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不明白,不喜欢,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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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楼梯危险,翻窗妥当。一永轻车熟路自家的这头翻至光砚家的那头,稳稳当当落地,停在他门前,敲出一串他们所熟稔的暗号般的节奏,轻且快,指节弯曲起起伏伏如同跳一只对他来说过分灵巧的舞。光砚像是早已经在门后等了很久一样,几乎在同一秒里开了门,抱怨似的对他说: “又翻窗?我家又不是没有门。” “那不就要麻烦曹叔叔来开门吗?”一永一手抓着门框:“诶,让不让我进去啦。” 光砚为他让出一条道,见他如往日一般自然地到他床边坐下,不禁恍惚:这两年里一切都有变化,人人按部就班往生活更高处攀,他去医院实习,继续啃大部头,不辞辛劳地做牛做马,少回家了,房间陈设都有小小改动,甚至空气里那点浮动的灰尘浮毛都散发出不同气味,唯独刚刚那幕没有任何改变,像是兀自地在这新的时间里开辟出旧日的幻景,一永在其中自如穿梭,驱使着他的十七岁的灵魂,向他重述往昔默契。光砚一下回过神,意识到这是一永在苏醒后第一次来他房间,上一次已隔了两年。 他想问一永他来做什么,对方却自己先开口: “我来拿书的。” “哪本?” “我床底下那一整箱,你拿走了对吧?” 光砚不自觉靠到墙边,事实上那箱书离他脚边不足一尺,就在那些大部头同影碟的掩埋之下藏身。 “啊……啊?” “我不知道你居然会对色情漫画感兴……”一永一脸八卦,话说不完就被光砚急急扑来按住叫停: “什么啦!” “装,床底下放的书是那种不就很正常吗?是说,你反应也太大了吧。” “我没有大!” ——但脸都涨红了。 “你看过吗?”一永突然提问。 他向来思维跳跃,但好在光砚也是一如既往与他同频,正如高中时期永远能以自己脑袋接住他发来的任何一个球一般奇妙地接住他所有话题。 “……看过一些。” 然而他对于这回答的给出却迟疑,不知以何态度面对,含糊不清的话语对暧昧的气氛推波助澜,光砚支吾着,他在他这一生里从来没有进行过那种刻板印象中同性情谊之间必定出现的青春期话题:含着一点青涩、悸动和汗酸气,以及一些不能明晃晃放到台面上的试探性的下流……一次也没有过,他生疏,觉得自己大惊小怪的样子必定很糗,但后悔来不及。 他本以为是一辈子同这些沾不到边的,然而造化弄人,他先前得闲就来照护昏迷的一永,常驻嘉宾便拥有一个地铺,他躺着时一翻身便看见床底下内容物,大概能猜出是什么,但没有多余的好奇,和这些床底下的刊物相处了好一阵子,直到有一天宝生提着扫帚上楼来,以一种久违的兴奋语气鼓动他:光砚,把床铺收一收,我们来大扫除!说着要从床底下开始,因为她猜想那底下肯定忽如一夜春风来地生养出许多蟑螂蚊子灰尘垃圾来——哎呀,很不卫生!她说。 光砚当时几乎是吓得眼珠子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幸而他脑子灵光,很快搪塞过去,将一永床底下那些收藏偷偷转移至自己房间里,以为很稳妥,想着等他醒了再不知不觉还回去,然而一忙起来忘性很大,这事就无限期搁置,直到一永福至心灵地再提起。 “一些是多少?” “就、两三本这样……问这个干嘛啦!” “没有啊,就问一下而已。”一永自书籍影碟的掩埋之中发现了他的昔日收藏,用手指一勾,上头那些伪装都扑簌簌倒下,散乱一地,他忽地耸肩发出一点怪笑:“想知道你对于我的品味感觉如何。” “剧情挺无厘头的……就这样。” 光砚手指在两腿间暗自纠结,一永早发觉了,只那样盯着看,不出声,看他的手指如何互相勾动、交缠——这医生的前途无量的手…… “你还看吗?不看我就收回去了。”一永问。 “你收回去!但是这次你自己要保管好,蒲一永,你都不知道那次宝生阿姨差点发现的时候我吓得有多厉害!” “okok我知道。”一永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但是曹光砚我真的不知道你会变这么唠叨。” “还不是因为你!” 一永看他脸上表情,觉得好笑,不禁自己嘀咕:“就跟有第二个妈一样……” 眼见光砚又要说他什么,连忙挑开话题:“有睡衣穿吗?” “有。”