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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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无宴身形有些僵硬,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紧紧抱着他的小姑娘,识海中混沌不堪。 顾南挽用力地攥着他厚重的长袍,她的眸光闪烁,声音中带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戚无宴,你不是说你要保护我的吗?” 诡异的黑炎几乎将二人的身形吞没,那凶兽的虚影似是守护灵般,静静地蛰伏于二人上方,遮蔽了其余人的视线。 他们只模糊地看到顾南挽紧紧地抱着戚无宴,便再看不到其他,满目尽是浓郁的墨色,三长老与金凤几人忍不住上前两步,面上的沟沟壑壑中尽是焦急。 却被大长老止住了脚步。 三长老有些烦躁地看向大长老,他近乎哀求地嘶吼着,“大哥!” 大长老目光沉沉地看向他,他的嘴唇翕动,最终只无奈地叹了口气,“老三,再等等。” ***** 身前之人有片刻的沉默,顾南挽看不清他眸底的神色,满目尽是暗色,她踮起脚尖,染血的唇轻轻地碰了碰他线条锋利的下巴,而后她复又抬起脚尖,亲了亲他微凉的唇角。 戚无宴一怔,大掌蓦的死死地捏住她的手腕,那几道似是要将她的手腕折断一般,他微微用力,便要直接将她推开,那黑炎更是争先恐后地攀上了她的手臂,剧痛袭来,她的额头瞬间冒出大片的冷汗。 细微的光亮悄无声息地自她的掌心浮现,一股微凉的灵力缓缓地流入她的体内。 顾南挽疼得蹙起眉头,她的目光闪了闪,眼见戚无宴即将挣脱,她忽的附在他的耳边,有些急切地说了句话。 她的话音方才落下,便见原本还神色冷漠的戚无宴瞬间一怔,琥珀色的瞳孔紧缩,眸底爬上了一丝欲/念,连耳垂都染上了浓郁的血色,他的呼吸渐重,落在她手腕上的指尖蓦地收紧。 琥珀色的眸中有片刻的清明。 顾南挽见状连忙掐诀,又是几道清心咒落在了他的身上。 戚无宴眉头微微蹙起,原本汹涌的黑炎有片刻的停滞,他看着满地的荒芜以及神色戒备的几位长老,神色间有片刻的失神。 半晌,似是察觉到腰间的力道,戚无宴微微俯首,便看到趴在他身前,死死抱住他双眼圆睁的顾南挽,看着她身上的血迹与满身的狼藉,心底爬上了细细密密的酸涩,他的手臂微微用力,死死地将她搂在了怀中,似是恨不得将她揉入骨髓。 顾南挽眼睛一亮。 良久,戚无宴方才低声道,“对不起。” 顾南挽连忙摇了摇头,“你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戚无宴目光深深地看向面前的顾南挽,微凉的指尖落在她温润的颈间,感受着指尖下缓缓跳动的血脉,他深吸了口气,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微微俯首,亲了亲她染着鲜血的唇角,声音暗哑,“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顾南挽的目光有些闪烁,她忙后退了几步,察觉到那道灼热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 顾南挽犹豫了片刻,方才有些僵硬道,“算数的。” 戚无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他执起她雪白的指尖,只见她的掌心连带着整个手臂皆是一片红肿,他自是清楚地知晓那黑炎的厉害之处。 修长的指尖略过额心的金印,光影明灭,只见那蛰伏于天际的凶兽虚影渐渐化作虚无,只听一声细微的声响,周围的结界应声碎裂,无尽的黑炎宛若流水一般向他涌来,而后化作缕缕青烟消散于虚空之中。 众人一怔,便见那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黑炎瞬间散去,两道身影自空中空中一跃而下。 东方破晓,天光乍现。 第91章 祭阵 一丝微光穿透黑暗, 遥遥地落于山巅,只听落雷炸响,大雨倾盆而下。 金凤与沉三连忙跑上前来, 他们有些担忧地看向顾南挽,看到她面上的血色, 几人当即面色大变, “怎么样了?医修呢?快去请医修!”三长老亦是神色焦急地看向她,眸中尽是悔恨。 先前那位老者连忙坐着酒葫芦便要去寻人, 顾南挽见状摇了摇头, “还好,爷爷你们不用担心, 我没事的!”她的目光扫过暗处, 察觉到数道气息隐匿于林中,正小心翼翼地窥探这此处。 