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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律是会哄人的人吗？

    答案与他编故事的能力一样存疑。

    说实话，如果白路斜需要的是一个“睡前故事”的话，他的应对措施大概会比较丰富吧。

    例如朗读或背诵系统的官方哨兵与向导守则应该就是最优解之一。

    而没有那么明确的目的性来让他做一件事，别说何律了，就是系统本体都很难模拟出一个结论来。

    当然，并不是指白路斜就是多么一个没有索求的人，只是他的索求实在难以捉摸，甚至随时可能因为他的心情而变化。过分折磨人了。

    他还在思考着自己的故事应该怎么讲述下去才合理。

    听众满不满意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要是他自己都不满意，他就没法说出口来。

    一个问题在心中反复琢磨好几遍，与写任务报告时的严肃正经不相上下。

    何律觉得，那一分为二的核心应该还大有文章，不过他们只能根据现有的情报进行猜测。

    他知道的甚至还没有白路斜的多，除了进行更大胆一些的推测，恐怕很难真正形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我猜，你看到的，那个存在于三年五班的女生，应该是‘巧巧’。”

    白路斜只觉得这个名字陌生得很，从何律口中念出来，本应该显得亲昵的称呼都带上一种专有名词的意味来。

    想了一下没想起来相关内容，他也不为难自己，大大方方问讲述者，道：“谁？”

    理直气壮得很。

    仿佛他不知道的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对方为他答疑解惑本是分内之事。

    何律始终温温和和，说：“在书颖写的班级日志里提到的女生。我猜她们的关系应该不错。”

    毕竟对方没再用那样的语气提起其他人了。那样轻快的，温柔的，像是捧着自己心爱的珍宝展示给其他人看的语气。如此的特殊对待，何律倒是在别人身上见过。例如范佩阳虽然不曾如此言语，但他身上的气场便是如此。身为对情绪感知敏锐的何律十分清楚地能够分辨。

    白路斜没有进入三年五班，也没看过那本班级日志，不知道何律是怎么判断出来“她们关系不错”这种事的，但也不太在意，只是问他：“你怎么知道谁是那个什么巧？”

    “巧巧。”何律提醒他，而后说出自己的判断来：“‘门’的位置在公告栏，那里有每个班级的毕业照，毕业照上有对应的名字，书颖身边的人名字里带有巧字，所以我想她应该就是‘巧巧’了。”

    这么黏腻的称呼被何律叫出来颇有种突兀的错乱感。

    白路斜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

    “你就不能叫她的全名吗？”

    反正他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区区一个代称罢了，根本无所谓。

    何律却发挥了他特有的固执，认真地说：“不太行……很抱歉，我没记住她的名字。”

    “你可以现在取一个。”

    “擅自篡改别人的名字不太好。”

    他有些歉意地笑笑，对于不能满足白路斜的要求有些不好意思，温润的眼眸却带着属于他的坚持。

    “……”

    那就是说不通了。

    白路斜心想着，有些郁闷，不过问题也不算大，叹了口气后决定放过自己，挥挥手算是揭过这一茬，对他说：“算了算了，你继续说。”

    说是这么说，到底他还是完全不能适应下来，在何律刚刚念出那人名的时候，白路斜几乎是一个机灵，呼吸一滞。

    引得始终关注着他反应的向导也跟着停了下来，

    “巧巧……”

    话音正好落在那不轻不重的两个字上，往白路斜的心上猛砸似的。

    他止不住磨了磨牙。

    “你故意的？”

    何律无辜回望。

    好了，他基本上可以确认了，这个人就是故意的。

    不得不说，白路斜真的完全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虽说那些情绪丰富又强烈得如同艳丽的色彩一桶一桶地往名为“精神图景”的墙面上泼洒，却完全不会破坏这面墙，反而会形成一种绝对鲜明的特点，让人惊骇于这样的大胆的同时，被吸引得移不开眼。

    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例如当他不喜欢什么的时候，他表现出来的情绪总会不自觉地放大许多，让非常容易感知他人情绪的向导捕捉。

    何律想，他可能确实是一个有些恶劣的人，所以才会喜欢看着白路斜无可奈何的模样，觉得非常有趣。

    隐秘的愉快如同藤蔓扎根于心，不断吸取来自于白路斜的情绪生长壮大，无论好的坏的，都被他算盘接受。

    这又与他平时同其他哨兵的相处有所不同了。

    何律会同样关注其他人的情绪变化，和他平等地观察其他任何人一样，那是一种近乎冷静无情的记录习惯，不带分毫个人感情，只是一种对于数据记录的本能罢了，是探索者哦天性。

    但对于白路斜却不太一样。

    他似乎很容易被这个人的情绪感染，光是因这人而生的好奇心就足够他头疼的了。更何况这个人本身的存在就能轻易让任何人头疼。

    或许白路斜本身就有这样的天赋吧。

    在他游戏人间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学会了如何玩弄他人的感情，将他人当成自己棋盘上的棋子。

    偏偏何律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他的一切情绪，仅遵从他的本心，不被任何人左右与牵引。

    换句话说，不是白路斜使他变成这样的，而是他那不讲道理的对于平等追求的本能，叫他在想得到什么之前，自己就应该先付出什么。

    一时间他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会因为哨兵的共感而产生的结合热更无法抵抗一些，还是想要靠近白路斜的心情更难以琢磨一些。

    那近乎是致命弱点一样的东西潜移默化成为了习惯一样的本能扎根在他的身体里。

    植物对于养分的渴求从来不会在意外界条件的变化以及渴求本身存在的危险性。

    想要，于是这么做了。

    分明是白路斜这人才会做出的事情，在他的身上竟也能见一二。

    像是侵蚀，像是感染。

    又或是潜藏已久的自我。

    他分不清，也不知如何分清。

    他只知道现在要是再继续下去，眼前的哨兵就真的会变成潜在或是真正暴露出来的威胁了。

    何律眨了一下眼睛，克制着继续捉弄下去的情绪，冲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笑来，对于对方的质问不承认也不反驳。

    谁又能对他这样的回应说半句不好呢？他只是一个不小心导致的失误罢了。

    眼眸中的笑像波光粼粼的海面，带着星星点点的光，却并非因自身而生。

    “我觉得，书颖应该很喜欢巧巧吧。可能是对属于另一半的自我的喜欢，也可能单纯作为‘书颖’喜欢着‘巧巧’。她们或许真的拥有类似于人类的情绪。”

    所以才能够产生类似于精神力的能量。

    也能够通过学习设下足以欺骗他们的骗局。

    那是广义上的普通动物与机械都做不到的事情。

    至少，能够做出这么精密权利的生物，在理论概念上，只有“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