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毓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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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发生了太多事,又或许是珞王给她的恩宠过于激烈,即便是婢房坚硬的木板床上,付毓静也睡得格外香甜,直到房里的吵闹声将她从熟睡中拉了回来,但她并没有马上意识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还以为自己睡在卧室柔软的公主床上,而吵闹的是家里的佣人,在迷迷糊糊中,她道: “别、别吵。”因为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对方并没有听到她说话,声音也越发大了起来,听着吱吱喳喳的女声,付毓静的小姐脾气上来了:“你们聋啦!!给你们说不要吵了!!!”她大吼着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婢房,房间里只有一张很大很长的通舖,有点像北方的大炕,上面可以睡十人。 听到付毓静的呼喝,另外几名婢姬停止说话,望向她,眼里尽是厌恶。 “哟哟哟,这不是昨晚才进府的小婢嘛?听说你以前在姬坊做事?”为首的一名看起来约有二十七、八岁的女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走到付毓静面前。她外表成熟娇媚,胸部丰腴小腹平坦,颇有御姐的风范。 付毓静在学校脾气虽大,但还不是太脑残,她知道自己身在古代,没有人可以保护她,所以现在不能跟身边的人交恶,马上低眉顺眼地说:“这位jiejie,非常抱歉,小女子刚刚进府,不懂规矩,惊动了各位jiejie,实在抱歉。只是昨晚被珞王殿下宠幸,今天全身酸痛,脾气难免有点大,我给各位jiejie陪不是了。”她故意将自己说得很受珞王宠爱的样子,想让她们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听了付毓静的话,其他几名婢姬都抿嘴偷笑,不等付毓静弄清楚她们在笑什么,“啪”地一声,重重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她脸上,令她眼冒金星,耳鸣不止。 “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来歷,你昨晚做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也不过是个姬坊出身的贱胚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引诱珞王殿下,现在到了婢坊,就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女子厉声喝骂着。 付毓静捂着红肿发烫的脸颊,泪水开始在眼里打转。 “这是儷jiejie,她才是珞王殿下最宠爱的婢姬。”旁边一名婢姬道。 “儷,儷jiejie。”付毓静轻声叫着,生怕声音太大让她又赏自己一个耳瓜子,同时在心里想:哼!什么最宠爱的婢姬?也就是区区婢姬,连后宫小主都不是!哼,也难怪,年纪这么大的老女人,哪有资格成为珞王的妃子? !这个贱人以后别犯在我手里! ! 儷姬见她已经学乖了,也懒得跟她一般见识,继续和其他婢姬道: “这个稀奇玩意儿是我託人重金寻得,来自血族,听说啊……”说到这,她压低了声音给其他几个人小声说着,付敏静竖起耳朵隐约听到什么“枯木逢春”、“持久不衰”之类的。 付毓静起身站在她们后面,看到儷姬手里拿着一个琉璃制的只有巴掌大小的小瓶,里面装着白色凝脂状的物品,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香气,再根据婢姬们的言语、神情推断,暗想这是不是类似于赵飞艷赵合德姐妹给汉成帝用的春药之类的东西?可是珞王年轻精壮,仅昨晚一回就已让付毓静欲仙欲死,还有必要用这种东西助兴吗? 只听儷姬道: “今天珞王殿下会去西场围猎,陪同的是几位缮相大人,他定会带姐妹们同去,若要让大人们尽兴,非得有这宝贝才行。” “可是儷jiejie,这个怎么用呢?下在他们的酒里吗?” “涂在唇上。但自己先别沾,否则欲壑难填。” “那可好,上次少御补大人很快就完事了,根本没感觉嘛。” “这都是小事,我已经受不了少师补大人身上的臭味了,比最低等的畜兽还噁心。”一名婢姬满脸嫌恶。 等等,什么情况?这些婢姬取悦的是其他官员?不是珞王么? ?付毓静心中一凉。她费尽心机地离开姬坊,就是不想自己被其他臭男人玷污,怎么感觉珞王府更像是“情色夜店”啊? ! “这些大人是能助珞王殿下谋得皇太子位的贵人,大家务必好生服侍。”儷姬喝止着她们的抱怨,“只要沾上这个宝贝,即使是丑陋得看了就想呕吐的男人,也会让你们情慾大涨。” 