她伸出掌心, 只见一道玄妙的灵纹于她的掌心若隐若现, 那灵纹似是团雾气笼罩于她的掌心, 又似是水波荡漾, “戚无宴先前给我绘制了灵阵,没事的。” 若没有这个保命的阵法在,她方才定然也不敢贸然上前。 金凤闻言依旧不满地瞪向戚无宴,“你怎么回事啊?大晚上的突然发疯?” 几位长老看了眼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的三首将, 复又神情凝重地看向戚无宴,大有一有不对直接将他们绞杀之势。 三首将的目光在戚无宴与老凤凰之间流连了片刻, 神色有些古怪。 戚无宴沉默地立于顾南挽的身后, 看着满地的狼藉, 他指尖微动, 只见一缕黑烟随着晚风遁入了虚空。 “是闻钰与他的父亲。”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向三首将, 三首将摸了摸鼻子,他一脸老实道,“就是那什么闻萧把我们放出来,然后让我们到处作乱杀人。”他将先前知道的那些消息,事无巨细通通说了一遍。 “闻萧他们据说在各大门派都安插了人手,还用种蛊虫培养了一堆死侍,你们先前看到的那些便是。”三首将摸了摸脑袋,几双眼睛打量着众人面上的神色,见他们没有杀意,三首将眯了眯眼睛,“他们本体应该也是种鸟,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群凤凰,天天说要灭你们全族报仇!” 几位长老闻言皱了皱眉头,“找我们凤族报什么仇?”他们避世已久,哪怕是先前也没什么需要灭族的血海深仇。 三首将嘿嘿笑了两声,“这我就不晓得了。” 他的目光在顾南挽与戚无宴之间流连了片刻,眸底闪过一丝精光。 大长老与大祭司对视了一眼,察觉到越来越多的气息正快速地向这边赶来,大祭司沉声道,“先随我回去,有事明日再说,此地不宜久留。” 顾南挽闻言点了点头,她抬起头,只见戚无宴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虚空处,银色的长发间沾染了些许的鲜血,暗色的妖纹自他的衣物中蔓延至颊边,比起平日里的冷漠凛然,此刻的他多了些许的邪肆危险,周身的灵力隐隐有些起伏,他的心绪并不如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琥珀色的眸子一转,二人视线有片刻的交汇。 戚无宴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避开了她的视线,他现在竟不知该如何面对顾南挽,那些一直藏匿于暗处,不可为人所知的秘密忽然间暴露在了顾南挽的面前,以那般丑陋的姿态。 他的本体丑陋又恶心,若非迫不得已,他不想让顾南挽看到他那般模样,尤其还是在那般的情况,以那种突兀又狼狈的姿态。 戚无宴微微垂下了眼睫,他额心的纹印都随之黯淡了几分。 顾南挽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她快步走到了戚无宴的面前,而后扯了扯他的宽大的袖子,小声道,“回家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戚无宴一怔,琥珀色的眸子中泛起点点涟漪,似是晕染了些许的墨色,他本以为经此一事,顾南挽会讨厌他。 哪怕他从未挑明,顾南挽也一直极力掩饰,他依旧能隐隐察觉到,顾南挽有些怕他,他们早已做过最亲密的事,却不似寻常道侣那般亲昵,仍是有些说不出的生疏与距离,再经过方才一事后,他以为顾南挽会越发小心地避开他。 却没想到,顾南挽会说回家吧。 家。 对他来说极为陌生的一个词。 戚无宴薄唇紧抿,眸底泄出了丝光亮,半晌,他方才低低应道,“好。”他的指尖动了动,反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指尖,而后牢牢地将那小手纳入了掌心。 “我们回家。” ***** 一行人有些沉默地坐在酒葫芦之上,戚无宴不知从何处寻来一瓶灵药,细致地涂抹在她被灼的红肿的胳膊上。 几位长老与大祭司皆是有些沉默地看着一枚罗盘,就连金凤亦没了往日的神采,他躺在酒葫芦之上,有些失神地看向天际的那丝亮光。 气氛无端地有些压抑,就连粗枝大叶的沉三与三首将都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三首将连银鱼都不敢多吃,他们瞧着戚无宴给顾南挽笨手笨脚上药的模样,忍不住挑了挑眉。 三首将挪了挪位置,好奇地看向顾南挽,“小凤凰,你方才给神君说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就冷静下来了?”