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修】挚友的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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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栗平镇,早4:00—— 【主人起床干活啦,主人起床干活啦。】 孙琳宇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睁开眼,耳边是人工智能的今日播报。 【今天是2043年10月23日。c公司保护区今日有雨,14?C至17?C,当前阿尔法病毒指数67/150,空间波动较大,进入副本可能性较大,请提早做好准备。出门记得带伞。】 “小爱琳。今日行程。” 粉色头发的女士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起来洗漱。 【4:30,巡查栗平镇废旧街区并提交安全报告;10:00,约刘柳在尚乐街入口见面;20:00高级员工线上复盘大会。】 【今日行程就这些了。】 “好的。”孙琳宇套上防护服, 三天后将举行c公司的第三十次年会,为了确保一切顺利进行,每年的这个时候,所有不住宿的部门员工都被要求在家附近进行危险排查工作。 对于一个每周只回一次家的人,这事本来跟孙琳宇没什么关系,直到几年前某个领导听说她在西部偏远区有个房子,就把这活儿安排给她,说什么安保大队有更重要的任务,尽量不要外派...... 其实说白了,她这地紧挨着一片人工林,地脚偏僻还资源不好,所属的小镇之前是个小核心区,在末世那两年就沦陷了个七七八八,变异的群兽最先攻破这里,人们逃的逃、散的散,早都走了个干净。 哪怕后来有仙家将众异兽都送往异界,这10年间小镇的空间波动水平也一直居高不下,小镇也就一直残败着,毫无生机。 直到八年前,孙琳宇搬进这里,成了这儿唯一一个住客和为数不多的活物。 “嘶......”化妆灯前,孙琳宇对着镜子梳头,走神时不小心扯下几根头发,疼的她蹙了眉。 回忆再次浮现,想当初这房还是公司送她的来着,那时她研发出了能完美匹配人体的仿生组织,解决了临床上仿生器官应用难的问题,直接给公司抢下仿生医疗的市场,带来无法计数的利益。 在对家HR过来抢人之前,公司只送了她一处偏僻房产和象征性的十万奖金。但对家闹这么一出,公司放了她一个月带薪假不说,更是直接甩出一个王炸,一张可以自由出入研发部的通行证。 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时代,安全以下自由无价。对个人来讲,她再也不用为了外出与上层来回拉扯,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工作内容涉及公司机密的研发人员,简直想都不敢想。公司借此做大了以后,这点就更需要避讳了。 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得了好处的孙琳宇当场拒绝并拉黑了对家HR,表示“公司就是我的家”。 后来,到了这人人嫌弃的栗平镇,她的感觉却意外的好。先不说这里僻静至极,好像为独立研究量身定做,也不说这环境极致幽美,单说这儿的交通,有大路直通公司和不夜城,路上;小路崎岖隐蔽,驾车四小时直通黑市所属的尚乐街,买什么都很方便。 除了空间波动常年较大,这里简直就是孙琳宇的梦中居所(虽然这样她觉得很满意就是了)。 想到这,她愉悦地勾起唇角。 看到镜子里自己扎起马尾的利索模样,孙琳宇不自觉地想起记忆里一个洒脱随性的人,她愣了一下,感觉空气都燥热了些许,于是将辫子扎的再高了些,好像这样就能再靠近那人一点似的。她被自己逗笑,然后无声地叹息摇头,想把一切不可能的思念摇出自己的脑子。 【现在是清晨4:30,小爱琳提醒您该出门巡查了。】 “好的,请帮我预热车库里的悍马。” 戴上标志性的美瞳,装备好强化类型的机械外骨骼,她下楼从储藏室里找出一把看起来很帅的枪拎着上了车。副驾驶上,公司配备的勘探仪孤伶伶地躺在那。 孙琳宇随手把枪放下,用光脑调取巡查的路线图。 “……” 全程大概半个小时左右。 按导航行驶,进入区域之后放慢车速、打开勘探仪......循环往复,像往年一样无聊。孙琳宇扣上安全带,如是想。 打火时,余光不经意看见中控台上摆着的黄色工作证,上面写着:孙琳宇,仿生科技研发部,高级工程师。 她叹了口气,把工作证反扣,心想公司让月薪40多万的人干这月薪1万多的人的活,真不知道图什么。她也权当放个小假。正好她的仿生机体有个模块运行有问题…… 想到这,孙琳宇干劲满满,要赶快巡查回来。 ——栗平镇,残破街区—— 高速公路上,悍马以时速120km的速度飞驰,在靠近一条分叉路时才缓缓减速。 “呃。” 进入小镇区域,孙琳宇突然感觉一阵恶心,就像穿越了异界壁质一样,却比以往还要难受。确定不是自己进入副本,孙琳宇紧忙打开勘探仪,发现波动中心离自己不过百米之遥。 救援按钮解锁,孙琳宇没有立刻按下,比起把自己周边的事上报总部,换来加强防卫的栗平镇,她更想保持好家的一片安宁。于是提起枪,戴上机械骨骼的防护头盔,手握巴掌大的勘探仪,小心翼翼往中心摸去。 波动中心在原先镇人民政府后面的树林里,大院里报废的车辆里落满了厚厚的灰尘,车道杂草横生,肆意生长的植物突破人类建筑的桎梏,从石砖的缝隙间破土而出。尽管孙琳宇再三小心,还是难免有衣服剐蹭茎叶的声音传出,在安静无声的环境里,这点声音被她的大脑无限放大。 她的心紧张到快要蹦出嗓子眼。隔着最后一层杂草,半天没见有响声传来。这种情况,往往就是两人间要死一个了。 带着破罐破摔的心态,孙琳宇一下挑开杂草,端起枪四下瞄准,没见有人。 一看树后,一个人的身影栽倒在地,散乱的头发遮住大半的脸庞,破损到不成样子的作战服像碎布一样挂在身上,从他露出来的脖颈及双腿来看,浑身是伤应该不没跑。大多数裸露在外的开放性创口虽然发黑,但都有愈合的趋势,证明这个人大概率还活着。 仪器显示波动就是从这里传出的,确是他没错。 试炼者越强,进入的副本难度就越高,传送发出的空间波动也就越强。 现在登记在册的强者,没有一个是善茬。这种人留在这里也是死,用不了多久他的朋友、仇家要在找过来又是麻烦,孙琳宇不想惹麻烦,如果他还活着,她不介意在巡查中“失手”杀了他,再将他扔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尚乐街乱葬场。 她用枪锁中他的脑袋,正要开枪,那露出的半张脸却让她犹豫了。 实在是太像了。 孙琳宇觉得自己想李旻想魔怔了,“犹豫让人败北”,她应该更决绝地开枪的。 可脚步就是不听脑子使唤,踱步过去,直到她站到他跟前,才能看出他身体在呼吸时微弱的起伏。孙琳宇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用枪口挑开那人脸上的碎发。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你他妈怎么给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孙琳宇咬牙切齿。 她徒手扯下他身上的碎布,初步判断将他转移的可能:“需要立刻治疗,”该死,自己怎么不早点过来看? 她毫不犹豫地把机械骨骼卸下套在他的身上,纵使心急如焚,也小心避开他的伤口:“上个周你在采访里不是挺风光的吗?不是还救了不少人吗?” 打开机械骨骼的助力系统,孙琳宇让李旻保持平躺:“你积了那么多功德,一定会平安的...一定会的。” 她跟在机械骨骼后面,一路跑回车边。悍马的后排空间被她改装成了小型移动诊疗室,有备无患的东西,一旦派上用场就是救命的。 孙琳宇将李旻推进车里,自己爬到前座,在中控台下达自动驾驶的指令,方向是尚乐街的医疗中心。 确认键一按,孙琳宇头也不回地爬回后车厢。李旻正躺在那,气息微弱。 