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通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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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折返姑苏区的住宅,往小区里走时迎面遇上一辆沪牌奥迪轿车,起先没注意,直到被闪烁的大灯晃了眼,她皱着眉定睛一看,透过挡风玻璃看见一抹熟悉的侧颜 她立即向奥迪跑去,连脚上踩着大高跟都忘了,亮黑色车门默契地敞开,像在迎接她的到来 她迫不及待跨进车内,砰一声关上车门,景丰年独坐另一边,显然等候多时,他无言张开双臂,形成弧度,落日的光辉穿透窗玻璃,映在他雪白的皮夹克上 江娴双眼正在潮湿,控制不住,索性暴露最真实的情绪,她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很用力,比以前任何一次拥抱都用力,撞得他眼镜都抖了抖 她脸颊贴着他的胸口,闻着他清冽的古龙水气息,伴随南方的料峭寒气,她红着眼哽咽“你他妈又在我身上装定位” 他微閤眼,清瘦的手垫在她后脑,缓缓向下移动,压着她的脊背将她扣进怀中,那样的紧,紧到两副身体亲密无间,他轻声说我怕你再也不回来 怕,他的用词令江娴心颤,何年何月,他竟说出这个字,狂妄如他,竟也有怕的时候,她哭着锤打他胸口,也可以说是默许“你怕我离开,我还怕你不要我呢,我比你怕,因为我离不开你,我最离不开的就是你” 景丰年俯瞰怀中泪水涟涟的她,默然,但表情不再紧绷,舒缓许多,隐隐可见庆幸和欣慰,如果谁想骂他自私,阻挠亲生父女相认,那他承认便是,只要还活在这世上,他就不能缺少她,任谁也不能夺走她,同样,除了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照顾好她,给她想要的生活 他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是薄唇才刚动了动,就被她无厘头的话堵住“最近几天,我猜你也忐忑吧” 他略微怔住,江娴直起身来仰视他,双手还搭在他健壮的胸膛上“因为你对我撒谎了,你精心编造,把不堪回首的现实虚构成美好的假象” 车窗升起,但遗漏了一条缝隙,那股寒风便趁虚而入,他们之间的空气瞬间冷却,而他眼尾流露的寒意,比寒风凛冽“你都知道了” “我认为我知道得并不彻底,因为真相究竟如何,没有谁比当事人更清楚”她揪紧他的衣领,也揪紧了自己的心 “那我通通告诉你”景丰年突然松开她,腰背挺直遮挡了窗外微弱的余晖,被推开的她一头雾水,只见他快速脱下夹克,竟连灰色衬衫一起脱掉,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件沾染他气味的衬衫就被扔到车座上,而他,已然上身赤裸 “你到底要…哎,你做什么,你有病啊”她先是疑惑询问,忽然脸一红,慌张捂住眼睛,因为他竟然解开皮带的牌扣,唰一下把皮带抽出来丢到脚边 下一秒,她突然被扼住手腕,被他强行拉过去,再睁眼时,看见他熨烫平整的西裤解了纽扣,露出纯黑内裤的边缘,她猜不透他要做什么,只知道这不是她该看的,而且是这么近的距离,她红着脸扭过身去,又被她拉回,右手被他强迫摁在小腹处 触碰到他炽热的肌肤时,她的手颤了下,即刻想收回,但就在这时发现了不对劲儿 他肤质光滑,比女人都要细腻,除了这一处,她摸到许多粗糙的圆孔形疤痕,凹凸不平,但大小均一,分布也集中,都在小腹一带,很微小,仔细摸才感受到 “猜猜,什么利器能造成这种伤口”他仍抓着她的手,停留在不断起伏的小腹,腹肌饱满硬实,线条流畅 她瞠目结舌,仰头凝视他怀着多种情绪的眼睛,他肩宽,挡住了皎洁的月光,她窝在他身前,也就陷进了阴影 