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你与我谈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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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字刻进她的脑海,她没表现出来,平静地搂着乌鸦哄他消消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舒坦 转天傍晚,她独自吃晚饭,味同嚼蜡,心里装着天大的事儿,哪还有闲心生活 手机响了,她皱着眉拿起来,是徐薇薇打来的,约她出来逛逛,她爽快赴约,正好心烦意乱想出门溜溜 最后一抹晚霞正在陨落,她踩着高跟鞋踏进夜总会的旋转大门,乘坐电梯直奔三楼 进入包厢,她落座凹形卡座“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喝酒,有烦心事吗” 徐薇薇给她倒酒,倒好之后双手奉给她“嫂子,南海八号的事儿您听说了吗” 江娴内心悄然一震,原来徐薇薇不是无缘无故找她,她投去疑问的目光“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艘来自台湾的货轮,据说满载着大量违禁品,根据集装箱的型号来看不像是武器,很有可能是毒品,小道消息表示会在下个月中旬登陆西贡,乌鸦哥最近十分关注这艘船,阿麟被派去打探消息并且实时跟进,这么大的动静,您没听到过吗”徐薇薇有点儿疑惑 江娴心不在焉地喝着酒“我才刚出院,光顾着休养身体,没有管这些事” 徐薇薇连着点了两下头,今天她的表情不太轻松,像是有难言之隐“乌鸦哥与这艘船的主家结了仇,这一次势必要全力对抗,阿麟作为小弟自然唯命是从,可是,得到的内幕有些不尽人意” “说来听听”江娴拨弄着滑轮打火机,火光吞噬了烟丝,她深重地吸一口 徐薇薇从夹包里掏出一张地图,是香港的城市地图,北至元朗南至赤柱半岛,非常详细,每一条街道与设施都标得清清楚楚,地图上散布着许多红色小圈,大部分在油尖旺区域,元朗大埔等地略少一些 她将地图铺平,用酒杯压住四角“您看,香港涉毒的场所共计一百零三个,都是些夜总会、迪厅、会所、赌场,还有一些私人的贩卖点可以忽略不计,您知道历年来这些场所的毒品所需量是多少吗” 好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江娴垂眸凝视红彤彤的火点“难以计算,但都是些民间日常所需,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 徐薇薇坚定说对“香港的地域并不广阔,繁盛的区域都集中在油尖旺以及湾仔一带,虽然香港的代名词是夜夜笙歌、极乐天堂,但是受开发的地域有限,需要供给各类毒品的场所也不算多” 她一顿,意味深长“据可靠消息,南海八号的前身是一艘原油船,后来被私人收购,载重一万吨,海上运输耗额巨大,您猜它有没有可能是满载而来” “你的意思是,乌鸦盯上的这艘船并不是要来香港,因为这么大批量的毒品不可能只投放给香港”江娴烦躁地揉捏太阳xue,这不就是靓坤的观点吗,她还记得乌鸦当时就反驳,如今仔细一想,靓坤的分析很有道理 徐薇薇点头如捣蒜“这就是我今天找您的原因,嫂子,乌鸦哥已经着手准备,他的初步计划是联合香港警方,把这艘船截在西贡码头,恕我直言,乌鸦哥此举并不明智” “条条证据都说明这艘船与香港无关,或是经过香港海域,或是压根不沾边,那他为什么还要抓着不放”江娴低下头捂住脸,无比烦恼,烟从指缝溢出来,雾白的浓烟形成一道屏障 徐薇薇忧心地叹息“真相到底如何还未定,因为西贡警务局局长还没有给我们准确的消息,但是我认为已经不用知道了,因为这艘船登陆香港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江娴立刻抬起头“警务局局长?