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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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管她搏不搏命,自来熟,江娴讥笑两嗓,挽着何玫离开茶馆 何玫上了车边扣安全带边问她“这女人比猴还精,一定会把今天的事儿告诉姓吕的,他泄漏了见不得光的内幕,还让我们听去,会不会气急败坏,再做出什么来” “当官的,就怕急,一时情急捅了娄子,乌纱帽不保,咱们道上混的恰恰相反,多少豪杰一夜出位,靠的不正是险中求稳,江湖就是险,无险无胜,这道理是我哥教我的”江娴一脚油门,银色保时捷犹如一道极光,在马路上飞驰 她思忖片刻,又说临行前夜,他还亲口告诉我,此行必定腥风血雨,要想在香港站稳脚跟,我需要杀很多人,立威造势,扬名立万,走到今天这一步,吕儒才不死都不行,油尖旺有我没他,有他没我,秦淮才刚起步,他休想坏我心情,何况靓坤受他迫害,一桩桩一件件,他必须死 “除他不难,即使找不到妥善办法,撕破脸咱也担得起,但你有没有想过如何善后,拉他落了马,新局长又会是谁,会不会成为第二个他,这样循环下去,哪来的尽头”何玫倚靠头枕,闭着眼长呼气 好问题,江娴眸光暗下,不知不觉已经离开深水埗区域,驶入弥敦道,这条路尤其繁华,此刻日落西山,晚霞渲染半边天,沿街的霓虹灯招牌陆续闪烁,等夜幕降临后,真正的港岛才浮出水面,说是城市真贬低了它,称之为天堂都不过分 这么肥美的宝地,寸土寸金,空中飘的都是金钱味道,谁甘愿拱手让人,从前依附男人时,她就尽心尽力去争夺,现今拥有自己的地位,自己的产业,她不夺,天理难容 她恍惚想起一个人,顿时眼前一亮,伸手拍了拍昏昏欲睡的何玫“几年前我曾与油尖旺一个历任局长打过交道,那人胆小,没主见,极好cao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姓周,回去派人打听打听,他因什么离职,他和吕儒才之间隔了几任局长,现在人在哪,处境怎样” 她很将此事挂心上,下面的人不敢耽搁,即刻去办,次日傍晚有了些结果,虎子拿着一沓照片,一一平铺在茶几上,指给她看“这是我们偷拍到周友诚的家眷,老婆和女儿,他入狱后被抄了家,从前的资产尽数收回,所以他家人现在生活清贫” 江娴定睛细看“他女儿蛮有气质,做什么工作的” “律师,她大学毕业后原定出国深造,谁知周友诚锒铛入狱,没了经济支持,她只能就业补贴家用,现在在中环一家事务所,听说她很上进,能力也不凡” “我让你着重去查的那个人呢,周友诚原先的司机,那可是他的心腹,周友诚莫名其妙被判刑,他老婆孩子不一定清楚内幕,但我相信那个司机知晓一二”江娴手握一根雪茄,在炙热的火苗中点燃,新鲜玩意,最近才沾上,换换口味倒也不错 虎子摇摇头“没打听到什么司机,估计早就跑了吧,树倒猢狲散,怕是找不到了” 江娴不甘心线索就这么断掉,回忆往年,跟着乌鸦见过这个周友诚几次,此人虽也有心机,但比吕儒才可差远了,眼下情况紧迫,吕儒才早晚必除,她要在那天到来之前,寻找善后的合适人选,最好能将油尖旺掌控在自己手里,一劳永逸 她半天不吭声,虎子心悬到嗓子眼,小心翼翼问她要不要进一步打听周友诚在狱里的现况,使几个钱,总能得到消息 “我现在是局里的头号提防对象,不能打草惊蛇,可别叫他们想起来还有周友诚这个人,对他不利,对咱更没好处”她嘴唇松开雪茄,吐出浓烟 看来这桩陈年冤案,需要她亲自去翻一翻 转天午饭后她独自前往洪兴总部,街上正是人多的时候,她将车停在边道,戴上墨镜静待要找的人,今天天气好,温度也不燥,她却紧压唇角,与街上说说笑笑游玩的人们对比鲜明 凯瑟琳号的事,终究还是被狐狸知道了 其实不奇怪,港澳台黑道第一把交椅坐那么多年,他有的是本事,各路消息也灵通,那么罕见的恐怖袭击,就算新闻不报,民间也会传扬,他要是毫不知情,倒是活见鬼了 早晨打来的电话,吓得她困意全无,只能咬死说自己逃得及时,没受牵连,费了好半天口舌才勉强圆谎,电话挂断不到十分钟,吉祥又打进来,说刚刚狐狸兴师问罪,要他如实交代她所有近况 她心里五味杂陈,不该瞒他,但又不能让他担心,幸亏天高皇帝远,还算瞒得过,绝不能叫他知道她中了枪 