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神佑(rou吃太多也会腻,来点剧情吧)
你们冲进室内一看,法阵的一处变成了一片可以躺下一个成年人的泥潭,散发着阵阵恶臭,烂泥底下像是有什么在搅动、酝酿。 所有人都不知道拿它怎么办,触发了这个东西的秦峰也只是单膝跪在地上,手上抓着烛台,没有任何动作。 你突然记起来连平和被救下的一瞬间,是她父亲探手去够她的,对秦峰喊道:“把手伸进去!” 他回头看你犹豫的功夫,边璟跑了过去,直接将手插进好像是什么活着的脓液似的泥潭中,在里面找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往后一拽。 另一只满是污垢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掌心,被他一点点拉扯出来,手腕、小臂、手肘……很快,头顶冒了出来。一旁的连昊元也跟着帮忙,在那人的另一侧一捞、一提,第一个从腐烂物中挣扎出来半个身子的是唐桥,黑糊糊的东西蒙住了他的双眼,他只能闭眼问:“李桂国呢?尸体到了吗?” “在。” 你猛地回头一看,发现那人是你第二次寻找黄昊时、将你拦在巷子外面的老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你们身后,而且还推着一辆运尸车。不锈钢的运输工具上,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安详地躺在上面。 宗腾霄站在泥潭和尸体之间,开始念动一连串咒语和做着诡异的动作,小虫在他脚底下打转。只听见一边的人大喝一声,唐桥两只手都解脱出来,死死扒着岸边,而他的手臂旁,腐烂物延伸出去,仿佛是一个透明的人踩到了血,一步一步往宗腾霄的方向走去。 它在来到小虫旁边时消失了,非蛇非虫的神兽犹如一支箭飞向少女尸体,在李桂国分开死者嘴巴的一瞬间钻进了里面。 “他还在下面!神父,有东西在追他。” 唐桥爬回地上,用脏兮兮的手背无用地擦掉眼部的东西,努力睁开眼睛,但是脏东西还是掉进里面,他只能一边疯狂眨眼,强忍着异物进入后冒出的生理泪水,回头跟另外两个人回到泥潭边寻找阿尔伯特。 另一边,尸体的腹部疯狂起伏,就在你以为里面的小虫要撞破肚皮跑出来时,肚子恢复了平静,过了一会儿,小虫从嘴里钻出来,少女猛地睁开了眼睛。 泥潭忽然变得越来越大,岸边的人不停往后躲,但能够到的范围变小了,剩余的人都过去帮忙,你也走过去时,脚下的法阵将你撞飞在墙上,摔回地面半晌,你才知道要呼吸,但肺部在这过程中仿佛缩水了,怎么都喘不过来。 你的动静让刚刚苏醒的少女尖声大叫起来,只听见唐桥焦急道:“快让她闭嘴!她在下面一直这么叫,把那东西惹过来了!” 少女身旁的两个老头想要按住她,却被“死而复生”的尸体甩了出去,落得跟你一样的……对老年人来说可能更痛苦的下场。 刘诗婷叫着叫着,突然变成了诡异的厉笑,从尸床爬起来,朝泥潭边的人跑过来。 你害怕丧心病狂的她会把人推下去,赶紧给她施了个幻术,让她以为泥潭在反方向。只见她转身继续奔去,一脚一个人将幻影踢回潭中,而自己则眼睛都不眨地跟着跳回深渊。所幸深渊是假的,她只是在地板上打滚。 看起来柔弱的小虫爬了过去,没想到它一缠上少女,癫狂的人便一动不动了。 泥潭变得跟一辆轿车的面积这么大了,中间的地方谁也够不到,而那是连着阿尔伯特的红线所在处。 “你的笔记里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他没跟我说这种情况怎么办啊!” “拉红线呢?” “这么细的东西,断了那他不是更回不来了?” “可恶!这东西怎么会扩张得这么快?!”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你看着继续后退的人大脑一片空白,自己的四肢似乎都已经断联了,没有任何知觉,更无法控制。 纯子忽然道:“你们说,我们喊‘上帝保佑他’会有用吗?” 没有人理她,但你能感觉到,不信教而沉默的其他人就跟你一样,在这种关头没有心思去调侃,而是下意识在心里默念、向刚被提醒到的上帝祈祷着同一件事。 大约过了十来秒,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惊愕地望向木屋天花板。你循着视线望去,但依然什么都看不到。 