光砚转身从衣柜里提出一套,他自己大二时常穿着的那套,在一永时不时来蹭床之后就易了主,他次次来都穿这身。 “前两天刚洗过,应该没事吧?” “没事啊,里面没跳蚤就行。”一永接过,行云流水地脱了上衣踢开裤子换上这身旧行头,果然纯棉耐穿耐洗,两年不穿袖口颜色都磨得浅了,但变得更软,他一面扣扣子,一面很久违地有一些细腻的想法冒出来,他想到曹光砚这个人,他柔软了好多,最常做的事就是像现在这样,规规矩矩地坐在他一旁用一种rou麻到他浑身寒毛竖起来的眼神长久地望着他。一永也变了,转为一种柔韧,如今他寒毛很懒,不会动不动随便乱竖,但对于光砚那样的眼神要培养出一种坦然,还是任重道远。 光砚小小地“哦”了一声,对他的玩笑话不再有什么特别反应,起身开门:“那我先去刷牙哦,会渴的话你就自己拿水喝。” 一永随便应了一声,从箱子里随手抽出一本用胳膊夹着,开始像清晨公园里的伯伯一样闲庭信步,打量着这个他熟悉的房间:窗帘换了,床品也换了,床头和书架都快被书压塌了,书桌底下新增出来一个小冰箱,桌上他们的合照倒是一直在,三个人不知道在笑什么,隔着两年时间,他也忘了,看着的时候总觉得像是被人指着鼻子不明不白地笑着,说不上来什么感受。他蹲下去开光砚的小冰箱,里头几瓶苏打水和果汁,手再往后一探,里头果然藏着酒的,他拿出来一看,度数还不低,且一看就很难喝。这曹光砚,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喝酒?他想。但是也正常,毕竟曹爸爸开着酒吧,他稍微耳濡目染一点也很合理。这样想着,却不知为何地有点心烦,像是被瞒着什么,不愉快。他原本想喝果汁的,可不知怎么的就拿了起子开了一瓶酒,咕嘟嘟灌下去小半,果然难喝,再喝不下去,被他提着搁在床头柜上,他自己带着漫画钻进被窝去。 这时门打开,光砚脑袋探进来:“啊!你怎么喝那个?” “不能喝吗?”一永反问。 光砚像是没有察觉其中呛味:“这样直接喝很难喝啊。兑一下?” “随便啦,现在没有很想喝了。”张口打出一个酒嗝。 “但是我有点想喝了,你陪我。”光砚拍拍他背示意他让点位置,自己单边膝盖跪到床上去,要去够对面床头柜上的那瓶酒。一永伸手替他拿来,一翻身,两人几乎鼻尖触到鼻尖,光砚还叠在他身上,一下站起来了,弹开,拎着酒瓶往书桌走,一永还在身后床上朝他说话,似乎不为所动:“那你牙岂不是白刷了。” 光砚应:“没事,我再刷。” 心浮气躁地取出来两个杯子和冰块,忽地意识到先前好像连谢谢都忘了说。算了,他倒冰块,多一点汽水和果汁,酒则少一点,容易醉而且尝着气味不好,斟酌着斟酌着,冰块嘶嘶地发出一点碎裂的声音,楼下父亲的露天酒吧的音乐隐约传过来,床上的一永却不再和他说话了。他害怕这沉默,会使他回想起对方久居病榻时的情形,或是更早前那一瞬间他静静地躺在血泊中的模样,因此光砚永久地养成一个一永都不知道的习惯,就是一见他面时都要先探探他脉搏,望闻问切,那时只得贯彻前两项,现在好了,他是醒了,免去一切麻烦,但心中却出奇地空荡下来,如一间久无人住的旧屋。 光砚走到床边,其中一杯放在靠近一永那边,里头插着一根吸管,那样他喝会很方便。他捧着手里那杯小啜一口,觉得果汁不够多不够甜,勉强喝下去,琢磨着开场白,但他想,单纯的关怀的话语一旦经过修饰就要变味了,他不想那样,索性直问:“我给你看一下吧?” “看什么?”一永放下漫画书翻过身来打量他,笑了一下:“我看了,你没变,还是一脸书呆子样。” “我是说!是我给你看不是我给你看……啊啊,算了!”反正看着还是很健康呢。光砚想。但他其实还有点不情不愿的,上了床从一永那边扯过来一点床单给自己盖住,一永很自觉地凑过来,脑袋靠着他胳膊,向他展开书页:“你也看吗?” 光砚想说我看,很想捧场,刚扫过去第一眼他就看见两个相互叠着的男性躯体,一片白花花的……他不是头一次看,知道里头内容不得了,但未曾想过同一永一起看又是什么情形,两个人一点不避嫌地分享同一页与自己偷摸着看一整本的感觉是全然不同的。冲击力太大,是以数倍增加的,一下撞得他头昏眼花,不由得撇开眼往其他地方看。一永像是仍津津有味的,背对着他面不改色看着,他却想,一样是裸体,他并不少见的,怎么借一永之手展现在他面前就这样不一般?那么奇怪、那么不对劲,是喝下去的酒起了效用吗?叫他心里有点发热,好像被一根湿且热的手指摁下去,一摁一个印。非常久违的感觉。光砚想,应该是那样的意思,鼓起十分的勇气,往里缩了缩,几乎紧挨着他,一永问他“会冷吗?”,他摇头,意识到他背对着看不见,默默鼓舞自己,终于能抬起一只手来,将手指轻轻搭在他腰上。 