇往国外,成为他妻儿富裕生活的来源。” “我杀了他。” “可是没了院长,还会有其他人,总有人会在那个位置。我杀了他并没有用,还会有新的院长,新的老师,新的利益链。” “我在孤儿院放了火,那些孩子从地道里钻出来,所有大人都葬身火海。没有人愿意做新的院长,孩子被分散到了各个孤儿院。这家孤儿院就此消失。” “我杀的第四个人,是大街上的流浪汉,他在没有监控的夜路上守着,等下夜班的女性经过,然后在她们身上满足自己的欲望。我扮作便利店的夜班店员,在他摩拳擦掌扑上来的时候,反杀了他。” “我杀的第五个人,是公交车上的色魔,我尾随着他到了一片废弃的工地,然后在那里看到他囚禁在烂尾楼里的女孩。我在他的秘密基地,杀了他。” “我杀的第六个人……” “我杀的第七个人……” “……” “……” “……” 张云一个个讲他杀的人,从初中他杀第一个人开始,到他六个月前杀的最后一个人结束,他杀了一共63个人。 “jiejie,我生长于极恶之地,开于污泥之中。我在死亡前徘徊,等着阴影中的镰刀落下。可我依旧顽强地活着,jiejie,”他笑道:“你要把我送进警局么?” 郁小小已经听得麻木困倦,她甚至打了个哈欠,刚刚不知摁到哪个键,忽然间齐顶的生态缸暴动,水母章鱼鱼类互相撕咬,血腥弥漫,漂亮的幽蓝色化作一片血红。她看到了发着蓝光的蓝环章鱼,奇谲,美丽,梦幻。如今厮杀过后,水草一片混乱,缸底沉着残肢败骨,水母晃悠着,漂浮在顶端,白絮一样的东西飘散在水里。一片静谧之后,杂乱的水草间小心翼翼探出一只红色的头来,一只小小的小丑鱼摆动着红白相间的身躯,在水中游动。 “jiejie,”他还要说些什么,铃声响起来,他去开门,郁小小盯着生态缸,看着小丑鱼游来游去,在一块礁石后寻到另一只小丑鱼,她从摇椅上起身,看着两只小丑鱼在水里游曳,吃着散落的食物,它们在无数生命的逝去间触碰吻部,在蔓延着血腥味儿的水里嬉戏。 “多漂亮啊。”身后贴上来温热的身躯,郁小小没什么反应,他从后面递过来一份报告,是新鲜出炉的体检报告,他刚做的。 “呐,很健康的。”他吻过她的脖颈,郁小小扫了一眼,直起身,接过来细看。 “jiejiejiejiejiejie。”他这么叫着,手臂环上她的腰肢,抱着轻轻晃动。 郁小小从头看到尾,途中又打了个哈欠。 “张云,你做过精神检查吗?”她问道。 身后背脊出传来闷闷的笑声,“jiejie怀疑我是精神病吗?” “为了安我自己的心。”郁小小道:“理智告诉我不像是神经病,感情告诉我还是慎重为好。” “怎么这么说,好让人伤心。”张云叹息,“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也这么怀疑过,可惜,我很健康。” 郁小小仰头望了一眼,又往下看了一眼,“你硬了?” 臀部抵着yingying的东西,有些湿润,张云点点头,“嗯,看到jiejie,就兴奋得不得了。” “我的荣幸?”郁小小挑挑眉。 张云又笑。 “正常人这会儿一个怀疑你告诉她这些,会不会杀了她,哪里还有性质。”郁小小把体检报告随手搁到一边,“我的回来给你。” “jiejie也是吗?” “我倒不怀疑你会杀我,”郁小小凝视着他,走到摇椅边坐下,然后拍拍旁边示意他也坐。于是张云坐下来,头靠在郁小小胸口。 “我没看出来你有想杀我的意思。就算是改变杀人习惯,也会有前兆,”郁小小顿了顿,“最近怎么不杀人了?” “我怕jiejie嫌我脏。” 郁小小笑,她感觉自己的感情抽离了身体,理智浮在上方看着一切诡异地进展。 “连家再有权有势,在这个城市,你要想杀那么多人不被发现,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更别提这座城市也并不是什么人都没有,”郁小小摇头,“张云,这是你的事,不必告诉我。” 张云重新趴下来,郁小小躺在躺椅上,上个世界的她,已经亲手杀过人了。 翻看记忆的时候,郁小小是很惊讶的,但是理智告诉她一切正当,于是她也就接受。所以当张云告诉她他杀的人之后,郁小小也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本来没想告诉jiejie,我怕jiejie觉得我残忍,到时候把我送进警局,心里得难过死。”张云嘟囔道,此时他倒像个高中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和jiejie一坐在摇椅上,我就忍不住想说,jiejie不会嫌弃我的,jiejie不会害怕我的,jiejie会知道我的,于是我就晕晕乎乎全部说了出来。” 就算隐瞒又怎么样?我又不清楚。郁小小心里摇头,她摸摸他的头发。