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谋
筹谋
含章殿内,拓跋绪第一次打量起了贺赖氏诞下的孩子。这是个乖巧的男孩,满月之后褪去了黄疸,面容饱满又白皙,见人也不哭不闹。 “这个孩子,就叫浩吧,拓跋浩。”看着自己名义上的长子,拓跋绪还是按照规制给赐了名。 “多谢王上赐名。”因为难产,贺赖昭仪仍未恢复元气,如今孩子得了赐名,面上终于有了些血色。 “你躺着吧,孤再抱一抱他。”看着拓跋浩,拓跋绪就想起赫连晞肚子里那个差点没了的孩子,婴儿是不是都这样这样弱小无力又可怜呢? 贺赖昭仪在拓跋绪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怜爱,那双肆意打量着孩子的眼睛,就好像在看一个寻常物件一样。 “王上,臣妾斗胆,有一不情之请。”贺赖昭仪思忖良久,还是将心思说出了口。 “何事?”拓跋绪将孩子交给乳母,转头去看贺赖氏,已猜到了几分。生下长子,是这后宫妃嫔最害怕的事,这贺赖氏生产前就遮遮掩掩,如今得了贵子更是日日担惊受怕,唯恐一道圣旨突然降下来赐她去死。 贺赖昭仪倒也没有拐弯抹角,张嘴就说起了祖训,“臣妾是熟识拓跋氏祖训的,如今浩儿已经出生,贺赖一部又颇受王上恩泽,实在不敢奢求更多,恳请王上多给臣妾一些时间,陪伴浩儿度过这段时日,待到他牙牙学语再……” 面前的妇人言辞恳切,全然是为母则刚的盘算,拓跋绪颔首低眉,却并未应承下来,“此事你不必再说,孤自有打算。” “臣妾,谨遵王命。”贺赖昭仪纵有万般祈求,对上拓跋绪这番冷淡言辞,也只能噤声应下。 “好了,孤还有政事要处理,你也休息吧。”经由贺赖氏这么一提起,拓跋绪也想到了另一桩事,马上就要进行开春祭礼,立后一事是不能再拖延了。 “臣妾恭送王上。”贺赖昭仪还起不了身,点头以示尊敬,眼里分明含了泪光。 只是这些,拓跋绪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心思已经飘到了太极殿去了。 “荣升,摆驾太极殿。”才刚出含章殿,拓跋绪就迫不及待地命荣升去召人,“顺便把礼部的石皓叫来,孤要与他商议祭礼一事。” “是,王上。” ****** 作为马背上的民族,北地鲜卑人一向作风粗犷,行事也不得章法,拓跋绪很想将汉人那一套引入魏宫,但碍于满朝鲜卑贵族的势力,一直不得办法。 他也明白,从来“打天下易而守天下难”,作为国家的主人,未雨绸缪是很有必要的,只有改章建制规束好所有臣民,大魏才有以后,统一才有希望。 石皓此人,是熟稔汉人规制的臣子,也是拓跋绪的老师之一,借着与他商议祭礼一事,或许也可以为改章建制起一个头。 “微臣石皓,参见王上。”得了拓跋绪召命,石皓不敢来迟。 “来了?快平身吧,赐座。”拓跋绪端正坐于王座之上,见老师来了,忙免了他的虚礼“孤召你来是有要事相商。” “是,王上。”石皓撩开衣摆坐下。 “眼瞅着今春大祭就要到了,孤召你来也是为了此事。”拓跋绪先起一个头,他知道石皓会懂他的意思。 石皓心知王上终于要拿祭礼做文章了,连忙提起汉人祭天的事宜,末了还不忘结合拓跋部“手铸金人”以示正统的旧制来掩饰意图。 “孤初登大宝,也曾成功手铸金人,如今春祭若要改祭黄帝、周公,以此为托恐怕不妥吧?”拓跋绪是想引石皓说出自己所想。 脑子一转,石皓想起宫中后位空置,于是又提议道:“王上不若先立王后,待新王后手铸金人成功,再顺势宣布祭礼一事,这样一来旁人便不会再有异议了。” “好,就依你所言。”拓跋绪空悬的手落到了桌案上,“这些事还得仰仗你来做,往后改章建制也少不了有你的参与。” “微臣惶恐,定不辱使命。”石皓行了大礼,又提起了另一桩事,“王上,微臣还有一事……” “说。”拓跋绪洗耳恭听。 近来战事平息,南北之间的交流也就愈发和谐,许多南边的信仰也随之传了过来,仅盛京一城,就遍布有释道两家的道场。石皓担心的也正是此事,佛家寺院虽说可以教化世人心存善念,却也庇护了许多逃避兵役徭役之人,更别提聚敛了百姓的大宗财富了。 “如今盛京城中遍布佛寺,多劝人出世避世,对王上西进南下的大业颇为不利。”石皓并非没有信仰之人,他也在意因果报应一事,遂只稍做提议道:“微臣以为,王上可以派人管束一二,以免将来误了大事。” “石卿言之有理,此事待孤与大臣们商议之后,再做决断。”拓跋绪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有了“灭佛”的计划,他是要为大魏开疆拓土扫清阻碍的,即便是天上地下的神佛,也得通通让道。 “王上圣明。”此时的石皓还不知道,今日的提议将为自己招来多少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