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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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沈蘅怒气冲冲地赶回家时,沈芜正坐在餐桌旁抹吐司。那姿势,那做派,和昨天的沈蘅一模一样。 “你至于吗?沈芜你至于吗!”尽管沈蘅已经穿戴整齐,但昨晚的放纵留下的一身春色还是从脖子上可见一斑。 沈芜平静地听他宣泄完,把抹好蓝莓酱的吐司放到餐盘里,又把温度正好的牛奶递到旁边,示意沈蘅坐下来吃早饭。 沈蘅面上嫌弃地享受了一番,实则气已经消了大半。 “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沈蘅纳罕:按理说大周末的,沈芜非得睡到日上三竿才对。 这一问把原本波澜不惊的沈芜平和的面具撕裂了一角:“想起来吃个早饭。” 沈蘅才不信,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关窍:“小姜又来叫你起床了?” 沈芜喝水的动作一顿,原本平和的心情被他这一提醒又转阴了。现在的姜玉行已经不满足于打电话喊她起床了,甚至找回了童年的乐趣——两人的房间正好相对,站在各自阳台上说话对面就能听得一清二楚,小时候姜玉行没少sao扰沈芜。 这些天沈芜搬回了家,姜玉行也不在自己的大平层住了,跟着跑回了家里,像小时候一样,每天在自己房间的窗户边关注沈芜房间的动静,沈芜眼不见心不烦地把帘子拉上了,他就又折纸飞机飞过去,把沈芜的阳台都堆满了,沈芜今早就是被纸飞机撞玻璃的咚咚声吵醒的。沈芜拉着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脸扯开窗帘,看着玻璃门外的纸飞机堆,又看到对面姜玉行还在孜孜不倦地折,专注到都没发现她,彻底服了:这觉真睡不下去了。 就此,几乎没见过周末清晨阳光的沈芜终于吃到了自己久违的周末早饭。 但是说是不可能和沈蘅说的,这要是让他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挖苦自己呢。于是沈芜只能故作云淡风轻:“吃你的,少问。” “你起这么早,今天什么安排?”沈蘅也没刨根问底,“闲着也是闲着,陪我打球去?” 沈芜看了眼他的脖子:“跟谁?” “上次合作的那个公司老总嘛。”沈蘅坦言,“人家周末来咱们市逛逛,可不得招待招待。” “大周末你还工作?”沈芜略微同情。 “嗐。”沈蘅把吐司吃完了,找了张纸巾擦手,“人情世故嘛。” 沈芜拒绝:“我又不会高尔夫,给你当球童去?” “不是,那你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你是咱们公司第二大股东,除了咱妈不就你官儿最大,自己公司还不知道上点心?”沈蘅恨铁不成钢。 沈芜起身上楼:“让嫂子陪你去吧,谁说我这二老板不是日理万机了?” 沈蘅被她气得直拍桌:“你还敢提你嫂子?我还没跟你算这破帐呢!” 沈芜敷衍地摆摆手,留下一句“找瓶遮瑕盖盖你那脖子。”随后就消失在了楼梯转角。 欢容会所,四层最深处的包厢里,祁蕴翘着腿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少喝点吧。”祁蕴看淡生死地吐了口电子烟,“不然你哥知道了该追杀我了。” 日理万机的沈芜看着一旁唱歌的男公关,手里的酒一杯接一杯,空了就让旁边的服务生满上。 祁蕴见劝不住,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了,示意自己身旁眼巴巴看着的帅哥服务生也来给自己倒酒。 原本今天沈芜确实是无所事事,但沈蘅走后沈芜戴着耳机睡了个回笼觉,梦里却全是成衍。 笑着的成衍,红肿着眼睛的成衍,开心的像小狗一样围着她转的成衍,在最后一次zuoai时候哭着高潮喊她名字的成衍…… 想要伸手摸他的头安慰他时却捞了个空,只剩梦醒后盯着天花板久久出神的沈芜,那一刻的怅然若失比喝醉后的茫然还要来的强烈。 情绪的反扑令沈芜感觉像是整个人被浸在了水里,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于是她当即决定再去喝点。然而打给虞胭,虞胭却结结巴巴地说店里要维修,晚上也不营业;打给姜隐,姜隐又说今天要忙工作,改天再约;最后打给祁蕴,祁蕴也不想跟她喝。 “你们仨约好了?”沈芜拉开冰箱门翻出一听啤酒,单手打开拉环。 祁蕴坐在自家公寓露天阳台,吸了口烟,表情有点为难:“你说你这?唉……”那天把沈芜接回去之后,沈蘅就给祁蕴几人群发了消息,让她们最近喝酒别带沈芜,说是怕她借酒浇愁,喝起来没个节制。 “蕴姐,你也不陪我?”沈芜声线偏冷,此刻听着却有点故意装可怜的意味。 祁蕴愁的一口烟吸了半截。 “那我自己去也行。”沈芜看似放弃,“上次你说的那个会所在哪儿来着?就是那家叫,欢容的……?”实则以退为进。 “诶诶诶。”祁蕴服了,“我陪你喝,行了吧?”这要是让沈蘅知道她告诉沈芜怎么去鸭店,沈蘅还不得追着她打。 “谢谢蕴姐。”沈芜这下不装了,“但是虞老板说今天歇业,所以还是去欢容吧。” 祁蕴:“……”她已经不止一次怀疑,沈蘅少长的心眼全长在沈芜身上了。 “市里那么多酒吧,非得挑这么个地儿喝。”祁蕴叹气,“你要真忘不了,当初分他干什么?” 沈芜面无表情地让人再去开一桶,没搭理祁蕴。 祁蕴跟着喝了几杯,嘴也开始磨叨起来:“要说感情,你俩之前如胶似漆的多稳定,还甜甜蜜蜜地出国玩了一圈,你人生中最后一个毕业旅行吧?