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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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见
心道是很难通过外在观测来窥探的。 所以,他人只能看到承月剑道的惨烈,却不知道在开裂的根基上,极情道正以更匪夷所思的速度搭建他新的道途,将他重新送往曾立足的位置。 招秀的情况也不可谓不糟糕。 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真气,就像是骤然变作一个凡人般,还看上去虚弱至极。 那种略带着病态的嫣红透在她肌肤上,叫她瞧着如同发了烧,既萎靡又亢奋。 由于两人外表看起来着实狼狈,竟没人关注着装的问题,更不敢挖掘那隐约的暧昧之意——就连乍一眼看着心惊rou跳,也只归类到对道途的震惊,而非某种旖旎情丝的影响。 承月没管任何人的眼光与询问,径直把招秀抱进了四季轩。 是抱——背了一半,她挣扎着非要换抱的。 当然依她了。 承月有单独的山头,鹤鸣居那一块处地虽偏,但确实整个山头都是他的,而招秀打自入天元山开始,就一直随在何师身边。 四季轩是何师给她辟的居所,即便她后来下山去了东域,这院落也一直给她留着。 屋子没人住,但仍是干干净净的,显然何师没少挂洒扫任务。 承月把人在屋里放下,翻箱找柜给她找衣服,准备换下她身上那件他的外袍——招秀不肯这副样子见恩师。 她靠在榻上喘气。 稍微有了点安全感,一路被注视被惊奇的羞耻与尴尬稍稍退却,先慢慢舒缓呼吸,想吐出胸腔里这点憋闷,再又捋了捋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感觉还是不太舒服。 仿佛温泉那热量还凝聚在皮肤上没有散化。 她知道这不是温泉的问题,是蠢蠢欲动的咒印……慢慢撇开腿,那种隐约流溢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衣服都湿了一片。 所以不能用背的。 就像她之前担忧的一样,咒印又不是完全解除了,依然是激活状态。 他之前又亲又摸的,已经把咒印激得有些亢奋了,但他又没做完…… 承月把衣服丢在她边上的时候,她晕晕乎乎地张开手。 承月弯腰,她就搂住他脖子。 把唇贴上去:“你去见何师……告诉他我现在……不方便看望他……好么……” 这么主动亲过来他当然不可能拒绝。 含着她的嘴唇:“怎么了?” “咒印没解……”她被亲得眼睛都湿漉漉的,“我现在……” 承月一边亲她,一边解她衣袍,去摸咒印现在的情况。 接到消息翘了课匆匆赶来的何师,揣着袖子走进院子,毫无准备,伸手就推开了门。 …… 中州邙山 土厚水低,山青石沉,据传是上古丧葬之地。 传说已不可考,故纸堆里都少记载,而在多年前的祭天之后,它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帝陵”。 当年的祭天台就建在这里,也正是在此陷落,郁境皆知,“紫微大帝”舍身之后,他的遗骸便葬于邙山。 天色阴暗,大雨滂沱,白昼都显得昏黄。 这些时日来,郁境各地的降雨都多到反常,即便是元气最为稳定的中州,受到的影响也逐渐加大。 白发的剑者立在一座山头上,距离他上一回来检查邙山中间间隔不过数日。 他着一身青衫,身后斜背两柄剑,阔剑仍在鞘中,长剑已出,正悬于身前。 剑光凛冽,锋芒所及之地,形成一个剑域,就像是将山峰上方的虚空劈成两半一样,一半落雨如常,一半雨水斜向两边。 姬胜雪神色沉谧,如覆寒霜,只眉间一点红痣在冰雪般的淡漠之中,依然极有存在感。 他张手一招,雨幕之中,剑影扑飞如流星,纷纷坠入深浅长剑之中。 霎时间如同千万柄剑融成一柄! 他感应完毕收揽的信息,睁开眼,剑身一振,结束悬停之姿,飞回到他手中。 姬胜雪反手收剑回鞘。 剑域的消散并没有让雨沾湿身体,真气透体在他身侧凝成薄薄一层气域,雨水便顺着气域滑落,像是披拂着一身隔雨的罩衣一般。 “小七,”他开口,“走吧。” “去大衍寺。” 不远处还蹲着个人。 黑衣的青年就不介意是否淋雨,他蹲在那看山下,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没有用真气避雨,在剑域展开前他身上就全是雨水,这会儿雨再落下,只刹那就再度打得他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瓢泼般的雨撒在脸上,睫毛都阻不住淌进眼睛的雨水,原本带着琥珀透感的眼瞳被水冲得呈现出纯粹的黑色。 精雕细琢的一张脸苍白得如同冰玉。 发沾着,衣贴着,狼狈得像是个无所去处的游魂。 姬胜雪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动了动手指,身上气域扩散,就像是一把伞般撑到了他的头顶。 雨被隔开,墨黎身上落下的雨水从涓涓细流变为点点滴滴。 他总算抬眸,仿佛凝固成琉璃般的眼珠子动了动,有了那么点活人的气息。 “还在记恨我让你离山?”姬胜雪问道。 墨黎慢吞吞起身:“我自己要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