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计
美人计
五月初,临近合欢花盛开的季节,阳光时而温和,时而焦躁,像极了姜以期的脾气。 今天是她转入长青高中的第一天,也是她迟到的第一天。 姜以期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迟到的,纯粹是因为人生地不熟。 早上闹钟准点响起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赖床。起床,梳洗,换装,摸狗,锁门这一套繁琐且日常的流程下来,花了大约二十分钟。 万万没想到从附近公交车站台出发到新学校的距离,途中居然有十几个站点,一路上开开停停,她自以为给早自习预留了充足的时间,却被这一出意外弄得措手不及。 下了车,来不及看一眼手机屏幕,学校独有的预备铃叮当叮当,紧赶慢赶,姜以期最终还是错过,于是她折到马路对面的早餐摊,要了份炒粉,开启了早餐模式。 老板端来豆浆和米粉,还不忘提醒她,尽量吃快点,学校门口有同学驻守检查,如果运气不好的话。 姜以期向来运气就很差,她不勉强,毕竟美食在前,岂有不品之理。 待她慢慢悠悠地迈着步子走到学校大门,站在外面的两个小保安迎面递来一个文件夹和一支钢笔,姜以期是笑着接过的,余光瞄到对方脖子上的值日牌。 是学生会的。 姜以期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心里不忘夸奖,这笔还挺顺滑,顿了顿,她又写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在登记的分秒里,陈淮不禁多看了她几眼,扎个马尾辫,皮肤白到发光,显得人特别精神,笑起来那叫一个甜,好看是真好看,不过让他好奇的点并不是这里。 见过拽哥拽姐直接无视的,见过求爷爷告奶奶卖惨的,头一回见又拽又淡定的。 关键这人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吸睛。 签好后,姜以期又递了回去,甚至还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声音也好听,不软不糯,咬字清晰,陈淮认为。 整个过程让他有点晕船,看着她纤细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他开始怀疑刚刚的拦人事件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张林拍了拍他肩膀,不忘打趣道,“怎么,看上了?” 陈淮转回头,顺道白了他一眼,“胡说什么。” 张林笑笑,指向他手中的蓝色文件夹,“你对她没意思,可她对你好像很有兴趣呢。”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他低下头,零零散散的黑字里,最下方的横格里填了她的名字以及班级。 必填选项,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前提是忽略掉备注栏中的那一串阿拉伯数字。 白痴都知道,这是某人的私人号码。 正所谓美人计,招招致命。 解决了同学,又撞见了老师,姜以期的运气不是一般的拉胯。 教导主任是位既爱面子又很会阴阳怪气的秃头男,像个二百五一样,在每层的窗户里探头探脑,不满意了,还要抓几个调皮的刺头出来罚站。 姜以期扶额,谁来救救她,她超级不会应付中年男人,特别是长得像伏地魔的中年男人。 “哎,那个谁,哪个班的怎么现在才来。”教导主任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躬,眉毛挤在一起,眼睛小得可怜也就罢了,还偏要笑眯眯的。 姜以期一下子就产生了不适反应,类似于呕吐。 她乖巧地走了过去,收起反感的情绪,不带犹豫地回答,“老师,我是高二一班的。” 尖子班的,王建瞧着眼生,又问了句,“新来的?” “是的呢。” 难怪没穿校服,对于成绩优秀的学生,老师们通常自带滤镜,迟到一两次肯定是由于某些特殊原因,优秀和自律是成正比的。 他摆摆手,意思是放过她了。 姜以期瞬间松了口气,近距离看他,果然比远处看他,更难看了点。 她得赶快回到教室,用她可爱漂亮的同窗们,洗洗眼睛。 王建见她脚步匆忙,一副我要学习的样子,再次印证了刚才的想法。 高二一班安排在思韵楼第三层,不矮不高,远离cao场和厕所,属实是学习的绝佳地点。 没一会,姜以期就到了,人是坐下了,书包却依旧挂在肩上,里面空荡荡的,光看着就没怎么重量,除了几支笔和一些本子,再也翻不出别的有助于提高学业水平的名堂。 同桌是个戴眼镜的女生,眼睛圆圆的,可爱又灵动,身材比例,用她自己的话讲叫做微胖,在姜以期心中,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萌妹的脸蛋,御姐的身材。 此刻林婉婉抓过一本书,开到最大,挡在两人面前,鬼鬼祟祟的,像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姜以期被她这一弄,书包都忘记脱,冲她眨眨眼,静静地等她开口。 