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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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派道长大隐于世,其中一脉的年轻小辈姬发不甘于人生局限在阴阳八卦图上,对父亲姬昌占卜所得的命运——他与神有缘必要时需与神结契,这件事并不上心,甚至滋生了离家心态。 —————— 04 姬家最小的孩子是村里头最具经验的产婆接生的,她三十年来从没遇到哭喊得如此嘹亮的婴儿,真“惊天地、泣鬼神”。亲爹姬昌抱走他后,老婆子捂住两只暂时失聪的耳朵,久久缓不过劲来。 伴随小姬发嚎啕大哭,他嘴里竟然吐出两样东西来,一样是圆形的玉质环佩,另一样是青铜制的鱼形装饰,姬昌趁产婆被吵懵时,用早已准备好的布巾一包,将两样常人觉得不可思议的物什仔细收拾起来。 离产房近的农户吓着摔在麦田里,他连忙爬起,手在围裙上随意揩了揩泥灰,两脚一拔朝姬昌家飞奔,路过自家看见老伴一手抱鸡一手牵羊,笑得比自个儿小兔崽子出息还灿烂,旁边陆续有人赶忙着往姬家挤,前方有前锋传来消息:“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一鸣惊人!” “昌老恭喜啊!又喜得一子!”“这中气十足的,将来必然是人中龙凤!”乡里亲戚说着好多吉祥话,扬着手中瓜果牛羊要姬昌收下,无人不为姬家新生感到高兴,大伙儿都知道,这个孩子仅是胚胎时姬家就相当重视。 安置好幺子,姬昌来到众人前,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向大家真诚作揖:“谢谢大家,贺礼就不收啦,今儿内人和幺子都需要照看,就不多招待,日后请各位吃喜蛋。” “不收礼哪儿行,平日是你家顾着我们,今儿也换我们顾顾你家!”“就是就是!”“我家老母鸡肥着呢,煲汤绝对一绝!”“这夏末新摘得瓜,足足有10斤呢,祝您家老小都顶呱呱……” 农户们哪理他,姬家可是他们村的大恩人、是福星!他们不容拒绝得将手中认为家中最好的礼物往姬昌怀里塞,姬昌无奈也实在不好拒绝农户好意,挑选几样吉祥且不算贵重的收下。 外头嘈杂声一片,屋内像是另外一个静谧世界,生产完的女人和洗干净的孩子都陷入甜蜜酣睡。阳台上的绿植在阳光普照尽情舒展,穿越人群排排坐在窗沿的鸟雀摇头晃脑,试图获取太岁神关注对象的一手信息。 老大姬邑手指逗弄襁褓里的弟弟,余光瞥见床头忽然洒下浅淡阴影,他收回手直起身,眼睛里的光略微黯淡:“您来啦。”来人朝姬邑点头,因注意力在小姬发身上没过多回应,姬邑看他较上次见面更轻简些,这对神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姬昌举家迁移到这个村子前,刚经历过几年大旱的田地rou眼可见实在贫瘠,光秃秃黄土上连棵完整的树木都没有,它们皮被剥尽了进了人干瘪的肚子,可依旧挽回不了生命的流逝。龟裂的田间插着人骨,干涸的河床盛着的只有绝望。 能逃的都逃了,逃不掉的只能等死。喝着死去男人血液的瞎眼女人感觉有人接近,不同于干燥腥苦的风包裹了住她。环境培养出下意识的警惕,女人骨瘦如柴的手指捏住男人自尽用的小瓷片胡乱挥舞,疯癫是她最后的自我保护。她死死抱住畸形的腹部,喉咙发出沙哑破碎的声音,意思是:我男人死了也是我的男人。 “我们没有恶意……”陪在姬昌身旁的高挑男人音色温润,出声安抚女人。他目能所及一切荒芜,无奈对着空中衣袂飞舞的太岁神露出纵容神态。