两只手的大小太悬殊,景丰年握她手腕握得绰绰有余,那只白皙的大手,正在微微战栗,青筋鼓了起来“针” “什么…”江娴惊讶,手又被他控制着移动,慢慢略过一排一排的针眼,她震惊发现数量不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面天寒地冻,车里温度也不高,但他赤裸的身体犹如火炉,融化她指尖的冷,月上梢头,万物静谧,他喉结上下滑动,好像接下来的话需要极大的勇气,连无所畏惧的他,都难以坦然说出“景兆一定和你吹嘘过他多么得母亲疼爱,嗯,他并没有夸大其词,都是真的,而我呢,只是一个工具,就像过了河就能拆桥,卸磨了就能杀驴,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是不需要活太久的” 江娴猛然蜷缩了右手,不敢再摸那些陈年的针孔,冷汗直流时听见他毫无感情的声音“母亲逼我成才,使我一步步成为一家之主,但她并没打算让我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上,因为从小我就有心机,有手段,绝不是一个合适的傀儡,她逼我冷血,却又畏惧我的冷血,她坚信我既然能果断弑父,就一定有胆子弑母,她在我身上造了太多孽,她害怕,怕我报复,于是她先发制人,往我身体里刺入银针,针进入血管,随着血液游走,也就成为了定时炸弹,一旦深入内脏器官,我就会立刻没命” 听景兆绘声绘色讲述再多,也不如现在任何一句的威力大,这些话到了江娴耳朵里就变成针,和扎进他身体的针一样,刺得她心痛如绞 原来云峥所说的心悸,就是由此而来 她真是糊涂了,居然误以为是骗她回家的瞎话 她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怪不得景兆总夸耀自己的能力,吹嘘自己有替代你的本事,我当时听着,只感觉痴人说梦,不切实际,竟没想到他说的不假,你们的母亲,早已精心为他铺好了光明大道” 夜里气温剧降,四四方方的玻璃蒙了一层雾,外界的灯火、人影,都被模糊,身靠车门的景丰年也被虚化,上半身还裸着,肌rou的健硕程度恰到好处,均匀好看,他被光束映照的脸庞尤其清俊,只可惜萦绕着落寞,一种不该属于他的神态“什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方可成大器,都是用来搪塞我的,他是被偏爱的,无需殚精竭虑,无需殊死一搏,只需要静待,终有一日,我用血泪换来的江山,都会成为他的所有物”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有多痛 “一直知道”他睫毛颤了颤 她心口好似撕裂一道缝,痛彻心脾,他依然呈现轻描淡写,满不在乎的态度,但她深知都是假的,而他,就快要装不下去 她右手反了过来,钻进他温热的掌心,和他紧紧十指相扣,握得用力,咬字更用力“所以你在心知肚明全部阴谋的情况下,依然把母亲当作最爱的人,依然对她唯命是从,哪怕她没施舍过你一丝真情,甚至做了除掉你的打算,你也依然没恨过她,还听从她的命令,在资金最短缺的时候拿一个亿给景兆,并囚禁折磨三姨娘为她报仇,她死后,你无时无刻不想念她,你比景兆,比景瑞雪,比任何一个人都想念她” 说完这些,她默默垂下眼,默默流泪,不敢对视他的眼睛,万籁俱寂,她在等一个答案,否定答案,她迫切想听到他矢口否认,至少要痛骂母亲丧心病狂,他才不想念,反而恨她,恨之入骨 她没等到答案,忽然什么东西滴落在额头,温热,就像他的体温,潮湿,就像此刻她的眼睛 她赫然猛抬头,看见他绵延的泪痕时瞬间窒息,而身处昏暗一角的景丰年,已经彻底失态,嘴角不自主地抽搐,没有血色的嘴唇哆嗦着,泪,好似决堤的洪水,蔓延他颧骨、脸颊、下巴,每一寸皮肤都被打湿 他扬起下巴,那是一张凄美又绝望的脸庞“对,从没得到她一丝一毫爱的我,成为了最缅怀、最想念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