一永回头看他,朝他微一挑眉,光砚一愣,觉得脸上控制不住地发烫,同时手上也温热的,被什么盖住了,他意识到是一永的手指,也是轻轻地,轻轻地搭在他手背上。 “想做了?”一永问。 光砚同样非常低地应了一声“嗯”,十分勉强地从鼻腔里挤出来,他想这个嗯字也是热乎乎带着一点潮湿的酒气的,气血一股脑上涌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已然站到了悬崖的边缘,一个危险的临界值,再这样下去他会晕倒的。他想,以前那样坦白直率,明晃晃的,现在反而生出来许多暧昧和不适应,他觉得好奇怪。 他好久没有尝过这种皮肤同皮肤揉擦磨蹭的奇异滋味,仅仅是他搭着一永肩膀,而一永搂着他腰,一寸寸往下摸过去,就那么地令人心猿意马。皮肤,柔软滑韧的,带着点温热,光砚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跟一永揉成一块去了,连这呼吸都是软的,喷在脸上身上成了烫的,烫得他一颤,齿关里喉间里溢出来一点稀碎的低吟。 润滑剂避孕套等物仍然收归在老地方,一永自己的生活习惯比起光砚总显得是乱糟糟的,他从前调侃对方龟毛,久而久之便习惯了,非常配合,形成一种欣赏,光砚的有条理且齐整洁净的生活用恋爱的目光来看是绝大的益处,是千千万万个值得他喜欢的理由的其中一个。 “体力那么差还要坐上面。” “……要你管。” 一永仍不放心,很谨慎地扶着他腰,总觉得似乎细得很容易折断,让人想着要呵护。光砚将手掌按在他胸膛上,也小心翼翼地撑着他找省力的法子,将自己一点点往下坐,坐得太深触及某处,弄得自己两腿一软,将将要倒下来,幸好是被扶住了。 “最近有瘦哦?”他问。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太……呃……太忙……” 非常努力地压下声音,老房子墙壁薄,就怕一些不该有的声音传出去,两人从来都是强咬牙着安静地做,忍得满头大汗。 “换我吧,你躺。”商量的口气。 “那你伤口怎么办?”光砚一边哼着一边拿手推他肩膀,因着这块是可以随便触碰的无伤的好rou的缘故,唯独在这很放肆:“就跟你说了再养几天……” “我没听过你这样说。” “我说过!” “嘘……!”一永抓了他手指放到他嘴边,同时指指墙壁,也是,这墙如纸薄,很随意地将他们裹起来,同外头欢乐的人潮隔绝开,但楼下音乐唱着什么词是听得清清楚楚,闭上眼简直会让人误以为在闹市里大行房事。根本是光砚最受不了的一点,他十分清楚。 “我们去开房吧,你还走得动吗?” “别闹……”光砚被他往上一挺又顶到那块,尾音都虚了,在闷热的空气里飘散开:“我明天早上还得去医院……” “去医院?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一永已经伸手摸他额头,两个人现在身上是一般烫,根本摸不出来什么。 “我去工作呀……哼……现在在实习了,都说过了,记性那么差……” 光砚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他头发细软,稍一动就挠在他脸上,十分痒。他把脸掉到一边去,既不痒,也见不着他脸了,总觉得心里哪里很怪,说不出来。 “曹光砚,你会想我吗?” “啊?” “我是说——” “我不是没听到,等一下……啊、等一下啦!” 光砚非常哀怨地盯着他: “不能等结束了再问吗?” “为什……”突然的,一永大概懂了。 “你会害羞。”他笃定道。 “不是,哪有人这个时候这样问的啦,你以为你……啊算了!你是想知道我想你哪里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一永停了动作,一脸不解释清不罢休的模样,光砚拧着眉看他,半途里停下来还是相当不舒服的,毕竟里头直戳戳堵着一根且不动弹,涨得他难受。 “就不能是单纯地,单纯地……”他越问越小声:“单纯地想我这个人吗?” 光砚不语,只笑着,不多时便揪着他领子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用说的再说一遍。”一永气喘吁吁的。 “不要。”他笑得露出来一排白牙,好灿烂。