林婉婉被她的目光整的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直白的,深邃的,美丽的,一览无余。 她要是男的,不得被姜以期迷死。 昨天晚上,班主任领她进门熟悉环境,她站在讲台中央,不说话也引发了一大片讨论,赶走了一群的瞌睡虫。 文科班不缺漂亮的女生,可姜以期是她见过的,最自带魅力的那个,无论是形象还是气质,精准踩在她的审美上。 以至于她主动举手要求,当她的同桌,虽然她已经做好被对方拒绝的准备,因为她看起来好高冷,像那种喜欢独来独往的人。 姜以期听到时,莞尔一笑,欣然同意。 只可惜她来了一会就离开了,所以未能进行更深层次的交流。 上了高中,林婉莹人生第一次十分迫切的期待第二天的到来。 林婉婉凑近了些,轻轻问她,生怕别人听到,“教导主任刚照例巡视完,你没看见他吗?” 她可看见了教导主任是往姜以期进门的方向过去的,按路线和步伐算,不碰到才怪。 姜以期闻言点点头,实话实说,“碰到了,他还问了我哪个班的。” “那他什么反应,就这样放你过来啦?” 她又说,“他是出了名的难搞,稍微惹他不顺心,分分钟让你罚站,严重点还会让你绕cao场跑十圈!” 姜以期回答的间隙总算取下了书包,书桌比她的书包还要空。 好像没领书来着,难不成今天的迟到是天意? “我也不清楚,可能他大姨父走了吧,大发慈悲放过我咯。”姜以期半开玩笑道。 拖着语气词的尾音,落在林婉婉耳朵里俏皮极了。 林婉婉忍住笑,取下横在彼此面前的语文书,移到她旁边和她一起读。 但是姜以期并不是很想念,还好读了几句就下课了。 学生会一般会利用大家早读的功夫开几个简短会议。 作为会长的贺星洲,坐再主位上,底下的干部看似洗耳恭听,这阵仗这架势,知道的这是校级组织,不知道还以为是国家选举,搞得那么认真那么严肃。 会长大人滔滔不绝了几分钟,许之祈就在本子上画了几只猪,贺星洲不动声色地瞄了眼。 果然是小猪佩奇,幼稚死了。 越说越渴,手下的人也没几个人仔细听的,有的甚至公然趴下睡觉,贺星洲憋了一肚子火,他偏不散会,嘴里冒出 “我们让副会长说几句。” 我们的副会长停下手里的动作,难得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副会长没什么好说的。” 许之祈浑身一股懒劲,他微微垂着眸,从贺星洲这个角度看过去,入目的便是他令人遐想的侧脸,清晰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正脸更别提了。 好看到让男人都嫉妒的程度。 “你每次开会,要么睡觉,要么画画,能不能发挥一下你身为副会长的作用。” 许之祈不理他如怨妇般的话,继续画猪,差一条猪尾巴 ,他就可以集齐十只完整的,速度比以往快多了,可见其画功见长,他暗暗给自己点赞。 见他漠视,贺星洲咬咬牙。 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许之祈真是他祖宗。 “行吧,张林和陈淮你们待会把公告墙更新一下,下午再把各类班级的罚分单送过去。” “没问题。” 彻底安排完工作,会议散。 人陆陆续续地走了,贺星洲整理完桌上的资料,起身去饮水机倒水。 许之祈这会倒是画完了,留下来边转笔边欣赏自己的作品。 耳畔传来絮叨声,他侧头狐疑地看了过去。 那两人说的专注,压根没注意到这道视线。 张林拽着陈淮的手腕,恨铁不成钢道,“我说你也真是的,人都给你留了电话号码,这不摆明了让你帮她一个忙,别告诉我你不懂啊。” 陈淮当然懂,徇私舞弊的事,会里的人又不是没做过,他总不能勒着别人的脖子让他们公平公正,如今轮到他值周,他是万万不能打破原则的。 张林看他纠结的样子,就明白他的一根筋又开始拧了。 “哎呦,人姑娘多直白多大方啊,你动动笔,把她的名字划掉不就ok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发展一段姻缘,对你来说只有得没有亏。” 许之祈隐约听了个大概,男女那档子事,好无聊的。 他放下笔,正打算走人,贺星洲伸手放下一杯冒着热气的水。 “你是想烫死我,再找个人接替我副会长的职位?”许之祈说。 贺星洲胃不好的原因肯定和许之祈这张破嘴有关,每天被气得吐血。 “谁让你现在喝,你就不会等凉了再喝。” 许之祈真听话地等那杯水变凉。 一头安静的出奇,一头热闹的过分。 张林嘴巴都快劝干了,下一秒只见许之祈把水稳稳地递了过去。 贺星洲更气了,倒给他的,他反手交给了别人,这算什么?借花献佛,下次这个烂好人谁爱当谁当。 张林惊讶地拖住杯底,受宠若惊之余不忘说声“谢谢” 许之祈:“不客气。” 陈淮实在不愿和张林纠缠,推开椅子抬脚就要走,对方先前只是动嘴,这下可好,直接上手了。 他抢过陈淮的手机,点进电话薄,把号码存了进去。 也不知是谁的动作太大,竟然点到了拨通键,双方你看我我看你,愣在原地。 短短的几秒钟内,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了突兀的电话铃,而这道铃声的主人正是许之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