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那是种庸俗又艳丽的色调，浑浊却又斑斓的灯光松散乱晃，房间正中竖着一根银亮的钢管，一个穿着黑色丁字裤的女人赤裸着上身，她眯着眼睛勾搭着钢管挑逗地扭动旋舞，一对rou盈盈的奶子在乱糟糟的光线下跳弹。

    李心唯走错了门，被恰巧刺来的灯光晕了眼睛，嘴里止不住骂了句“晦气。”

    可她何尝不是这晦气的一员。她今天被安排在B2的614，听说是个做生意的小老板，和亲戚合伙开着家零食厂，中学的小卖部里边摆满了他家供应的、用劣质香精和十几种添加剂生产的廉价面包。

    转身要去往614，远远却看见，那座有专人守卫的另一扇电梯门突然开了，一个风情十足的女人站在那儿，管烁双手握在身前缩着肩，明明块头快足足有那女人两个大，脸上一副恭敬又小心的神情却显得他气场塌缩了许多。

    李心唯知道那是隔壁那家餐馆的老板，在这儿偶尔也碰到过几次，大多数是在地上，地下倒是没几次。

    李心唯懒得再看，走到614门口，忍不住点了支烟，慵散细抽着，飘逸的烟雾往上逃窜，熏得她眼睛止不住泛泪花。

    管烁路过时骂了她一句：“你他妈的还杵在外边，迟到就算了，人等多久了，赶紧他妈的进去。”说罢又斜着眼睛歪着嘴偷瞄一眼齐潇芸的神色，生怕自己的粗鲁冒犯了她。

    “哼。”李心唯鼻嗤一句冷哼。都是些看门狗，狗眼看人低的小哈喽嘴巴够贱的，还瞧不起你姑奶奶，卖身子赚的钱也是钱，要是这齐潇芸不在，她非得甩把钞票到他脸上让他跪着捡，看他还是不是张口闭口都是你妈的他妈的，像是自己没妈生的。

    “张知林今天怎么不在B1待着。”齐潇芸淡问一句。

    “哦！”管烁大应了声转而低声道：“本来今天是要对账，他资料都准备好了，可今晚619来了个难搞的，他还在那边沟通呢，这位难搞的，齐姐您也认识，索性叫您过去帮帮忙了，麻烦您了。”

    “嗯，没事。”齐潇芸忍不住想翻个白眼，睫毛如蝴蝶振翅般轻颤了颤。

    李心唯看着他们进了619的房间，又不经意地朝那座她从未涉足的电梯看。

    门口从来都站着和那和唐塘差不多的沉闷男人，一副嘴唇向下瘪着，显出阴郁的神情，嘴角边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一直延伸到鼻翼，肃穆的像出土的古代士兵，一动不动眼神凌厉地盯着你。

    烟抽得差不多了，李心唯无端又想起楼上前台那个小楞头，那么个端正漂亮的小姑娘，整日坐在那无所事事，时不时地就困在桌上掺瞌睡，真是不知道她那日子活得有啥盼头呢，是不是就等着钓个有钱的凯子，再给他生个娃缚住他，靠男人养着吃喝玩乐悠着过一辈子呢。

    算了，倒也不用以己度人，那小姑娘算是有点善心，有点良心，是非对错能分得清，就是那一腔孤勇实在没用，她渺小得像那角落里的爬虫，如果非要坚持自己的主张，只会引火上身。

    李心唯推开了房门，情色昏欲的歌声像泡泡一样浮在空中，每一拍都是女人一声长长的令人想入非非的喘息，由高渐低，由实飘虚，李心唯点着猫步，一二一，停顿，腿根交错，双手轻得像羽毛一样缓缓扬起，一二一，往前走，别回头，一二一，她双臂柔媚地舞着，往下一点点剥开自己的裙子，在那同样艳俗，同样斑斓的灯光之下，一丝不挂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