姬昌法力不足以见着神的真身,但他知道还有一位神明的存在,且男人有托付于他,不然高傲的神明不会在天劫结束前来到这份土地。 彼时太岁神乌发披散,光泽有灵,缀满蕴含法力的金银玉石,一枚便是一次赐福;抹额是女娲造人柳枝,有起死回生之效;脖颈红线处由长生圈箍住,能稳定神魂、驱逐浊气;身披羽衣为百鸟衔羽自制,另有女娲象征的腾蛇鳞片点缀,矜贵华丽,可谓天地神灵都有倾注喜爱于殷郊。 可人间大乱、内忧外患,情况早不似以往改朝换代的那般简单,炮火即将敲碎几千年的脊骨,天庭众仙早按捺不住,打破天规、冲破枷锁下凡投胎,与不管是转世前的故人、血脉相连的后人还是最平凡的“龙的传人”统一战线,神希望人记住,神一直与你们同在。 殷郊为太岁部首神,当六十部下缺少一神,他就知道自己不能随意放弃神力去转世。十天干十二地支,形成六十年一甲子的循环没有首神坐镇去弥补漏洞,天下玄学气运和阴阳平衡都将遭到破坏。 身死的教训他吃够了,殷郊自认为学会了以大局为重,一点不觉得有些做法是对自己的任性,而在熟悉的神眼里,他一直没变,成人成神,一如既往还是那个赤诚的他。 维持神的身份也有好处,殷郊心想,他拜托师兄为年轻姬昌的落脚地降下甘霖,后续太岁神以神力滋养一方土地,姬昌可在乱世一隅繁衍他的子嗣。殷郊是见不得凡人在天劫下受苦的,另外的那点儿私心不说旁人也猜得到。 杨戬深深叹息,衣袖朝天一振,一束金光射出,伴随清源真君的法力冲入云霄,顿时浓云在上空翻滚堆叠,没过多久无数水汽便化作雨滴向大地坠落。下雨了,溅起黄沙漫天飞舞,,粗糙沙砾被雨水浸泡前卷入人开裂的皮肤,混在血rou中搅碎筋络,但搅不碎存活下来人的精神。 瞎眼女人冥冥之中知晓,是那阵湿润温暖的风降下了甘霖,灰白瞳仁向着天又向着地,丢了刀子趴伏在地面,满是血丝的嘴唇虔诚亲吻黄土地,仿佛这样能触碰到神的衣角。 雨水顺着她干枯如稻草的发丝落下,挂在耳垂上,那里原本有死去男人结婚时给她别得金环,现在男人泡在雨水中的脸渐渐滋润成那时笑着做这动作的模样,女人的心看见了,是一点怨恨都没有了。 将一枚玛瑙放入男人尸首的口中,殷郊望着一动不动的女人出神,有水液从她眼眶涌出,雨点穿过他真身身影,打湿得是杨戬晦暗麻木的神色。殷郊对师兄与姬昌施法避雨,过于认真地说:“师兄,她哭了。 “不,那只是雨。”杨戬疲惫温和地笑笑,扶起女人交给姬昌。 这具rou身在崩溃的边缘,他交代完最后一件事就要重新投胎转世:“姬昌,你注定会有两个儿子,幺子生产时会伴随有信物,信物你且保管好,方便日后与太岁星君结契,”杨戬看了眼远处对草木施展万物生长法术的殷郊,又深深叹气,“如果万不得已……必要时就结婚契吧。” 姬昌难免错愕,细想一身冷汗,神明如何虚弱才需要与凡人结婚契。通常结契是由人以生气交换神的灵气,一比一对换,无论神的品阶,人最多能请神结契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出来,从未出现正常请神与神相伴一生的。 婚契则不同,曾天庭严禁神仙与凡人私通,发生种种过失后废除此条天规,只有受苍生赐福的凡人获取信物才能与神成婚,届时天地所有神灵为二人庇护。 姬昌幺子姬发前世为王,疾病至死都怀揣着对殷郊的爱欲,王陵建在巨大往生咒上,贴身葬品是年轻时获得的亲人的环佩和爱人的鱼符。 他都计划好了,来世降生在太平人间,做一个懂点法术的寻常家的孩子,他手里的鱼符会游走,把他带到命中注定的伴侣的身边。但武王错算一步,殷郊没有来世,而姬发一如他前世时的年少叛逆。 就读高二的姬发不太耐烦听亲哥说这些神话故事,从小到大无数次重复早就腻了味,之前是姬昌喋喋不休,现在老爹累了换姬邑添油加醋,他又不是对三头六臂有什么向往的小孩子了,这些都是假的,只有他家还迷信呢。 