血淋淋的胳膊和腿,较浅的伤口早就和衣服的碎布片愈合在一起,较深的伤口已经隐隐发黑,砂石混着玻璃碴深深埋入皮rou,腹部和肩部有抓伤的痕迹,万幸没有伤及血管。孙琳宇轻轻抬起他的右肩,看见背部一大片青紫的痕迹。 他这是被敌人甩到墙壁上了吗,脏器会不会有损伤?孙琳宇忍不住去猜想。 生命检测仪自动印出报告单,结果说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可李旻的情况依旧紧张,甚至是糟糕透顶。 伤不及根本是不幸中的万幸,但不幸的却远远超出她的预期。他身上共有十二处伤口已经被病毒侵扰,分布于手臂、腿、腹部和肩颈。 病毒损伤无法逆转,最好是cao刀将感染的血rou剔除,可孙琳宇不敢加深那些本就狰狞的伤口,只敢在能力范围内擦拭他身上的血痕、用镊子清理伤口中的沙粒,同时祈祷车子能快点、再快一点。 ——四个小时以后,尚乐街—— 黑市一向只允许被邀请的客人进入,特制的面具就是他们独一无二的“邀请函”。面具的样式、花色、纹样,代表的是介绍人的身份、地位和权力,也是客人变相的身份象征。 孙琳宇用刀拆开角落里的箱子,里面是满满一箱崭新的面具,每一个都设计感满满,一看就是名家的匠心之作。一个一个看过去,只觉得都不合适。最后从箱底找着个能遮挡全脸的素体纸面具,孙琳宇满意极了。 她和李旻都是爱美的性子,但这种时候她不希望李旻受伤的消息被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在黑市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极有可能一人知便无人不知。 驶入尚乐街区域,孙琳宇爬回前座,在靠近那扇金碧辉煌的安检门时,六七人端着枪出来把车围住,安保室里有激光狙击手时刻待命。 孙琳宇从副驾的手套箱里找出面具戴上,下车。为首的安保队长要往她车里探头,被她一把拦下,她神情自若,坚定地表达自己的态度。 她的眉间多了几个红色的点,来自几位安保成员的外红点瞄准镜。 队长还要往里进,用眼神给她施压,却被孙琳宇毫无惧色地盯回去。 这时,温和的男声自保安室二楼的喇叭头子传来,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尚乐街欢迎您,我尊贵的客人,如果冲撞到您,还望海涵。尊贵如您,自是不用接受安检的,请进。” 孙琳宇看向声音的方向,一个面如冠玉的男人面带微笑,向她欠身。孙琳宇知道他们不需要被回复,自顾自回到车上。安保队长带人退下去,金灿灿的大门随即敞开。 她摸摸自己脸上佩戴的雾蓝色面具,记得刘柳之前曾她说过: 雾蓝色,代表她的介绍人是黑市本部的领导;从眉心到两颊所用的冰种红紫翡翠,代表她的介绍人来自一个名为“魂识与意识管理”的、相当机密的部门,而翡翠所雕刻的云烟纹,则代表她获得了上层领导们的信任,享受管理者待遇的同时,有权拒绝一切可能暴露自身身份的行为。 现在九点不到,尚乐街的人不多。在之后的路上,她的车畅通无阻,直达医疗中心后门。 看守的保安本来要制止她,却在孙琳宇出示面具后坐回去了。 进入后院,立马就有眼尖的小医生跑出来:“您需要什么帮助?” 打开后备箱,小医生自觉跑去后面,招呼同事过来。 孙琳宇下车时,李旻已经被安置到急救床车上推进楼了,医护们有条不紊地处理他的伤、带他做各种检查,孙琳宇默默跟在后面,看大家忙里忙外,被当成刷(交)光(钱)脑的小透明。 之后他们带他去了阿尔法病毒检测室,要求家属在外等候。医疗中心后楼一向人少,空空荡荡的走廊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在难耐地来回踱步。 半小时以后,她被请进科主任的办公室。 进门时孙琳宇被绊一个踉跄,她紧锁着眉,看向医生的眼里满是急切:“医生,他现在怎么样?”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滴到黑色的防护服里,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