一永简直看傻眼,同时地有了一种被耍了的感觉——他之前从未有过这样感受,毕竟从来都是他掌控主导权,但也是从前了……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变的,更何况这两年,七百多天,光砚当然变了,举手投足间不再有多少当初的青涩,他当然理解,但事实上两年前的印象于他而言不过是昨日的回忆,仍旧鲜明地在眼前跳动、彰显存在感,但也非常的格格不入,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困在过去,因而只能更大步走,而且要继续走到所有人前面去,把那些迷茫和彷徨都甩下去。 “会累吗?”光砚问他,小心翼翼地、珍重地吻他还未掉下眼泪的眼睛:“会累的话今天到这样就好了。” 一永眼皮微微一跳,鼻子里已经酸了,小小声地:“白痴喔,你也半斤八两。哪有人在床上问这个的。” “对不起啦,我没想到这个,你原谅我。” “那你呢,你会累吗?” “我?我还好。” “你敷衍我。” 光砚一下瘫软下去了,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他当然累,这累是不能向任何一个人说的,两年来他要求自己必须无懈可击,原因很简单:倘若连他也撑不住了,那他等着的那个人呢?累是必定的,是等待幸福结局必须付出的代价,他反而觉得很值,七百多天里的每一个日夜,想到一永的每一瞬都是幸福相随着痛苦袭来,他想,是不是阿一要等到他满意了才肯醒来呢?这问题没有答案,遥遥无期,医生也说能不能醒得来要看病患本人意识,多么主观的、不通情理的现实。疲惫没有压倒他,反而这一轻轻抛出重重落下的问句将他难住了。 他突然非常地、非常地想靠在他身上像两年前那样不顾一切地大哭一场,他想说,我当然累,蒲一永你完全不知道,我在那边天天点头哈腰给带教老师跑上跑下,回头要对病患笑哈哈,下了班还有没完没了的同学会同事会……我看到爸爸工作忙会觉得好累,我看到宝生阿姨为了你吃不下睡不着还要对着我笑着说没事的时候我也觉得好累,尤其看到你当时安安静静地躺着还一动也不动的情形更觉得累到要翻过去……但是好在你回来了,所以我没事的。 “我没事啊。”光砚说。 “你有事!我不喜欢这样。”一永搂了搂光砚:“我不喜欢这种全世界只有我还站在原地的感觉。你看哦,陈楮英都调去刑侦队了,曹叔叔的生意也做起来了,甚至连我妈,你之前知道我妈她什么样对吧?她都升职当什么形象总监了,剪一颗头可以跟店长四六分哦,你也去做实习医生了,马上就要当正式的了,超厉害的!可是我还是一个找不到工作的觉得自己只有十七岁但是其实已经二十一岁了的米虫。” “曹光砚你就不能帮帮我吗,哪怕是稍微拉我一把呢?” “能啊,我能。”他哽咽了。 “所以说。”一永抱住他,往自己怀里按了按:“我也会帮你的,不要再忍了,好吗?” 光砚嗯了声,眼眶里好酸,湿漉漉的,他想就算此刻哭出来也不算丢脸了。一永拍着他的背,两个人抱着摇来晃去,有这么一会儿,情绪也都止住了,一永才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 “那种声音也可以不用忍,我喜欢听。” “蒲一永你有病啊!” 楼下立即传来宝生一声喊:“蒲一永你混蛋!不要一好了就找光砚麻烦行不行!” 两人吓得呼吸一窒,互相捂了嘴学蚂蚁讲话,小小声地你一嘴我一嘴: “就说了我们去开房……” “房钱从哪来嘛!” “我不想被外面听见啊!” …… 垃圾桶里躺着两个用过的避孕套,开着窗透气,更吵了,两人闹中取静,各自做自己的事,光砚从床头翻了本小册子出来,一永继续看他那漫画,没带着点欲求不满的心情看,有种挑战一周顿顿吃满汉全席的感觉,腻住了。他想就只是稍微打扰,那么一会会,向光砚搭话:“你在看什么?” “手术记录。”光砚将脑袋往他肩膀上挪了挪,一点点带着气音的音量,微微的哑。 一永应了声好,本不想再多干扰他,凑过去看了眼:“完全看不懂。” “要我给你讲讲吗?” “那估计在你讲第一句的时候我就会马上睡着。” “那睡吧。”光砚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拍。 他好像由此听见某处忽地发出咔哒一声,像是齿轮的东西们逐一咬合、缓缓运转,已停滞了的时间仿佛在此时才开始真正从某种桎梏中解放出来,他的十七岁非常平稳且愉快地重新开始了—— 一永想着,心满意足地睡着了。而且没有忘了要抱着光砚。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