姬发任由背后姬邑说到结尾,敷衍地嗯嗯两声,耳朵里是没连上蓝牙的无线耳机,单纯做屏蔽声音的作用,他注意力全在笔下的习题册上。姬邑轻轻摘掉他的耳机,惹来毛头小子的回头瞪目,以为姬邑要逼着他听故事。 姬邑轻轻揉他脑袋,不再多费口舌,离开姬发房间穿过仿四合院的游廊,坐在庭院冰凉的大理石长凳上,温润儒雅的脸才显露几分愁绪。 花圃中大片紫薇花随风摇曳,这块受太岁神赐福的土地滋养得他们娇艳欲滴,不是温室花朵却好似温室花朵,被珍惜的人呵护在玻璃房内,风雨无阻看到得是美化后的七彩世界,可花朵不满足,根茎深入地下绕过了地上的屏障。 写完习题的姬发在日历上着重标注了下个月月考的日期,犹豫再三还是走出房门,去找大哥。姬邑维持盯住某一角落的姿势一动不动,他生下就有通灵能力,能看到些寻常人看不见的身影,待姬发一屁股坐他旁边才堪堪回神。 “哥,我也不是真嫌你烦,你和老爸那套占卜出来的命运的说辞还不一样,但也很荒谬,从小到大我听你们强调千百遍,我成年时必须和太岁神结契这件事,不可能的,我的人生怎么可能在最关键的高考那年,要和一个我从没听过的神明结婚?” 姬邑不忍再看角落里殷郊伤心的神情,扶住额头遮挡视线,言语还试图制止这个热血上头的少年继续:“婚契和你继续学习并不冲突的……”仿佛听到好笑的事,姬发眼睛完成月牙儿,金色阳光揉碎在他浓黑瞳仁里,用最真诚的语气说最残忍的话:“大哥,你知道对我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的人生不应该局限在阴阳八卦图上,一如千年前不局限于西岐。 这一榔头狠狠砸碎得不只是玻璃花房,还有神一颗脆弱的心。恰逢院外传来一老婆子的惊呼声,她栓好在小推车上的玉米棒子滚了一地,姬发向大哥示意去去就回,一脚蹬在石块上跃起再两臂一撑,轻轻松松翻过墙头,帮忙老婆子收拾满地玉米棒子,闲聊间关心今年的收成,欢声笑语间更显一墙之隔的落寞。 殷郊素衣走近花圃,捻起一朵在自然法则下枯萎腐败的紫薇花,来年它将化为泥土养分哺育亲自撒下的种子。 他下凡太久太久,找不到前世和他更有缘分的人结契,无法突破神仙上界与现世凡尘的灵力阀门,越来越少的供奉会加速他消失在钢铁浇筑的森林里。 神会死吗?答案是肯定的,被遗忘而死比魂飞魄散更令人唏嘘。殷郊甚至开始羡慕起花朵的小世界,永远生生不息。姬邑心有不忍说道:“您可以试着显露原形,只需片刻,姬发会相信的。” “不了,这冲击对他来说过大了,”殷郊仔细将枯萎花朵葬在根部,抱着长发直起身,深呼吸一口,什么也闻不到但他知道哪里都充斥着姬发自由快活的气息,“他说的不无道理,结契其实会对他影响颇深,我法力亏空得厉害,他需滋养我的时长谁都说不准,对他身体肯定有恙。” “高考这个词我每年都会在几亿人口中听见,它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不是嘛,很多孩子寒窗苦读就为了这一次的驰骋沙场,他们或许可以从深山走向村镇,从村镇走向城市,在城市的高楼上眺望一望无际的远方,他们的终点在脑中、在手掌心、在晨昏交界处。正如姬发的选择,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即使有坎坷路途还是坚定着本心,我可能学不会也读不懂他今生的目标,但我不去干预……这个契就不结了吧。” 神有突破口,人也有转折点,太岁神会依旧不竭余力他的偏爱,去守护最好的朋友。前世武王英年早逝,殷郊希望今生的他不要将遗憾带入坟墓。可傻傻的神明并不知道姬发真正的遗憾是什么,也许是宿命再一次让他们失之交臂。 日光怜爱地包裹住殷郊稀碎身影,独自承受所有人回忆的太岁神临走前对姬邑挥手,这是他新学会的“再见”,他眉目金灿耀眼,浅浅梨涡里都是刨去苦涩的温柔。