乌鸦想联合他围剿南海八号?” “对,西贡也有我们的势力所在,这件事若是成了,局长必定记大功一次,东星也可以太平安定,算是互利共赢,各取所需,南海八号的消息是我们先拿到的,那位局长好一阵犹豫才同意合作,现在他正在联合高雄市警方共同调查这一艘船,如果能成功拦截这艘船,东星社的好处少不了”徐薇薇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小得像蚊子叫,因为她既没底气又没把握 她诚恳凝望江娴“嫂子,报酬虽然可观,但…” “我也认为这件事成不了”江娴听得愈发头疼,又倒了一杯酒,咕咚咕咚喝下肚,想压一压心头的火儿 徐薇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嫂子,您能否劝乌鸦哥即时收手,我承认我有私心,这件事是阿麟负责的,如果失败,我们全家都会没命,但是也关乎着社团啊,条子不是马戏团的猴,怎么可以随便戏耍,如果扑了个空或者遇上其他的突发情况,警方不会轻易放过东星” 江娴沉重地垂下头,长发挡住了脸,她当然要让乌鸦就此停止,一是为了社团,不能和条子结梁子,也为了他,身为一帮之主,却在众人面前出丑,岂不是颜面扫地 二是,万一乌鸦的猜想正确,南海八号确实停靠香港,那么景丰年必然亏损惨重,他若能化险为夷自然是好的,但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他要是掉进圈套,肯定会元气大损 又被夹在中间了,她用力踩灭烟头 临走时,她让徐薇薇放心,她一定会阻拦乌鸦,同时她嘱咐阿麟盯紧西贡局长的行踪,若有变动,先来通知她 果不其然,次日中午她又接到徐薇薇的电话,她立刻穿衣服出门,前往油麻地的宏茗茶楼 她一个女人不易引人注意,所以她想设法接近这位局长,观察他有没有异常举动 她将车子停进泊车位,刚迈下车忽然怔住,居然看见那辆熟悉的保时捷928GTS,格外显眼的金色,不就是景丰年的那一辆吗 他怎么也在这里,她隐约感到怪异 走进茶楼,服务生带她上楼去包间,她放下手包落座藤椅,用唠闲嗑的语气问他今天是不是有大人物到场,停车场里那辆保时捷好气派,好值钱的哦 服务生拒不开口,怕给自己惹祸,抬脚就要走,她赶紧叫住“哎呦,我一个女人你顾忌什么,我就是瞧着那辆保时捷帅气,车主肯定又年轻又多金,我八卦一下都不行啦” 服务生上下扫量她,估计她是想钓凯子“大人物的确有,台湾来的黑道大哥,小姐,我劝你慎重” 江娴两眼放光,装出一副拜金婊子样儿,站起来就要走,满脸迫不及待 服务生急忙挡住她的去路“二楼已经被包场了,你上不去的” 江娴接着套话,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钞票,不由分说塞给他“通融一下,你带我上去” 服务生不敢收,匆匆忙忙塞回她手里“二楼不止有黑道大哥,还有香港的官儿,小姐,你吊金龟婿我管不着,但是别扯上我啊,要是打扰了二位贵客,我丢饭碗子又丢命” 他拿起托盘,头也不回跑出去,好像火烧屁股了似的 江娴默默将钱收回去,看见保时捷的那一刻她就猜到了,景丰年来此地绝对是为了与那位局长会面,果然如此 她走出雅间,坦然地登上楼梯,二楼阵仗极大,好几个保镖守着,她扬起下巴,这张脸就是通行证“景先生呢,在里面吗” 几个保镖齐齐鞠躬,小头领站出来说江小姐您可否等一等,景先生正在会客 她没说什么,迈开步要去坐中厅的沙发,身后忽然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声,她回头一看,发现溶月朝她走来,今日倒是焕然一新,没穿旗袍,一袭纯白长裙,裙摆长度到脚踝处,端庄又素雅,脑后绾着一个低垂的发髻,点缀着靛蓝色珠花,走起路来弱柳扶风,珠花微微摇摆 溶月笑容和蔼,亲切地挽住她的手臂,随她一起坐在沙发上 “为何这般巧,一出来正好碰见您,您呢,和朋友来这里喝茶吗”溶月面色莹白,唇色也淡淡的,不施粉黛,不点朱唇,看起来格外养眼自然 江娴回之微笑“是啊,约了朋友喝茶聊天,没成想被放鸽子了,又听说有台湾贵客造访,我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上来一看,还真是你们” 溶月扶了扶柔软的发髻,珠花被拨动,声音清脆极了“景先生正在与友人议事,您稍坐一会儿,若您不嫌弃,我愿意陪您聊聊,是我的荣幸” 友人,江娴暗暗思忖,脸上平静如初“友人是何人,本地的吗,他果真威名远扬,四海皆为友呢” 溶月眼眸晶莹,永远含着一汪泪似的,拥有梨花带雨的娇柔美感,惹人怜惜“是本地的,听说是一位管理片区的局长,前阵子景先生刚刚到港,他就拎着礼品前来拜访,可惜景先生太忙,一拖再拖,这不,迟迟拖到今天” 江娴眼尾划过一丝精明,原来西贡局长与他甚是交好,或许不是交好,而是敬仰,那为什么会联合乌鸦打南海八号的注意,难不成是叛变了 她进一步试探“局长?