唐桥突然叫道:“在我这里!” 他咬牙切齿地拉拽泥潭下的阿尔伯特,其他人纷纷围上他,在两侧摸索着神父的肢体,帮忙把人从地下救出来。 阿尔伯特的金发此时已然失去原来的颜色,你甚至看不到污垢下的他是什么表情,只能见到他张口喘气,话也说不出,像瘫痪的人似的被其他人拖拽出来。 就在他还剩一只脚在泥潭里时,泥水剧烈波动起来,好不容易救上来的人看起来不过是个诱饵,当饵即将离开水面时,也是猎物已然上钩、准备来到岸上的时刻。 阿尔伯特虚弱但依然奋力道:“跟我念,主耶稣基督,天主父的圣言,一切受造物的天主,你曾给予你宗徒们权力,因你的名征服邪魔,并压制仇敌的一切权势……” 他讲了好几个字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一起跟念,但跟念的人说了没多久后,却都停了下来,因为不仅是他们,还有你也看到一丝微弱的金光,紧接着犹如神明投下的万丈光芒从他的手掌发出,照向一点点侵蚀四周的黑暗。 泥潭下的动静更猛烈了,但它的边缘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收缩,同收网似的围上阿尔伯特的小腿。在黑暗即将抓住他的腿时,他灵活一抽,地狱之门就这么悄然关上了。 你赶紧爬起来冲过去,挤进包围阿尔伯特的人群,做梦似的摸摸他的手,触电般缩回。帮他擦掉脸上的污渍后,他却朝着你面露微笑,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后怕。 “我见到她了。” “谁?” “上帝。” …… 回到人间的刘诗婷就像回归人类社会的狼孩,在她身上看不出一丝正常人的影子,只有小虫缠在她身上时她才没那么疯。 她被关在祠堂空出来的一个房间里,即使有小虫辅助,她也只会发出恐怖的怪笑和不知所云的语句,大家根本问不出什么话来,更没法得知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 最苦最累的还是需要长时间挂在她身上的小虫:“好饿吖,俺可以吃薯条吗?就、就一根也可以。” 宗腾霄难得没有发脾气,让唐堂帮忙跑了个腿。 连言诀在阿尔伯特洗干净身上的脏东西后第一时间跟他做思想工作,但阿尔伯特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他:“这么做等同于默认我们确实偷了教徒的钱,不仅侮辱了我们和教廷,还侮辱那些为和恶魔斗争付出生命代价的神父。而且,民众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即便我们离开了,以后肯定还有人记得。” 连言诀不甘心:“你也在教堂里发现有的人牵扯到重云了,如果我们平息了偷税漏税的舆论……” “你们有句俗语是‘一码归一码’,我相信天主自有安排,罪人必将受罚。” 好不容易联系上连平和时已到第二天凌晨,你听到连言诀走到房间外,一边焦急道:“你那边什么情况都没有吗?那些神父也都没异样?” 你借口上厕所跟了过去,还在为刘诗婷焦头烂额的几个人甚至都没听到你说话。 “……对,工作组明天就到了,你赶得……那行,我让昊元应付一下。现在问题是刘诗婷很不正常,如果工作组问起来,他们还会觉得我们在诬陷教会呢……那个外国神父不肯,还没说服他。你那边呢?……问题是拖不了多久,你已经把大部分神父都赶跑了,他们明天就投诉到上面去……异常事件的分布和数量?我记得……数据好像稳定了一些。等等,你的意思是……可是,这怎么可能?……不是你的问题,那天所有人都觉得他肯定……嗯,你说……” 有人在你身后碰了碰你的手,你吓得魂飞魄散,忙回头一看,只见边璟一副谴责的表情瞪了你一眼,低声说:“别偷听了,我有个办法让刘诗婷开口。” 你回到房间里,只见纯子手里端着薯条,正和女孩身上的小虫一起瓜分。 “试试幻术吧,让她爸爸来问话。” 想象面对女儿是什么样子的刘润礼有点难度,毕竟你对他的印象停留在疯疯癫癫上——这么比较一下,不禁感叹他们俩不愧是父女。你回忆了下日记里的细节,又跟唐桥要了刘润礼的照片,一番折腾后终于能够坐下来,合上两眼,让注意力集中在对幻象的构造上。 刘润礼在刘诗婷的日记中更像正常人,不会说奇怪的话,突然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的父亲形象属于少数,既非不善言辞的老实人,又非背地里包养小三的夸夸其谈之人,也许是有了需要同时做母亲的体验,他努力将父亲角色中那种对女儿教养的不闻不问逐一剔除,将剩余的好特性与母亲的全部结合起来,试图成为能给刘诗婷提供正向情绪价值的朋友兼导师,只是可惜,因为各种原因,他错过了太多……也错过了活着再见的机会。 