果然如儷姬所说,午后,珞王带着连同付毓静在内的婢姬去围猎,付毓静没有想像中的和珞王同乘一匹骏马在草地上驰骋,她只能和婢姬们一起站在后方远远地观望着。 只见珞王身穿一袭紫袍,在白天,他的一头紫色短发令他更显俊逸飘逸。他骑着一头剔透雪白,体型犹如雄狮那般大的雪豹,整个人雄姿颯爽、英俊威武,看得付毓静不由地痴了。他精于骑射,能射中远在百米之外的老鼠的眼睛,就连骑兵出身的少佐补大人也自叹不如。 但付毓静注意到围猎的队伍中只有她们几个婢姬,并没有其她女子,暗中向其他婢姬打听: “怎么没见王妃殿下?” “王妃?” “就是珞王的妻妾。”付毓静被她一反问,不知道自己表达是否正确。 “殿下还未婚配啊。”婢姬一脸“你连这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着她。 听了她的话,付毓静欣喜不已:我果然是注定要成为珞王妃的女人!不然我怎么会无缘无故穿越到他身边?而他这个年龄在古代早该妻妾成群了,偏偏却一个正式的女人也没有!这一定是老天的安排! 想到这,付毓静更确定了自己未来的命运,既然她将会成为他的王妃,当然不可能让其他男人碰她一根毫毛!一定要想办法向珞王展露自己的忠贞! ! 傍晚,珞王、八名缮相官员和九名婢姬围坐在珞王的大帐中,分享今天猎得的野味,而坐在珞王身边的不是付毓静而是儷姬,她举止亲暱,不时将水果、野味餵到珞王嘴里,珞王似乎并不排斥,都乖乖嚥下,看来她和珞王关係非浅,只是他们坐在一起更像是姐弟。 这让付毓静非常失望,按照她的剧本,应该是经过昨天一晚,珞王对她念念不忘,将她霸道地抱坐在自己腿上,嘴对嘴地餵她吃东西,直到沾到她唇上涂抹的凝脂,然后继续昨晚的激情。 可为什么坐在年轻英俊的珞王身边的竟然是儷姬那个老女人,而她则坐在一身臭味的少师补身边,此时少师补正粗鲁地啃食着羊腿,羊腿的羶味和少师补的体臭叠加起来的恶臭差点没把付毓静熏吐。 “这次少典补大人怎么没来?”一位大人奇道。 “宗府让少典补大人到皇都商议皇太子殿下大婚一事。”少宗补大人道。 “哦?皇兄要大婚了?”坐在王座的珞王扬眉侧目。 “正是!殿下曾经说过,待皇太子殿下大婚之后,您方才娶妻,如今宗府已经将皇太子殿下大婚一事提上议程,相信时隔不久,我们也要为珞王殿下忙起来咯。”少使补大人笑道。 “不知皇太子殿下会迎娶哪家贵冑的千金呢!”儷姬一边巧笑着,一边深情款款地望向珞王,她知道自己出身卑微,不可能成为他的王后,但自两载前与珞王初试烟雨,珞王就时时对她恩宠有佳,想必升为侍姬也不是不可能,若日后能为他生下一男半女,自己便能躋身皇家。 “我看端王殿下的冰月公主最为适合。”少御补大人道。 “冰月?她被王叔宠坏,性子刁鑽难缠,连本王都看不上,何况皇兄?”珞王语气颇为不屑。 本来不少缮相还想着如果皇太子没有迎娶冰月公主,可以由珞王迎娶,听他这么一说,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听说少辅有意把最宠爱的小女儿许配给皇太子殿下。 ” “少辅?”珞王挑起了眉头,他已经感觉到这事不简单了,“若是甚好,但皇兄应该没那么蠢。” “殿下何出此言?” “皇兄和少辅联姻的确能早日逼宫,让那老头退位。 ”提及自己的父亲,珞王少有表情的脸上露出嫌恶和憎厌,“但那老头时时防着皇兄,若是如此反倒会给了他藉口。 ” “这样岂不更好?当今皇上是珞王殿下的父皇,皇太子始终是外人,若是以后殿下能够继承皇位,相信定能使幽州昌盛。”在听到珞王很快可以娶妻后,儷姬就已是喜上眉梢,现在又听他提到武皇很可能废掉皇太子,更是有些得意忘形,在她眼里,似乎已经看到了珞王登基的那一天,而她就站在他的身侧。 珞王脸色微变,冷冷地说:“本王以前就说过从来没有想过做皇太子。也说过,谁再提这件事……” “哎呀殿下,我只是道出了大家的心声而已,是不是啊,眾位大人?”儷姬笑着对八位缮相说。 大家纷纷低头,不敢应声。 儷姬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犯了珞王的大忌,不等她将话反转过来,珞王已经向候在一边的军士使了眼色,两名军士上前,将儷姬架起,儷姬顿时惊慌失措,泪如雨下: “殿下,儷姬知错了!请殿下念在儷姬无知,法外开恩!!”她知道珞王的性子从来说一不二,唯一的希望就是望他念及这两载的情份,放过她。 珞王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唯有眼神寒冽,骇得本来想为儷姬求情的几位婢姬顿时收声,屏着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儷姬被军士拖出大帐,听到儷姬的哭喊越来越小,直至嘎然而止。 帐上中所有人噤若寒蝉,只有付毓静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哈!哈哈!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吗? !我刚到他身边,他就可以娶妻了!还将儷姬那个贱人杀掉!一定是为我腾出位置! !哈哈!老天的安排真是太好了!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 “无知妇人搅了诸位大人的雅兴。