那可是白道的,他有这么大的本事吗,连白道的官儿都追着捧他,他是万人迷吗,我咋瞧不出来” 溶月轻声笑“这话呀,也就您敢说,再无第二人呢,港澳台的形势您也知道,黑道白道一家亲,其中的缘故您也懂,毕竟您坐守着一个社团,互利互惠,相得益彰” “是啊,官匪一家亲”江娴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瞧您说的,怎么就是匪啦”溶月被她逗笑 江娴一贯如此,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跟着笑了声,忽然想起另一件事 “他…属什么啊”她发现这个称呼真的蛮别扭,还不礼貌,但是叫景先生未免太严肃,真让人为难 溶月脱口而出“景先生64年生人,属大龙的” 64年,28岁,江娴猛然惊悟,算命佬那日说她有位贵人乃真龙之命,她回家以后左思右想,身边没人属龙,又想起他,毕竟不知道他什么生肖 溶月察觉到异样“您怎么了” 江娴索性直说“前天在街上遇见一个半仙儿,拉着我非要给我算命,说什么我命运多舛,但好在有贵人相助,他说我的贵人是龙命,还说什么要我往南走,那里旺我” 溶月略微思索,缓慢绽开笑“往南走,那不就是台湾吗” 江娴愣住,这倒也是,南下就是台湾,好奇怪,她的基业和爱人明明在香港,算命佬为什么会这样说 “您瞧瞧,这位半仙儿真是神了,没说错半句,景先生助您一次又一次,可不就是您命里的贵人吗”溶月眼波里荡漾喜悦 江娴刚要回答,不远处飘来关门声和脚步声,她机敏定睛,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走出雅间,楼梯在正前方,所以他看不见她们,她也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但她立即认出了他,西贡警署局局长,姓孟,在电视上看见过,未老先衰满头白发,很好辨认 溶月弯着腰扶她起来“您快去见景先生吧,他看见您一定会很高兴,对了,他今早还与我说起呢” “他说我什么,肯定是坏话”江娴与她并肩行走 “怎么会呢,他说一连好几天没见面,他好思念meimei,也不知meimei…”溶月说着说着突然脸色一僵,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果然,江娴的心湖掀起轩然大波,但她没有表露出来,正巧走到了雅间门口,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大步迈了进去 一股茶香迎面袭来,混合着幽香的香薰味道,芬芳馥郁,她反客为主直接坐下,托着腮瞧他 突然之间闯进来一个人,景丰年却丝毫不惊讶,他赏玩着一对儿玉质如意,上等的和田玉,色泽温润均匀,放在阳光下十分通透,雕工更是精湛 晶莹的光折射到他身上,他身穿酒红色暗纹衬衫,银线交织着组成花纹,粼粼闪烁,腰身笔挺有型,如雪松,似筠竹,秀气的眼缓缓望向她“难道我的思念太震耳欲聋,被你听到了,所以才来见我一面” “聋不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思念会让人变傻,原来你私下里一直称呼我为meimei,要不是你马子说漏嘴,我还真不知道呢”她还是她,总喜欢阴阳怪气,但并无恶意,只是想逗他 夏风燥热,他合拢木窗,阳光被削弱些许,他深邃的轮廓半明半晦“她可能有口无心,也可能故意点拨你,不过无论如何,我都是受益者” 江娴无可奈何地扯扯嘴角,这一位也是蛮横的主儿,不过如今情况危急,她懒得争论这些 该怎么套他的话,她扫视面前这杯没喝完的滇红金针“幸好刚才我没有硬闯,若是打扰了你会客,我小命不保,因为能让你亲自招待的,肯定是贵客” 景丰年笑声清朗“怎会,哪有如你说的这般严重” 江娴一时猜不透他是不是在故意转移话题,或许是她多心,因为他的表情无比自然,她悻悻说谁人不知台湾土皇帝冷血无情,我这三分薄面能顶什么用 她装可怜的模样真有趣,他冷峻的脸孔频频出现笑意“你的面子可不薄,也不止三分,否则我怎会一忍再忍,与你相比,那些是非对错太过于浅薄,我退步就是了,权当保你安稳无虞” 江娴一瞬间僵硬,事到如今,她还是不清楚他有没有和孟局长串通一气,他到底知不知道南海八号被乌鸦盯上了,她无从猜测,这次事态严重,她必须两边隐瞒,她不能直白告诉景丰年乌鸦的计划,否则就会引起战争,她也不能太过于包庇南海八号,不然乌鸦必会起疑,这么一看,她才是最难做的 