姬发一身灰尘从外头回来,看见他哥泪流满面:“哥,你哭什么?”姬邑抹去眼泪:“我在哭神的坠落。” 姬发那块从小带到大的青铜鱼碎裂了,这是他最喜欢的东西,没有任何礼物可以超过他对它的喜爱,不信鬼神的他甚至会开玩笑说果然是从娘胎里一起出生的,那不是天生的嘛。 无奈的他用绳将碎掉的鱼符编织在一起,手艺一般勉强看出是一条鱼的形状,他发誓以后熟能生巧了会编得更好,就是很奇怪一点,明明他网上随机买的彩绳发过来都是红色,盲盒还不能退货。 这个世界有神自然有妖魔鬼怪,有的藏在人心,有的就在大街小巷游走。由于前世贵为人皇的气运,早有魑魅魍魉盯上姬发血rou,他能滋养神明亦能使凶煞功力大增,而姬发察觉不到的地方,手腕上那条鱼形装饰的手链像护身符一样,为他挡去不少飞来横祸。 高考前夕,学校调整月假时间拼凑成小长假,让神经高度紧绷的学生们回家自我放松一下。姬发拖着行李箱跳下村口大爷的三轮车,说完感谢直奔姬家大院,发现家门口多了好些高档小轿车,黑色车漆锃亮锃亮的,不过现在城乡发展一体化,村里头早通上水泥路,没那么多烟尘。 姬发有所耳闻,他住校期间大哥姬邑代替姬昌老道士的位置,主持来家中拜访求助的人,其中不乏千里迢迢、慕名而来的有钱人家。 地里铲花生的阿嫲看昌老幺子在自己家门口张望,篮子一撩便急忙上前八卦:“这城里的鄂家来头不小啊,那些个小汽车多气派,还有管家保镖服侍上下车涅!” “鄂家?”姬发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对方家境有多殷实,好不容易逮着个一无所知的唠嗑对象,阿嫲这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 “是呀鄂家,来找你哥的叫鄂崇禹,大老板喏,儿子从小体弱多病,当药罐子养着健康些了就是口吃毛病怎么也治不好!生理医生说他是喉咙不好,说不好话,心理医生说他有心理障碍才支支吾吾,哎呀一个富家子弟能有什么心理障碍。” 姬发不赞同阿嫲的说法,但好奇心驱使他少说话、多听一耳朵,他问:“那阿嫲知道大老板儿子叫什么?””当然知道,叫鄂顺一小子,看着还白白净净的!” 阿嫲又压低了声音说了些奇闻轶事:“他们家来了好些时日了,照道理说有法子医治的话你哥神通广大早早医好了,可迟迟不离开,大老板晚上不嫌麻烦回镇上住,留儿子在做法事的屋子里头,你知道趴墙上的二牛看到啥了嘛!在你哥离开后那屋里又凭空出现一个人影!” 想偷学术法的二牛吓得从墙头摔了下来,还好脚腕钩住了梯子,不然头颅朝下砸在地面绝对隔天村头吃席。但等他重新爬上去一探究竟时,屋里只剩端坐着的鄂顺一人,姿势也没什么变化,没有那种被闯入的惊慌。 难道是他看错了?结果二牛不死心第二天晚上又去偷窥,那个身影再次一闪而过,二牛发誓没有眼花,赶紧喊着姬邑大名敲门说他家闹鬼了。 姬邑为了让动静越来越大的二牛放心,带他去了那屋,只有手持三根香跪拜的鄂顺。比起来时的病恹恹,他脸色红润,大晚上也精神抖擞,围观的人默默感概不愧是年轻人。 姬邑解释是墙上神像的挂画会在烛火下,倒映出类似人的影子,所以是二牛看差了眼。二牛有些不服气,但比起这个他更不愿意相信有鬼。人都这样,只相信他们想相信的。 实在了解大哥的姬发,听完阿嫲所说,心中笃定晚上那屋里头有什么。以姬邑严谨性格,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细小的灵异细节,不会拿一戳就破的物理现象去搪塞他人。正好姬发对那个叫鄂顺的人有点兴趣,他回家收拾完行李,计划等天黑下来后去瞅两眼。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