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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流说是这样道貌岸然地说，实际上一点也不希望李忘生考虑清楚，恨不得他趁现在还沉浸在情爱的欢愉中，一时冲动头脑发热答应自己。

    但他下一瞬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李忘生没应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因为他还躺在谢云流怀中，所以谢云流可以很清晰地察觉到，他整个人都僵住。

    好像谢云流提出了非常无理、无理到让他这样温柔包容善解人意的人都万分为难的要求。仿佛谢云流不是要和他复合，而是要他引颈受戮。

    李忘生好像花了很长时间才回过神来，试着将身子一点点放松，过了半晌说道：“……师兄，对不起。”

    谢云流知道他大概率是不愿意的意思了，他不知道该将李忘生抱得更紧，还是松开他。

    李忘生轻轻一挣，就从他虚揽着的怀抱中挣脱开来，起身去穿衣服。

    谢云流近乎有些恼羞成怒，想问他：你什么意思？睡了我就翻脸不认账了？

    但他心里另一个声音默默冷笑嘲讽他：你又是什么意思？睡了就要人负责？

    他又不是没有玩过你。

    亲你一下而已，你就上赶着想和人家恋爱。

    你可笑不可笑。

    他忍不住去想，李忘生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他曾经对什么都那么认真执着的人，为什么对待感情会如此随意。

    谢云流没说什么，他也强颜欢笑不出来，他怕自己一张嘴就是压抑不住的愤怒质问，将李忘生推得更远。

    他在自我安慰不该逼得太紧，急着要他的承诺。对于李忘生这样内敛的人来说，这可能太快了。

    ……有什么快的，他们认识二十年了，恋爱也谈了四年，更是刚刚在一起度过了发情期。

    谢云流最开始的愤怒已经开始消散，委屈茫然翻涌上来，想起从前和李忘生表白时，他的话都还没说出口，李忘生就笑意盈盈地说好，主动亲上来。

    现在他们倒过来，已经有了最亲密的rou体关系，他再问出口，李忘生却一口回绝了。

    这大概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谢云流不知该庆幸自己没有标记他，还是该后悔。

    他竟然还能苦中作乐地想，如此两厢对比，李忘生过去大概真的或多或少还是对他有些感情。

    他看着李忘生背对着他，一件一件重新穿上衣服。

    先是他挺翘的臀被包裹住，那里被谢云流在这一周里几乎时时刻刻揉捏着、捏得红肿，隐藏其间的xue口时时痴痴吐着白浊。这样的风情被布料一遮，一切都荡然无存、似乎只是谢云流无端的yin邪揣摩，至于李忘生本人，是再清高端庄不过的。

    然后是那双修长的腿、雪白的背、细瘦的腰，通通被裹进衣物，掩藏覆盖。李忘生连衬衣的扣子逗严谨地系到最上一颗，绝不多露一丝令人遐想的空间——尽管衣领就快盖不住谢云流留下的吻痕。

    从前他不是没有盯着李忘生穿衣服过，那时他以轻佻戏谑的目光看，guntang的视线落在他的omega青涩的胴体上，仿佛又用眼神将他整个人jian过一遍。

    不仅用眼神，谢云流想要用别的，李忘生也不是不许他的。

    于是谢云流十有八九至少会再摸他两把，亲他一口，吃几下豆腐。

    现在的谢云流看着李忘生穿衣服，再也没了以前那种或欣赏或玩弄的心情。他好像眼睁睁看着李忘生在他面前裹上重重外壳、筑上一堵墙，将他隔离排除在外。

    李忘生又恢复成那副温文尔雅又暗露锋芒的精英模样。

    这样的李忘生不是不夺人心弦，只是谢云流恍惚间竟觉得，李忘生就这样轻易地把他的师弟、他的恋人带走了。

    只剩下纯阳年轻有为的李总。

    发情期一过，李忘生就不再为他哭、为他笑，为他娇憨羞赧地打开身体。

    谢云流不由有些惶惑，李忘生究竟是把他当解决生理问题的床伴，还是只有剥下他那些一本正经的伪装、赤裸坦诚地将他拥在怀中时，才能真正看到他的真心？

    醒来的冷漠疏离和情动时的热情主动，究竟哪样是真的？

    谢云流不知道李忘生何时学会了骗人，明明小时候呆呆笨笨，只有谢云流耍得他团团转、把人逗急了哭了再抱回怀里哄的份。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对李忘生一无所知，以至于怀疑从前究竟是真的？还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

    幻想李忘生爱着他。

    谢云流怀疑自己对李忘生关注不够，但他仔细回想一遍少年时，他确实目光从来都在李忘生身上。他头一次恨自己太笨太愚钝，明明时时刻刻看着李忘生，也看不透他什么时候变了，看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谢云流觉得，好像离李忘生很远很远。

    也许从李忘生选择离开他的那一刻起，就确实再也不会回头看他。

    二人因为李忘生的发情期耽误了一周的工作，都不得不回各自的岗位加班加点。好在事情在那之前就谈完，李忘生定了当天下午的机票，谢云流坚持要送他去机场。

    两人一路都没说什么话，直到把李忘生送到安检处，谢云流才轻轻问：“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李忘生没有说什么，只是稍稍张开双臂，让谢云流从善如流地抱住。

    谢云流将他抱得很紧。

    早上他一个迟疑，就让李忘生挣开他的怀抱。谢云流一向是个聪明的人，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遍。

    “师兄，你不该这样的。”

    谢云流没应他，心中有些恼。有什么该不该的，明明是李忘生先招惹他的。

    他看着李忘生长大，小时候乖乖的一个好孩子，不知怎么的，竟然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学坏了，学会始乱终弃了。

    他二十来岁时恨他，到三十岁时，发现自己居然还无可救药地爱着这样的坏人、小人后，就只剩下无奈了。

    他不知道这次以后，李忘生还会不会愿意再见他了。

    二人自早上后就是相对无言的尴尬，谢云流后悔已经发酵到极致，怪自己一时间得意忘形。不该因为李忘生的主动就自以为是，戳穿那层窗户纸，不该冒进，或许以朋友的身份多在李忘生跟前刷些好感度，能让现在的情况变得容易一些。

    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许久许久不和李忘生以普通朋友、师兄弟的身份相处，他要么爱李忘生，要么恨李忘生，无论如何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对李忘生的心思昭然若揭，要他退回到最开始普通的关系，他确实想不起来该怎么做。

    身边人来来往往，机场里这样分离的戏码没有什么特殊，并没有什么人在意他们，好像他们只是最常见不过的一对情侣。

    谢云流不知道这样抱了李忘生多久，似乎已经过去无限长的时间，长到可以称作永恒。他听到机场广播不断播放，才能确认时间并没有停滞。

    他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想到抱着李忘生的时间在一秒一秒流逝，想到就要和他分开，不由越跳越快，快得仿佛氛围有多么旖旎暧昧、两人多么难舍难分。

    其实什么也没有。

    “好。”

    李忘生突然在他耳边轻声说。

    谢云流心蓦地一动，随即愈发剧烈地跳起来，几乎要跳出喉咙口。

    他第一时间意识到李忘生在说什么，但又不得不强行按捺住期待，向他确认：“好什么？”

    李忘生想，谢云流不该抱他这么久，久到他身上沾染了谢云流的味道和温度，让他舍不得再松开。

    “你说重新开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