换种角度,这一次似乎她偏心谁,谁就能大获全胜,她若偏袒乌鸦,那么完全可以努力获得南海八号的真正入港时间、登陆口岸,毕竟主家就在她面前,不止今天,她想见就能见,可能会费一番功夫,但她不是做不到 反过来,她如果想包庇景丰年,力保南海八号不被围剿,那她可以百般阻挠乌鸦,以她缜密的心眼子,其实也并非难事 可是两者各有利弊,前者会让景丰年损失惨重,后者乌鸦会空手而归 她到底该怎么做,不,准确来说,她到底该选谁 她推开被用过的杯子,拿了一只新的,刚要给自己倒茶,他先一步提起白瓷茶壶 水流倾泻,环绕着雾气与淡香“我交代你的事儿,办得如何” 江娴失神凝视正在被续满的茶杯“我已经暗中提醒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会改时间” 暗中提醒,他嗤笑“何必大费周章,怎么,我的名字很丢人吗,你说不出口?” 江娴喉咙里窝了一团气,上不来下不去,好一个明知故问,她咬牙切齿说那你要我怎么说,他如果问起你我的关系,我怎么说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这张伶牙俐齿的嘴,此等小事都对付不来吗”他俨然一副坐山观虎斗的逍遥样子 一刹那,江娴仿佛听见自己心中的那场海啸,刀尖上行走的男人,哪一个是善类,他既然认定了她,那就必会迫不及待地占有她,她冥冥中有预感,这层窗户纸早晚被捅破,而且是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她直说了“无缘无故多一位亲人,对我而言究竟是福是祸,你高明,可否为我指点” 壶盖的缝隙溢出一缕雾,弯弯绕绕,隐匿了景丰年这一刻的神情,是个好问题,他一动不动直直看她,眉目凛厉,像要把她看穿“是福是祸,如今你还没分辨一二吗,长久以来我为你保驾护航,无论你对我如何,我从不让你吃亏,成年人的世界唯有利益二字,那我就把我可以给予你的利益摊开来说,纵观港澳台,只有我能承载你的野心,有了我,你会比现在风光千倍万倍有余,难道不是福吗” “不好意思,我还没成年,我的世界不是只有利益”她低头点燃嘴里的香烟 他略微俯身,与她近了一些“不谈利益,难不成你与我谈感情”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仿佛无数颗石子投入湖面,激起永不停歇的水花,江娴那口烟困在口腔里,忘了过肺,也忘了呼出 她清楚知道,自己的心正在一步一步为他沦陷,前世今生的缘岂可小瞧,穿越的原因与他息息相关,怎能叫她忽略 她回答不出,又一次陷进左右为难的漩涡里,他不急,没追问半个字,她安安静静抽完了那支烟,刚把烟头灭掉,那一对儿玉如意被缓慢推到她面前 玉石晶亮,触手生凉,景丰年用白皙的手指摩挲着“这对儿如意当真精美,你喜欢吗,喜欢就拿去玩” 江娴怔愣,若没猜错,这东西是孟局长赠与他的,他怎又转送给她 她沉思几秒,没拒绝,调皮地说多谢景先生,我一定把它们供起来,每天磕三个头 告别了他,江娴提着檀木嵌珠盒子走出去,又在走廊里碰见溶月 溶月朝她微笑点头,她回应后径直往楼梯走,擦肩而过时,她忽然捕捉到溶月流露出的那一丝遗憾,她脚步停顿,颔首看了看那只华贵的盒子,女人都爱玉石,大概溶月一早就看上了这对儿如意,谁知还没找他要,就被她夺去了 她停驻在一块莲花纹瓷砖上,打开金锁扣,将那一对儿宝贝展示出来“你也喜欢” 溶月抿唇“景先生在乎您,岂是我能相比的,好东西自然要紧着您” 果然,江娴暗自一笑,拿起其中一只递给她“你不喜欢就罢了,你若是喜欢,我怎能独占,正好有两只,不如咱俩把它分了,一来我不辜负他的美意,二来也别叫你失落” 溶月显然没想到,玲珑小嘴张了又合,受宠若惊 “我骄横惯了,说话不过脑子,之前我在气头上骂过你,如今想来真是愧疚,你若不收,我怎心安”她仍然保持着这个姿势,大有溶月不接,她就不罢休的架势,如今看来,她和景丰年的关系不可切断,也切不断,她当然要笼括他身边的人,她也是个办事儿的人,怎会看不出溶月极其受他器重,大事小事都由她出面,她才不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马子,何苦得罪她 这般热情,溶月无法推拒,她接下那只玉如意,爱不释手地观赏,江娴不愿久留,匆匆转身走开 溶月抬头凝望,笑靥如花“两天后,咱们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