对女儿始终心中有愧的他重逢会是什么样子的?如果是涕泗横流冲过去,似乎有点太俗套,可是俗套不代表他不会这么做,也不代表哭是装出来的。 你让他泪流满面跑过去了,一把揽住装着女儿灵魂的载体,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激动兴奋得两腿发抖,几乎直接跪在女儿面前。他抽噎着说:“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回来了!” 在说了无数次对不起后,从见到他开始便一直有些呆滞的刘诗婷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反应,她像重逢狼群的狼孩,对着圆月仰天长泣。 天亮了后,尽管一宿没睡,你倍感精神,总觉得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精神奕奕跟着去桃木枝会会工作组。 桃木枝还留了一些人守着,他们把场地都打扫干净,所有招待贵客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摆好会议室的座位,在连言诀手机响起的时候,你们赶到楼下接风。 和你想象中不同的是,工作组开着低调的黑车停在了门口,一个戴着厚重眼镜框的男人从对侧门出来,小跑到另一侧,给他的领导开门。 那头发半秃的领导一下来便笑逐颜开地跟连言诀握手,热情得夸张。他转头跟连昊元握手,看起来像是被冷峻的对方给吓了一跳,笑容也变得僵硬。和宗腾霄握完手后,他的视线落在你身上,将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去,尴尬地跟你点了点头,然后冲着连言诀说久闻大名之类的客套话,一边往楼上走去。他们一路商业互吹,根本不停嘴,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谁想几个小时前连言诀还一副恨不得要素未谋面的对方死的模样呢? 你留意到除了这个领导以外,工作组另外三个人脸上写满了对科学信仰的坚定,对你们每个人都好奇地上下打量。那个看起来很学生气的眼镜男也在偷偷看你,一个大胆的点子一闪而过,你回头迎面看向他,轻轻微笑,然后就跟连年对你的评价一样,肆无忌惮地一脚踹开了他精神世界的大门。察觉到你意图的宗腾霄鄙视地看了你一眼,但没有阻止。 进了普通人的脑袋,你就像获得了三天光明的盲女,差点被巨大的信息量淹没。绕开他最新冒出来的幻想着你和他已经有了小孩、他要给你们冠以他姓氏的后代取的一堆乱七八糟的名字,你发现他就是一个莫名其妙被安排进到一个编号为314的保密局下名为人事管理办公室、在坚决不迷信中迷迷糊糊过了几年的混子,他的领导没有告诉他要做什么,最多叮嘱他们一起来的人要小心谨慎、对面的都是疯子。 你想着直接入侵到半秃领导的大脑里,但宗腾霄这次却拦下你说:“不重要的人就算了,他不行。” “为什么?” 他没有解释。 你猜重要人物可能会有防身的东西,不敢继续,又说:“其他三个人看起来都不知道待会谈什么。” “正常,不过游手好闲之人。” 坐下来后,那姓肖的分管又客气几句,说:“诶?我听说你们有一位很厉害的女当家,她今天没来吗?” 连昊元冷漠道:“母亲在赶回来了。” “喔,她是你母亲?那你是?” “族谱没写吗?” 肖姓的笑容一旦遇上连昊元,就显得尤为的假。他身旁的秘书赶紧翻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堆红头文件,寻找那所谓的族谱。 连言诀:“你这小子真是没点家教。他是昊元,我堂姐的儿子。也怪我,他跟我住的那段时间我也没教好他。对了,那会儿老马还在呢,二楼那很沉的花瓶,就是昊元帮他搬上去的。” 肖姓:“你们不都是在山里闭关修炼,一直到二十多岁才可以到城里来吗?马局在的时候,昊元应该还在上学吧?” “就是把他接出来上学了,怎么着都不能闭关自守吧?总要让年轻人出来见见世面,不要和世界脱节。” 肖姓看起来很满意。 他们在聊的时候,眼镜男一直从多个角度拍照留痕。 