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心换好衣服进到内室时，萧瑟正在对镜梳头发。无心走过去按住他拿梳子的手，“是不是要梳头油?” 萧瑟似乎确实被热着了，脸上还泛着红，愣了几下才点点点头，从无心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把梳子交给他。 “要梳头油，但用一个就好，不然太奇怪了。” 无心扫了一眼梳妆台上摆着的几罐头油，上面都贴着花名已做分辩，“萧老板想用什么？” “都可以。” 无心心里早有选择，“那就用桂花头油吧。” 木梳蘸着桂花头油一遍一遍捋过萧瑟的头发，浓密的桂花味慢慢溢了出来，密不透风的钻进他的鼻子里。萧瑟抬眼盯着镜子，镜子里的两人都只着一层白色里衣，他身后那人默不作声，因为那人正在像对待珍宝一样一寸寸地梳理着他的头发。 心跳不断加快，但这次没有剃刀比在喉咙，他身体要害之处没有受到任何威胁，萧瑟陷入巨大的困惑中。 梳完头油，无心拿过两块布子，“给，一起擦着快一些，头发干了再睡。” 萧瑟接过布子，把一侧头发顺到身前慢慢擦拭，眼睛依旧看着镜子——无心若成了婚，会不会就像现在这样站在梳妆台后，给他的夫人梳头油再擦拭头发呢？应当是会的吧...可为什么现在坐在这儿的是我呢？但他说不会娶妻...那我也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想到这儿，萧瑟不断加快的心跳瞬时骤降，他倏地站起来。 “怎么了？”无心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 “换个...换个地方吧，我坐着腰疼。” 萧瑟以为没有镜子，换个地方会好些，但无心带他去了床榻上，让他撑额侧卧着，肘下和后腰都垫了软和靠枕，无心则盘腿坐在萧瑟身后继续擦拭头发。 “萧老板平日里多久洗一次头?” “七日一次。” “那你在这儿住一月，我都给你洗好不好？刚好省着你费力。” “为什么？” “呃...”无心没料到萧瑟会反问，“我最近事务不多，觉着洗头发挺好玩的，我又一下子长不出这么多头发，拿萧老板头发练练手呗，行么？” 行个屁！这人脑子就不正常！萧瑟心里本就因为这小秃子堵着难受，现下更不想说话，干脆假寐起来。 “萧老板?”无心喊了一句没有回应，“萧瑟?”无心挺起身看了一眼，萧瑟已经闭上了眼睛，无心也识趣闭了嘴，继续擦拭头发。 萧瑟强迫自己心里不要想任何事情，这么闭着眼睛还真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耳边有人说了句“这下更像了”，他才睁眼扭向身后，无心离得很近，他这么一回头，无心鼻尖已经贴在他耳侧的头发上。这越线的距离本该引得萧瑟的剧烈反应，但他睡意朦胧，含混不清，只是说: “嗯?什么好像？” “你吃过条头糕吗?” “没有，那是什么？” “下次带你去临安吃。”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无心把鼻子埋进萧瑟里头发里，“你现在就是条头糕的味道，很好闻。” 萧瑟一下子清醒过来，推开无心坐起身，脸上也不知是羞还是怒，想说点什么，几次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最终有点磕巴地说:“怎么...把我比作食物！” “但真的闻起来一样，是放桂花蜜的条头糕。”无心倒是无辜。 “那...你喜不喜欢?”说完萧瑟就想给自己一巴掌，问这话是想听到什么。 “当然喜欢...我觉得你也会喜欢。” 明知道他说的是食物，听见那两个字后萧瑟还是脑子发了懵，慌乱地躲开无心，爬到床铺里面，裹进被子，埋住头，“头发干了，那我就睡了，晚安。” 萧瑟自然睡不着，埋进被子的他悄悄挪了挪露出耳朵，听着无心盖了灯、脱了衣服、拉上了帷幔、上了床榻。 萧瑟又露出眼睛，内室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移移身子，慢慢在被子里转了半圈。 虽然漆黑一片，但萧瑟能看的无心正仰躺着睡在床最边沿处，中间大概隔了有好几米。 “这床怎么这么大，下午和他打架时滚了几圈都没到边上，做这么大床以为他们宗主是胖子吗？”睡不着的萧瑟开始放飞，“还是因为天外天高险不易建房子，干脆一个榻上多睡几个人，无心平常难道白发仙他们睡一起?要是这次和雷无桀唐莲一起来，想必这张床也绰绰有余容下他们，无心最边上，然后横着睡上唐莲、雷无桀和我，要是白发仙、紫衣侯不嫌弃，他们可以离我们脚远点儿竖着睡，这样才算充分利用这张床榻...”萧瑟看着“远处”的无心，缩了缩脖子再次把头埋进被子里，“可现在只有两个人...而且就算刚才那么安排，谁规定他萧瑟和无心就不能挨着了？” 忽略脸上发热的感觉，萧瑟小声叫了声“无心”，没有等到回应，他只好把头钻出被子，比刚才大声一点又唤了声“无心”。 “嗯?”也不知无心是没睡着还是被喊醒了。 “我冷。”萧瑟语气软软的，似乎真的很冷。 “给你再那床被子?”无心半撑起身子询问。 “不用那么麻烦，你过来点儿。” 无心听话地抱着被子、夹着枕头挨着萧瑟躺下，“觉得冷?是不是又发烧了?”无心自然地抚上萧瑟额头，萧瑟只觉得这人手真暖和，额头主动向前顶了顶。 “没有发烧吧，应该天外天太冷了我还没适应。”额头确实不热，无心手离开额头，给萧瑟掖了掖被子，裹得密不透风。 “嗯，不烧，赶紧睡吧，明日我去找个暖炉。”萧瑟点点头，乖乖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无心快要入睡时，身边人又唤了声“无心”。无心不想睁开眼睛，只是转过身子面向萧瑟 ，“怎么了？” “无心，我们是不是太近了?” 无心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睛，看见萧瑟眼睛黑亮亮的，看起来精神头旺得很，“不是你叫我过来点儿么？挤着你了么？” “不是这个近，是说我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