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伦纳德的纯情约会

    极偶尔的时候，克莱恩会觉得，这个世界虽然称不上疯狂，但有时仍然显得怪异。

    就比如十八岁会自主觉醒非凡序列某一途径这件事。

    克莱恩·莫雷蒂是孤儿，自小在黑夜孤儿院长大，没有人知道他的具体生日，所以孤儿院的修女只会每个月温和地询问他一次，有没有感觉出现了什么变化。说着没有的克莱恩到了十月莫名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干脆挑了个早餐不错的良辰吉日，说他觉得记忆力变好了。

    他这是根据通识课本随便选的听起来和普通人区别不大的“通识者”，如果他生日在十二月，也能让他及时改口，装作那是错误感应。

    事实上，一直到他迎来十九岁的新年，他也没察觉到每个人都有的，那玄而又玄的变化。

    他依然是个普通人。

    伪装成“通识者”，对克莱恩来说不算很难，最初的紧张过去，他也逐渐觉得坦然。网上的小说里不是也幻想过，什么能同时容纳二十二条序列的最强者，一开始就是什么途径也无法觉醒的废柴，或者既然有序列能力，说不定就有反序列能力……呃，后者就算了，他不想被关进官方地下度过余生。

    叮咚一声，克莱恩低头去看，是他的男朋友发给他的短信，说已经到了他们宿舍楼下，催促他快点下来。

    白天晚上都一样精神，到底觉都睡在了哪里。

    他男朋友是“不眠者”途径，已经晋升到了序列8的“午夜诗人”。听名字就知道，这条途径晚上不用睡觉，白天也只需要补两三个小时，号称广大学子最爱的途径，虽然没多少人会熬夜学习，都是看书聊天打游戏。

    克莱恩腹诽着走下楼，他黑发绿眼美不胜收的男朋友热情地扑了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脸都没贴上就红着脸松开了手。

    交往将近半年，这个看着风流不羁爱慕者众多的家伙还是一个牵手都要傻乐半天靠太近就脸红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笨蛋。克莱恩都习惯了，抓起他的手腕塞进风衣兜，若无其事地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伦纳德·米切尔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开始思考晚饭餐点。不眠者一天能吃好几顿，有的人连早餐都要吃六次，问就是熬夜消耗太大这是夜宵。

    晚餐的气氛相当融洽，从前汤到甜点都很合两人胃口，作为主菜的羊肋排烤得恰到好处，表皮有些微的酥脆，内里柔嫩可口。不过他们两个都没喝酒，伦纳德点了一杯薄荷苏打，还开开心心地玩起了气泡，克莱恩点了壶茶，严肃拒绝了对方把两个东西兑在一起喝试试的异想天开。

    窗外有人在跳舞，伦纳德在抱怨资助他上大学的老头谜之谨慎，连只有孤儿院内部工作员工的慈善午餐会都不愿意出面。

    克莱恩含笑听着他嘀嘀咕咕，帮他把懒得剥的虾壳处理好，免得他连壳吞的时候划伤自己。

    黑夜女神教会支持孤儿们努力向上考，教育贷款利息极低，还有丰厚奖学金补助。伦纳德当然也有资格，但他觉得上不上大学对自己影响不大，更想直接进自家孤儿院安保公司的后备小组。

    没想到有个神秘老爷爷帮他汇了大学学费，伦纳德一开始知道的时候整个呆住，脑子里从某大人物的私生子一路畅想到前朝遗孤，抓着克莱恩紧张地问他是不是答应了就会被灭口。克莱恩只能用“这里是黑夜女神辖区”来安抚他，并指出如果他是前朝遗孤，鉴于他明显属于鲁恩人的长相，那他至少两百岁。

    伦纳德消停了。反而是克莱恩认真看了看合同又问过修女，发现这是某个很有名的偷盗者序列家族“索罗亚斯德”的一贯cao作。他们会去孤儿院挑选有天赋的小孩资助，等他们长大时偷取不影响对方和自己存在程度的锚。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伦纳德，克莱恩合理推测过，应当是图他脸好。长得好看性格又好的人，，到哪里都不会缺爱，锚总是远比其它人稳固，不怕被偷。

    不知道那位老先生知道伦纳德找了个自己这样平平无奇连非凡序列都没有的人谈恋爱，会不会觉得押错了人。

    “……偷盗者序列都这么谨慎吗？我还想当面和他聊聊。”

    克莱恩想了想：“也许是为了扮演，毕竟小偷要隐藏在暗处才是偷窃，大大咧咧出现在你面前把你的东西拿走叫抢劫。”

    伦纳德噗哧笑出了声：“好有道理！那他来偷我锚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假装忘记有这份合同？”

    还假装忘记，我看你被偷了自己都不知道，克莱恩把虾塞进他嘴里：“吃你的吧，等你继续往上升，总会见到他的。”