家常话聊完后,肖姓正色道:“我们今天来呢,你们也知道,就是为了教会偷税漏税这件事。刚刚在来的路上,另一个调查组已经初步判断这件事是真的了,因为举报人那边证据不是一般的齐全,至于数额具体有多大还有待清点。现在呢,在座的各位都是自己人,大家就畅所欲言,一起来谈谈怎么又快、又不动声色地把这件事解决了。” 一时没人接话,他喝了一口茶。 连言诀刚想说什么,一向沉默的连昊元出乎意料开口道:“先说你们底线。” 肖姓看了他一眼,往后靠去:“教会惩罚一下可以,但不能撤。” “惩罚到什么地步?下台?判刑?” “可以,依法处置。” “那是执法部门的责任,我们在这里讨论怎么解决,那不是越俎代庖?” “教会跟你们一样有特殊性。” “这件事本质不一样,该用特殊手段的时候就用,该讲法律的时候就要讲。如果我们的人犯法犯罪,我们会把他移交给警察,而不是想办法私下解决。” 肖姓的笑容终于没再那么勉强了:“我说的特殊性,是指偷税漏税这件事可能涉及到你们的专业领域,说不定是有什么恶魔啊、鬼啊,在后面指使神父去做呢。” “有那样厉害的恶鬼,估计我都被它附身来杀你了。” “……” “说的什么不吉利的话呢!”连言诀敷衍地训斥道。 肖姓尴尬地咳嗽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都是他们自己干的,没有人在背后指使?” “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是你也知道,不管谁干的,凡是涉及到特殊性,总要做更彻底的调查才有个好交代。” 连言诀:“这个肯定没问……” 连昊元:“真是奇了怪了,平时不信鬼神的是你们,现在最希望鬼神出现的又是你们。” “……” 这一次全场的沉默是极其煎熬的,但宗腾霄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痛快,挂着讥讽的笑容,主动打破僵局说:“我们定会全力支持和协助这个调查。” 肖姓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又说:“就调查这事,我也想听听你们打算从哪入手,有什么需要同其他部门协调的,我也会帮帮忙。” “那还真是要麻烦您周旋一下了。”连言诀害怕连昊元继续冷嘲热讽,赶紧抢答道,“我们毕竟和教会合作很多年了,他们内部的信息或多或少都会有,大家相互也更好沟通一些。不过关于他们内部的情况,有一点比较棘手,单靠我们还真不一定能行。” “哦?直说无妨。” “您也知道咱们这里的教堂、教会,说白了只是一个大品牌的分店,向他们要什么资料,分店都是没资格提供的,全都要向上级申请才敢把文件给我们看。他们的总店是国外的教廷,而总店时不时会委派一些特殊管理层下来,这些人不受分店管束,只听教廷的话……” 你听明白连言诀想做什么了,他还是坚持原来的计划,无视阿尔伯特的抗议,要把问题推卸到外国神父身上,以此来给工作组一个能解决问题的方案来表示“我们都还是有用的,不要把我们换下来。” “你的意思是……” 这样的做法会招致什么结果?除了阿尔伯特说的伤了本分神父的心和侮辱了所有外国神父,偷税漏税的热度会以“外国人偷我们的钱”渐渐消褪,解决了政府头疼的声讨自己的舆论,保住了连家的地位,可同时,驱魔人的离去也意味着他们会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盟友和恶鬼对抗,你甚至可以为自己的阵营大声叫好,这么做对白如铖也有好处,但正是因为这样,你更加疑惑他为什么还要坚持这个想法。 “外国神父他们有足够多的权利不听从教区管理人的话,也意味着我们要去调查的话,所有人都无可奈何,更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肖姓终于真正地笑出声来:“这些外国神父,确实很让人头疼。” 连言诀继续道:“当然,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思路的,前一段时间,教廷派来了一个外国神父,是因为精神失常才被安排到我们这里的,不仅如此,他还没有驱魔能力,这样的神父,能做出什么危害社会的事一点都不奇怪,我认为我们应该从他入手。” “他叫什么?” 你猛地从座椅上跳起来。 但连言诀还是把话说完了:“阿尔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