世上好像一切都是安全的,事实上,那些杀过人的真的都付出了死亡的代价吗?杀妻十年后出狱重新结婚生子的,性侵小孩儿致死没被发现的,利用法律漏洞游走在灰色边缘的。那些霸道言情小说的男主,哪个手里没有人命呢?人命少了甚至还体现不出他的优秀来。 所以,这个世界不是大人灌输的那样安全,那样有逻辑,那样道德,也不像大人和我们说的那样天真,那样美好。等出了校园,出了象牙塔,更多更深的恶意扑面而来,在每日的日常之下,在看似合规合法的生活之中。被权势规定了的偏向和压迫,逃脱的肆意的灰色的韧性,世界本就是一个大染缸,人们在世间沉浮,多种颜色混杂在一起,最后还是变成灰色。 而且,就算是象牙塔,就足够安全吗? 郁小小笑出来,人世真的是很有趣的,不去管这些,这辈子也能浑浑噩噩地过,哪一天被飞过来的砖头砸死,也就过完这辈子。稍微清醒一些,时刻警惕着飞过来的砖头,于是一天放松也没有。有些能力的,躲过这块砖头,刚松一口气,便被掉落的花盆砸个粉碎。便是全副武装,时刻警惕,又能躲过哪里来的意外呢? 这实在是无解。 所以,有自己的选择,有自己的能力,为自己负责就好。 “张云,”她摸着他的头发,“我不在乎你杀没杀过人。人们在乎这个,是为了自身的安全。毕竟杀过人的和没杀过人的差别很大。不管多大的纠纷和矛盾,手起刀落,世界全然安静了。杀人是一种捷径,走过这条捷径的,很容易再次踏入。张云,我需要你向我证明,你对我没有威胁。” 我要怎么证明呢?张云久久凝视着她,这真是很大的难题啊,他嗤嗤笑出来,“jiejie,我现在死在你面前,是不是就没有威胁了?” “你死在我面前,警察会传唤,我会被当作嫌疑人。”郁小小摸到他的下颌骨,“张云,你要证明,你不会给我带来麻烦,不管是你的过往,还是你的秘密。” “真让人伤心啊,明明知道我会难过。jiejie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吧,不然也不会这样说,不怕激怒我吗?”张云喃喃道。 “你不会。”郁小小这么笃定道,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心猛然一颤,她低下头道:“我对你有着更深的期盼。” “张云,你不知道该恨谁。” “恨你的母亲?她也没有办法。恨你的父亲?他已经死在了鳄鱼口中。恨和你一样血脉却锦衣玉食受尽宠爱的弟弟?他是无辜的。恨被骗守贞的寡妇?她也是受害者。你不知道恨谁。” “于是你恨所有作恶者,你恨所有为了自己欲望胁迫侵害别人的人。你自荒唐的性关系中产出,于是肆意收割同样的作恶者。不管是看似合理的侵害还是直接的暴力胁迫,不管是披上温情的外衣还是赤裸裸的欺骗压榨,你恨所有这样做的人,于是你消耗自己的生命。” “张云,你真的不想活了吗?” “你说了那么多收割的性命,为什么没有那群始作俑者的呢?”郁小小起身走出两步,那两只小丑鱼穿过水草,不知到了哪里。 “你做不到,你杀不了。你如今所有的一切,大多源于你的出身,而你的出身源自于罪恶,这正是你深恨的。” “那群始作俑者虽然糟践人命,虽然践踏世俗,虽然不学无术不做人事,但是他们身后有着名为权力的庞然大物,你的本事,或许可以搞掉一两个,但是更多的,你有什么办法?” “你没有办法。” 张云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脸上那种献祭一般的表情消失,他走到郁小小身后,看郁小小转身看过来。 “你真的不要命,早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了。张云,你在期盼什么?” “张云,你还想活。” 郁小小蜜色的瞳孔里空荡荡的,仿若神明自天俯瞰,张云看着她,眼里泛出笑意来,他笑着笑着,忽然有泪滚落,“是啊,我还想活。” “这不是什么错事。”郁小小整理整理他的浴衣,把半敞的胸膛盖住,“谁都想活。” “或许那些人会说什么,罪不至死,但这些对我有利,符合我的价值观,所以,”郁小小拍拍他的胸膛,白色的浴衣服帖在肌rou上,“干得好。” 郁小小笑起来,“呐呐,别这么看着我,有些人,很多人都想干掉他们。就像一些人认为凌辱他人算什么啊,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对于我而言,杀掉几个脏污东西算什么啊,你的未来还光明着呢。” “光明?”张云恍惚道,他没想到自己的未来还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你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郁小小拽拽他的衣襟,又把刚刚整好的浴衣拽开了,她将他拉近,“我想问你个事儿。” “性侵不只有男人才有,女人也会啊。