    一说到升序列，伦纳德就像个漏气的皮球般瘪了下去，嘴里的蜜烧大虾也不香了。

    克莱恩抽了抽嘴角：“你的‘午夜诗人’扮演，还是一点进度都没有？”

    “有一点，”伦纳德失落地嚼着虾，“我去参加了我们大学的诗歌社团……专门负责朗读其他成员作的诗。”

    “噗。”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不我没有。”

    “我听见了！你不要小看我的听力！”

    “专门听别人诗歌练出来的听力么。”

    “喂！！”

    作为赔礼，克莱恩又给他扒了几只虾。

    “话说克莱恩，你还停在序列9吗？”

    “嗯，大概是因为我不够通识。反正我也不想去考古，只想坐在办公室吹着空调，舒舒服服地看文件。”

    “你说自己不够通识是认真的吗，你比有些窥秘人知道的都多。”

    “那是因为阿兹克先生知道的比较多，而且我成年之前就在接翻译古文献的外快……”

    “我觉得通识者序列完全选错人了，你应该去阅读者途径……”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这个序列……”所以骗人的时候没挑中。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反正都是天生加遗传，也许我不知道在世界哪个角落的父母都是这个序列吧。”

    “那为什么送到黑夜教会旗下的孤儿院，我看你就是变异了。”

    “可能……离得近？抱着个孩子换区也挺累。”

    克莱恩顺利地岔开了话题。他还不知道今晚他身上会发生什么。

    他只是在车站和恋人分别时，忽然心中一动，觉得——觉得自己应该吻他。

    细小的雪花在半空飞舞，落在他像是被黑夜眷顾的发梢上。他澄澈的双眼装作去捕捉雪花的轨迹，实际上却是在偷看克莱恩。那双宝石般碧绿透亮的眼睛好像盛着春夜的湖水，倒映着点点繁星，绵绵情意。

    克莱恩的喉结不着痕迹地滚动了一下。他的表情管理一向可以，伦纳德却好像依然读出了什么，表情逐渐变得不自在：“克莱恩，我……”

    克莱恩果断上前一步，捧住了他的脸。

    呼吸濡湿了冰凉的脸颊，心也变得灼热guntang。伦纳德睁大了眼，慌张地扑腾了一下，手都不知道应该往哪放。但他很快无暇去思考这些，克莱恩的舌头好像有他自己的意识，一点不像是来自于那个温和腼腆的人。

    它迅捷地钻进他的口腔，撬开他的齿列，勾缠着他的舌尖吸吮吞咽。有那么一瞬间，伦纳德觉得他会被克莱恩包裹啃噬，吞吃入腹，事实上也差不多。他被吻得站也站不住，原本因为紧张而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臂不知不觉缩紧，几乎挂在克莱恩身上。

    克莱恩一手按着伦纳德的后脑，一手顺着脖颈缓缓往下，明明裹着厚重的大衣，伦纳德还是因为对方手心传来的温度而战栗。他的灵性直觉像是火灾警报一样响了起来，克莱恩很危险，不，他的意思是说，不是“那种”危险，是……

    在伦纳德混乱之际，那只不断往下的手停在了一个微妙的边际，犹豫片刻，缩回了伦纳德柔韧的腰侧。

    伦纳德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唔唔”了两声抗议。腰和肋骨一直是他的敏感点，自己碰到都觉得痒，现在被突然迈前一步的恋人用力搂着，他简直要喘不过气了。

    “呼……抱歉。”克莱恩卸去力道，稍微把人放开，手却依然虚虚环抱着伦纳德，脸也凑得极近。说话时，他还带着水光的嘴唇几次险险擦过伦纳德的，喷吐出的热气更将两人的脸同时醺蒸得泛红。

    “什么？为、为什么道歉，我做得不够好吗？”伦纳德一下子沮丧起来。

    克莱恩沉默片刻，继而低笑出声：“不，你做得很好，我只是担心……担心会不会太唐突了。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月色太美了，让我很想吻你。”

    伦纳德张了张嘴，露出一截红润的舌尖，似乎想舔过唇角冷静一下。但很快他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险些咬到自己：“那那那就好，没有很突然，好吧还是有一点突然，但这不是说我排斥你的亲近，这个说法也太犯规了，克莱恩你要是不眠者途径一定能很快扮演完午夜诗人，话说你的沐浴露是月眠花味道的吗还挺好闻……”

    克莱恩抵住他的额头，认真地说：“谢谢。”

    然后他说：“如果你想来我家用沐浴露可能还早了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

    克莱恩大笑起来，揉了揉伦纳德气鼓鼓的脸：“车来了，上去吧，记得晚上别吃太多糖。”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你这个校内论坛著名美食评鉴家。”伦纳德不高兴地嘟囔着，反过来抓起他的衣领，用力回亲了一口。

    “最近那些黑手党家族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了，记得回家时报平安。”

    他匆匆说完，跑向了公交车。克莱恩揉了揉被牙齿磕痛的嘴角，心想是不是应该重新思考自己没有非凡序列的事，不然这对rou体的加成要怎么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