过了十几分钟,楼栋口走出一群人,她扭头扫视,都是熟脸,今天要找的人,也就在里面 她推门下车,扶了扶墨镜“耀哥散会啦” 陈耀脚步一滞,眯眼看了看她,回头对其余堂主说你们先走,我随后到,几个堂主互相对视,默契走开,只有基哥凑过来,热情地要跟她握手“哎呀这不是江老板吗,上次开业典礼人太多,都没顾上说话,哎呀这台湾的水土真养人哈,你又漂亮啦” 江娴与他握手,笑说谢谢基哥,有空来秦淮找我,咱们好好聚聚 “你现在是成功啦,夜泊秦淮,多气派的场子,前途无量啊,哎江老板,咱自家人不说外话,上次我就想问你,就是以后我去你家场子,提你名儿能不能免单啊,不免单送几瓶酒也行啊,就咱俩这交情,不过分吧” 江娴忍不住笑“不过分,这有什么的,等下次您来秦淮,我给您免单外加送酒” 好聒噪,陈耀无可奈何站在一边,等他俩bb完,基哥这下子可高兴了,笑容满面说江老板大方啊,真有成大事的做派,行,那咱就这么说定了,等阿坤度假回来,咱几个不醉不归 什么,江娴眉头一皱“靓坤他…” “行了行了,快去吃饭吧基哥,别饿坏了”陈耀突然插进来,推着基哥往前走,基哥还没说够,又嘱咐江娴替他向景先生问好,再替他向雷家少奶奶问好 “她家有几口人你都清楚,你怎么不向她家的狗问个好”陈耀将基哥的身体板正,把他强行塞进车里,确保那车开远了,才回过头 江娴已上了车,靠着车门不言不语,副驾驶车门被拉开,他一进来,就自觉解释刚才的行为“靓坤住院,除了我和他的贴身马仔没人知道,对外一概隐瞒,包括各位堂主,这是他的意思” 江娴紧绷的表情这才缓和“我想去看看他” 陈耀摇头,摆明没有商量的余地,车内空间狭小,他点烟的火光映亮了四周“你忙,我也不闲,咱长话短说,你找我什么事” 醇厚的烟味飘来,勾起江娴一丝沮丧,真想亲自去探望他,可惜不能,那就尽全力打好这一仗,给他报仇,确实比探望管用得多 她闭眼几秒钟,压制不该出现在此刻的儿女情长,再睁眼,只剩严肃“油尖旺总局上一任局长周友诚,你肯定有印象,我记得前几年他如鱼得水,怎么好端端的就进去了,我不在的这几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耀拿烟的手颤了下,马上扭头对视,没料到她在这个节骨眼提起此人,意图不明,但她眼神太过探究,要把他挖穿似的,他只好说“冤案” 短短两个字,江娴却为之郑重“有人盯上他的位子,暗箱cao作拉他下马” “不然你以为吕儒才的位置怎么来的” 这是很好的突破口,她悬着的心落地一半,毕竟刚来香港,对前几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道听途说扫来的消息不可轻信,所以才来问他,他都这么说,看来不假 陈耀那根烟抽到半截,她也抽上一根,做过防窥处理的车窗降下三分之一,烟雾层层散出,她咬了咬烟嘴“那些年我跟他有过几面之缘,人是可靠的,最重要胆小,对帮派有畏惧之心,香港需要这样的条子,我们更需要,都是混油尖旺的,你肯定懂我意思” 陈耀一时没做出回应,意思他懂,他掂量的是此举的利弊与胜算,无奈她心急,不等他思考“周友诚在狱中,我见不到他,但我知道他有个司机,掌握我想要的内幕,洪兴和周友诚有旧交情,你比我了解得多,帮我找找那个司机,他…” “是景先生交代的吗”陈耀忽然打断 江娴一怔,瞬间明白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他十有八九不会帮 她心里窝火,语气不如刚才亲和“但凡我能见到靓坤,就不用跟你在这儿废话了,那我烦请你转告他,帮或不帮,我要听他说” 陈耀扬起下巴,同样不悦“你是真不怕给他添乱啊,我也请你好好想想,他现在是什么处境” 江娴瞪向他的眼里多了怒火,却没理由发泄,他话无情,但确有道理,她唇齿几次张合,都说不出话 气氛因她的愠怒变冷,陈耀不愿久留,阴着脸打开车门,又在将走时犹豫,面无表情说我全以大局为重,你生气我也没办法,我没什么可解释的,只想告你一句 江娴别着脸不看他,山雨欲来风满楼,就快压不住火儿,却在他说出后,猛然一惊 “洪兴现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危难,或许不是洪兴,而是靓坤,他如今要面对的,你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