当初高考完姜玉行都没能把你拉出去。要说家庭关系,阿姨叔叔不是一直挺想见他的吗,他哥又是成徵,家里条件也算门当户对,你就是不婚主义,谈个恋爱也没什么家庭阻力啊。” “你要是说他黏人,”祁蕴哑然了半晌,“那比起姜玉行,应该还是能忍受的吧?” “最主要的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让人完全想不通为什么是你提的分手啊?”祁蕴咋舌,听说人家还找上门求复合了,是沈芜态度坚决地要分。 “蕴姐很久没谈恋爱了,不是因为对前任念念不忘吧。”沈芜看着杯子里的酒说。 祁蕴看男公关的视线都移回来了:“当然不是。”她连前任的长相都有点记不清了,从接手家里公司之后每天都忙着搞钱,稍微有点空闲也都用来抽烟喝酒和虞胭她们鬼混了,哪有空谈恋爱。 “因为蕴姐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恋爱不是你的必需品,也不是你的优先级,所以蕴姐谈不谈恋爱只是看你自己的心情。”沈芜眼神有点空,“对我来说也一样,恋爱的需求要排在我的个人感受之后,虽然我很喜欢成衍,但这段恋情已经让我感到不舒服了,我的直觉告诉我没必要再坚持下去,所以虽然还喜欢,但是没必要再谈了。” 祁蕴有点被说服了,但也还是存疑:“那你现在这样就好受了?” 沈芜安静了许久,随后才道:“好过等到这段感情一无是处。”到时候或许还要自怨自艾,为什么不早点分手,为什么还要和好,为什么最开始要在一起。 “起码给这场恋爱留个体面。”起码以后回想起来,成衍在她记忆里还是那只她喜欢的大狗。 祁蕴摇头:“不懂。”说着扬了扬下巴,“你这样喝下去这场感情只会给你留下胃病。” 沈芜一饮而尽:“长痛不如短痛。”说完起身要出去,“上个厕所。” 祁蕴叹气:“去吧去吧。”怎么也没跟沈芜差几岁,就感觉这代沟上来了…… ? 沈芜从厕所出来时撞见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祁恒舟见她看过来便走过去打招呼,喝得有点多了的沈芜没发现不对劲,只觉得想不到祁恒舟还好这口。 “阿芜,能单独聊聊吗。” 沈芜脑子有些迟钝了,没多想就和他去了顶楼天台,被冷风一吹才恢复些许理智。 “要聊什么?”沈芜审视地看向祁恒舟,祁恒舟也好脾气地任她打量。 事实上从得知沈芜恢复单身后,祁恒舟和姜玉行的较量就又开始了。 姜玉行厚着脸皮死缠烂打,像幽灵一样,找尽一切机会接近沈芜,每天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倒贴,搞得姜家父母都不想认他这丢人现眼的儿子了。祁恒舟表面云淡风轻,不屑和他这么斗,实则背地里牙都快咬碎了。 今天他终于找到一个姜玉行没跟上的机会,这还要多亏今天他多问了一句他姐的行程。于是他趁机跟沈芜温声提议:“我可以帮你把姜玉行踢走,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此刻他们正在本市远近闻名的男公关会所楼顶。 沈芜看了他两秒,随后就移开了视线:“不感兴趣。” 祁恒舟笑意未变,猜到了沈芜这么快回绝的原因:“不是要你和我在一起,虽然我确实很想,但这样也确实很卑鄙。” 沈芜没说话,祁恒舟于是继续道:“我的条件是,在不需要确认情侣关系的前提下,容忍我对你的接触和追求。” 沈芜愣了愣,随后失笑:“那你跟姜玉行有什么区别?。” 祁恒舟:“我不会像姜玉行那样强迫你做我女朋友,我会尊重你,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靠近你的机会,不要像现在这样把我拒之门外。” 沈芜冷笑:“没兴趣,你也和姜玉行一样滚远点。” 祁恒舟仍然固执道:“如果你找到了新任,我会立刻放弃对你的追求,不会对你造成困扰,但在你找到新任之前,我也可以成为你需要的那个人,做那些你需要的事,你可以不用再来,这种地方。” 这话在沈芜脑子里过了一圈儿,沈芜反应过味儿来:“你想当我炮友?” 祁恒舟不置可否。 沈芜突然觉得事情有意思了起来:“当初我对你死心塌地那么多年你都不带看一眼,现在是干什么?” 祁恒舟垂了垂眼睑:“当时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学业,现在是你。” 沈芜也很赞同:“当时我也是因为你的信念感才那么喜欢你。” 祁恒舟眼睫轻颤,但沈芜又立刻说:“不过现在我没兴趣了。” “没有人会留在原地一成不变,”沈芜说,“我当初和姜玉行在一起也不是为了忘记你,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上他了,就跟我和成衍在一起的理由一样。” 祁恒舟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许久,祁恒舟温润如玉的面容在会所暧昧的灯光下如同皎洁的明月,沈芜打量的目光中突然多了丝兴味,于是开口道:“你真的想当我炮友?” 祁恒舟说是。 沈芜笑了:“你知道我来找他们是干什么的吗?” 祁恒舟没看她,那意思却不言而喻。 沈芜又问:“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和姜玉行分手吗?” “因为我想上男人。”沈芜靠近祁恒舟,在他耳边轻声说到,“而且在床上,必须由我全权掌握。” 说完她便迅速退了回去,玩味地看着他:“这你也能接受?” 两人对视几秒,沈芜撇撇嘴,感觉没意思了,于是准备离开。 祁恒舟猛地拉住就要转身就走的沈芜,平静地对上了沈芜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