他们这群人自小在外域长大,体内容纳了浓郁的污浊邪气,有时动用灵力便可能会被邪气侵占心智,短时间内失去理智不分敌我大开杀戒,这只能靠着自己硬生生发泄或者硬抗过去。 许多人都死在了那个时间。 方才看到戚无宴来到那地方,他便猜到这事儿要遭,却没想到顾南挽方才却几句话便让他恢复了正常,这怎么可能让他不好奇,“你告诉我一下呗,以后神君要是再失控我老三也不怕了!” 沉三闻言亦是好奇地将脑袋凑了过来。 顾南挽与戚无宴同时一噎,顾南挽面容隐隐有些发烫,抬起头看了三脸好奇的三首将一眼,声音有些僵硬,“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有啥不能说的,我老三做人你放心,我定不会告诉其他人,我发誓!” “我发誓给你看怎么样?!!” 顾南挽连忙摇了摇头,“你说什么都不行!”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了三首将的三个大脑袋,那话顾南挽说出来让他心神荡漾满心欢喜,可若是三首将亦或者是其他人,只会让他暴躁的想杀人,将那个碎嘴的人挫骨扬灰。 他眸色凉凉地看向三首将,只听一声脆响,他手中的玉瓶倏然碎裂。 细碎的瓷片被狂风吹的糊了三首将一脸,看着那破碎的玉瓶,三首将瞬间噤声。 他有些干巴巴道,“不问了不问了,神君您莫生气!” 三首将安静地坐了片刻,他又忍不住凑到了顾南挽的身侧,“小凤凰,你有吃的没有?你们这里的东西可真不错!” 顾南挽发现人是真的不可貌相,这三首将看着凶悍毒辣不爱言语,却是个自来熟闲不住的话唠,她从袖中取出给小肥啾准备的零食灵果丢到了他的手中,“就这些了。” 三首将美滋滋地接过去,立刻塞入了口中。 戚无宴静坐于一侧,他的余光落在顾南挽的面上,只见她正拖着下巴瞧着三首将,温暖的曦光泄在她雪白的颊边。 他微微垂下眸子,神色晦暗。 ***** 闻萧几人匆匆赶至一片山脉,此处群山环绕依山傍水,他长袖一挥,只见原本茂密寂静的丛林瞬间从中裂开露出其下的光景来,却是一个数丈之深的天坑,下面凌乱地躺着数百名黑衣修士,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九头蛇却是深吸了口气,有些享受地眯了眯眼睛,“这是什么?” 闻萧的断臂略过虚空,星星点点的鲜血自他的手臂滴落,随着那鲜血落入天坑之中,只见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自地下钻了出来,而后爬入了那群修士的体内。 闻萧瞬间面如金纸,他拧了拧眉头,取出一枚灵丹囫囵塞入了口中,“现下那戚无宴已经发现了我们,这地方也不能再呆,必须得尽快将他们搬离此处。” 话落,闻萧的声音一顿,他蓦地看向了九头蛇,他勾了勾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不知那戚无宴究竟是如何发现我的存在的?” 九头蛇闻言挑了挑眉,“你怀疑是我们?” 他看着闻萧眼底的冷意,嗤笑了一声,“六尾三首将他们是神君的旧部,若他想知道,哪怕他们不说,他也可以知晓。” 闻萧森森地看了他一眼,只见那天坑之下的修士已然全部苏醒,他们神色空洞地看向闻萧,一言不发。 闻萧深吸了口气,目光落在一侧的闻钰身上,只见他神色淡淡地看向远处的山脉,神色比那些被蛊虫控制的死侍更加空洞,他的声音渐缓,“接下来那栖梧山的望天碑还需你去处理。” 闻钰的目光一滞,没有片刻的停顿,他冷声道,“你先前不是说不会动凤族的望天碑。” 闻萧闻言轻笑了声,他目光森森地看向闻钰,“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不仅凤族,海域的我也要破,我就不信他们能是那么多人的对手……我定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闻钰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闻萧却是瞬间变了脸色,“如果没有我,哪来你的今天?!闻钰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 天色将明。 待他们回到隐族之时,大祭司与几位长老甚至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在收到一枚传音纸鹤之时便已匆匆离去。 顾南挽将仍在熟睡的小肥啾送回房内,整个隐族都似是西山落幕,有种令人心悸的死寂,山下传来几道婴儿的啼哭声。 眼见戚无宴方才回来便又要随着三首将一同离去,顾南挽连忙小跑上前,“戚无宴,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