你为什么不杀女人呢?” 她好奇地看着他,她做事总是什么方面都想,于是张云讲完他的经历,郁小小就想问,如果性侵的是女人呢? 张云被问住了。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然而如今郁小小提出来,他发觉自己想到这个场景,心里涌出的是,关我何事?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可如果反过来,张云只是想一想,心里就克制不住地涌上一股暴虐的杀意,想将那些男人挫骨扬灰。他一时有些迷惘。 郁小小笑起来,看他的神情,她知道了。 “你杀的不是罪恶的性关系,而是牵扯到生命的罪恶的性关系。”郁小小绕着他,手指在腰间滑动,“你不是想杀罪恶的人,张云,你没那么有正义感,也没那么良善,你所有行为的出发点,来自于你的出身。” “你恨你的出身,而导致你出身的,是性欲望的蔓延与生命的结合。而男人,本身是没有生命的意义的。” “所以,能够引起你关注的,大多是女人。被侵害的女人,被侵害的生命,被玩弄的性导致的罪恶的生命。所以你恨所有侵害女人的男人,你恨的,是他们玩弄生命。” “所有性行为都有可能导致生命,被残害的女人被剥夺了性权利和孕育权力。张云,你在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和疏解你的痛恨。” 张云的神情有些恍惚,有些若有所思。 “你恨你自己,更恨其他人,你通过这种方式来疏解转移你的恨意,使你能够在这世间找到一个支点,在燃烧的迷惘中暂存己身。” 郁小小在张云身前站定,她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张云,看着我。” “我说得对吗?” 张云怔怔的,他似乎从没有往这些方面想过,于是在郁小小指出来后,眼前的迷雾散开,他看到自己那颗凝结的恶魔之眼,在眨眼中带出血泪。 “张云,你的未来是光明的。”她如此说道。 “我喜欢一切珍爱生命的人。我喜欢一切挣扎求生的人。每个人都要爱护自己的生命,去思考自己为什么在这世间活着。张云,一个人的出身并不能够决定他的以后,你不肯同流合污,自甘堕落,反而挣扎着寻求前进的道路,不管你心里有多少纠结,你的未来都将是光明的。” “心向光明,便有光明。” “或许在常人中你无法得到原谅,在现有的评价体系中被群起而攻之,但是在我这里,张云,你很棒啊。” 她这么笑着,嘴角的梨涡显现出来,仿佛浸了蜜,他看着梨涡放大放大,漩成涡状,将他搅得头晕目眩,他听到她的声音,如天上纶音。 “只是,张云,做这些事情,你真的能够抑制住你的自毁倾向吗?还是说,这些只是饮鸩止渴呢?” 他坠落人间。 他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急切,他寻求着解法,却一无所得。 “张云,为什么,你不试试将性和命,分开呢?” 郁小小望着他,掐头去尾模糊着和他讲了纳塔斯的生命制度。 “性和命,分开?” 他望着她,如沙漠见到绿洲,他咀嚼着话里的意思,笑容显现出来,他竟有两颗小虎牙,俏皮可爱,“你说得对。” 如果这样的侵害永不停止,如同漩涡吞噬他的挣扎,他为什么不能试试,将性和命分开呢? 郁小小走回摇椅,她摇啊摇,想起了上个世界的郁志,人类的未来总会迈过一个有一个槛,现有的性别纷争也终有一天会停止,或许停止在人类科技的进步之上。到那天,可以是人们都将拥有孕育能力,世上再无性别之分。也可能是体外培育技术的出现,到那时候,原生生殖细胞可以分化为卵子jingzi,在体外完成培育。又或者是人类在永无止境的斗争中,如同恐龙一样消失在灾难之中。未来总是很有趣的,不是吗? 如果这个世界我真的留下来,或许,我可以试一试人工正轨。 当然,最好还是顺利完成任务,别再出幺蛾子了。 郁小小揉揉脑袋。 身边卧下一个人,他伏趴在她的胸口,郁小小的手放在他的脑袋上,顺着背脊往下轻抚,“他们不会同意的。”张云喃喃道。 “那就让他们不得不同意。”郁小小道。 生态缸归于寂静,血水蔓延着,染上一层淡淡的红。在缓慢的水流中,新的海水涌入,旧的海水抽走,一次次替换着,那面墙最终变作刚开始的蓝,只有剩余的残肢提醒着,刚刚发生的一场厮杀。 充足的光明可以冲刷掉所有原生的黑暗。 铛——铛——铛—— 新年的钟声响起。 “张云,新年快乐。” “还有,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