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归来
苏尧和她同乘一辆马车,愣是苏娆再是大大咧咧也可以察觉到苏尧的低气压。几次欲言又止下,苏娆终究是没有开口。在归去的马车上,苏娆枕在苏尧的膝上睡着了。 短短路程里她做了很多纠缠的梦,实在是太过真实,以至于在坠入深渊的时候她生生感到了窒息感。 猛地被惊醒,她抬手在空中乱抓,只抓住一团空气。她睡了多久?苏娆起身,顺了顺散掉的发型,脑子还是有些发蒙,通身因为流汗有种受了潮的异样粘腻。她支起帘帐朝外望去。 停在正堂门前,屋子里有光,看不清人影。苏尧就站在不远处。 夜色,屋里的光被帘子阻隔,只略微透出一丝薄薄的光线,使得苏尧的脸蒙在阴影里。 苏娆下车走近,沉声问道:“尧儿,怎么了这是?” 少年的背脊挺得笔直,背过去,隐隐有一耸一耸的抽动。苏娆听到苏尧压抑着的抽泣声,在暗夜里被袖口挡住。 兴许是喝多了酒的缘故,苏娆有些胃疼,抓着手腕眼泪快要不受控制地掉下来。慢慢地蹲下身,她仰头问苏尧:“尧儿,我是你嫡亲的胞姐,到底怎么了?你这样让jiejie好生担心。”说着她忍着痛意起身,拍拍苏尧的背。 苏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苏娆看出异样,咬咬唇,继续问:“大哥哥和二哥哥呢?”苏娆绕道他的正面,用疑惑的眼光望着他。她想:究竟是怎么了?尧儿他是最懂的,脾气倔,断了手臂也不会吭一声,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苏娆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环顾了一周后,就往正堂奔去,可被拦在了门口。苏娆苦恼地往回走,一种不可抗拒的疲倦从头上压下来,苏娆屈服地闭上眼睛。 “尧儿,到底是怎么了,你别吓jiejie呀。”苏娆一时摸不着头脑,把最坏的打算也放上心里,脸色惨白,眉头紧缩,说话也不自觉带上哭腔。 “大哥哥......前日害了病,脑子有些昏沉,发烧,又吐了三两回,听二哥说,他在朝堂上说了胡话,被治了罪。”苏尧吞吞吐吐地说道,好像很勉强似地讲了这些话,忽然闭上了嘴,精疲力尽地用两只手蒙住了眼睛。 “这么严重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说?我前几日天天去探视大哥哥,三番五次你们都把我挡在门外!”苏娆哀求地叫唤一声,又一股子恼意涌上来,硬生生往里闯,几头牛都拉不住。 苏娆往里屋探了个头,苏敛躺在床上,头发披散着,病蔫蔫的。他的眼圈下有青黑,眼光茫然地定在一处,他好像在看什么,又不像在看什么。苏倦在一旁给他喂药,发觉有动静,朝她这里望去。 苏娆觉得自己此刻的脸色也一定不好看,笑容里也堆满了苦涩味。 “二哥哥。”苏娆无声地做着口型,摆摆手示意他过去。 “大哥,时候不早了,您先歇息着,我晚些再来。”苏倦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搁下药碗离开。 苏倦身上一直有种气定神闲之感,好像天塌下来他都能撑起来。苏娆看到他缓步走来,还是带着惯常的微笑。登时整颗紧绷的心沉下来,顺出一口气。她走上前去,略一斟酌后,平静问道:“二哥哥,大哥哥身子可好一点了?” “无碍,只是受了困扰。”苏倦转过身去,到盥洗盆里舀水湿了帕子给苏娆擦泪。“那我听说大哥哥在官场上受了挫,可是真的?”苏娆微微止住的哭泣又因为苏倦的温柔举动而喷涌而出。 苏倦环住苏娆,在她耳边轻轻地解释道:“大哥哥是正儿八经的科举上来的,又不是荫蔽封官的,车驾(皇帝的代称)贤明,哪能说罚就罚?” “那是怎么回事儿?”苏娆不依不饶地追问,用一种感激的眼光看着苏倦。 苏倦在她耳边轻蔑笑道:“你晓得大哥的为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东厂那群人为非作歹,真是浮云蔽日......他是东宫供职,绕过御史台上报,有越过一台三院述职之嫌,便被那群逆铛(宦官的代称)视为僭越之罪。” 看着苏娆显出担心的神色,苏倦用手刮过苏娆的鼻头,“正值是柏州(我瞎起的名字)发了大水,又因为处理不当生了瘟疫,地方官又是一贯地打太极应付着。” “所以是闹起来起义了?”苏娆略略抬头,噘起嘴,看着苏倦的眼睛。 “那二哥哥的意思是,只要大哥哥将这叛乱平息,灾荒解决,就会无事喽?大哥哥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那群老头子干不了的事情,大哥哥若是圆满完全,兴许可以进官加爵哩!”苏娆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好像遇到救星似的,一时喜上眉梢,跳起来抱着苏倦亲了一口,又摇摆着往回跑,去告诉苏尧这个消息。 “一身的酒气。”苏倦拉回她,轻微地嗔怒道,“这几日我和大哥是愁着心思,怕你担忧不告诉娆儿你,你居然偷跑出去吃酒?” “二哥哥还好意思怪我?我们是一家人,如今有难,更是休戚与共的,更是要团结一心的!”苏娆不服气地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