本王现将诸位大人身边的婢姬赐给你们。恕本王失陪。”珞王有些担心皇太子,准备动身赶往皇都。 什么? ! ? !正在心里唱着歌儿的付毓静听了珞王的话犹如晴天霹靂,原本面露喜色的她骤然变色。 “谢珞王殿下!” 这他妈的是什么情况? ? ! ! !付毓静有种被命运之神一巴掌狠狠地从天上扇到泥地的感觉,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珞王已经快步走出了大帐。在他离开的后,刚刚还畏手畏脚的官员们纷纷将婢姬们按倒,准备享用珞王赐予的美顏色,而付毓静则被满脑肥肠的少师补用他满是油腥的大嘴含住了双唇。 少师补身上本来的臭味和他嘴里充斥的羊羶味顿时直抵付毓静的喉部,令她噁心得反胃,但偏偏她涂在唇上的凝脂此时起了作用,竟让她没来由地兴奋高涨,身体已经不听话地开始迎合起他来。 付毓静只能任由自己被这个噁心的男人压在身下,即便她紧闭双眼,想假装他是珞王,可是时时直衝鼻腔、口腔那独有的恶臭将她残酷地拉回现实,她在心里不停地骂娘爆粗,但身体却热情如火。 也许是凝脂的作用,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才能勉强起身,在被少师补一次又一次地摧残和蹂躪中,她的心早已被无尽的恨意佔据。看着大帐里一片狼籍,再看看之前珞王端坐着的王座,知道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幻梦,根本没有什么命运之神,即便是有,那也是邪恶的魔鬼!他根本没有给她安排像电视剧小说那样美妙的结局,而是一次又一次将她打下黑暗无底的深渊! ! 在认清了这个现实后,付毓静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她这才觉得还是现代社会更适合她,她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 ! 付毓静找到儷姬的凝脂,又拿了一些看上去很值钱的东西,趁着大部分军士已经跟随珞王离开,帐外无人看守,悄悄离开了。 付毓静离开了珞王的狩猎场,根据记忆沿着一条大路往尨城的方向走去,她想找到自己最初到达的那条街,想看看有没有办法回到属于她的世界,只是身心受到极大摧残的她一边徬徨无措地走着,一边止不住地抹泪,偶尔想到少师补身上浓郁的恶臭,她就抑制不住地奔到路边的杂草丛中呕吐不止,即便从口中喷出的只有酸涩灼烧 的胃液。 就这样,付毓静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见天色渐暗,她还没有抵达尨城,她这才注意到四周已经由茂密的丛林变成了广阔的农田,她来的时候是坐在专供婢姬乘坐的车棚中,并不知道应该走哪条路,只是沿着大道走,路上虽有分岔口,但她因悲伤和落没并没有太过留意,现在好了,她迷路了!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附近偶有农舍,但人烟稀少,她总不可能露宿户外吧,付毓静只得硬着头皮走到一家灰墙木顶的大屋前,叩响了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黑发蓝眸,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开了门,她面黄肌瘦,眼窝深陷,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看到她的样子,付毓静反而松了口气——有孩子在,这家人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 “你家大人在吗?”付毓静问。 听了她的话,小女孩很快跑到了里间,很快,小女孩扶着一名上了年纪,满头银丝,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爷爷从后堂出来: “你是谁?”爷爷的眼睛虽然望向门的方向,但双瞳毫无生气,目光的落脚点也不在付毓静身上。 “我迷路了,能不能藉宿一晚?”付毓静更安心了,这家里应该就这祖孙俩,对她构不成威胁。 老头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同意了:“若姑娘不嫌弃就歇息一晚再走。”他说着将付毓静让进了屋。 付毓静走到他们家里,这才发现家徒四壁这个词真的一点也不夸张,虽然有两间屋子,但家具极少——屋的正中有一张脏兮兮的方木桌,墙角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柜子,墙上掛了一些早就残旧不堪的农具,看得出这家人丁单薄,已经没人干活了。 虽然嫌弃,但付毓静也知道自己没有挑三捡四的资格,她轻声道谢。 知道付毓静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后,爷爷让小女孩从厨房里剩了一碗菜粥给付毓静,说是菜粥,其实只有一两片巴掌大小的叶子,还有几粒不知道是什么的橙色颗粒,小女孩将菜粥端给付毓静时,眼睛直直地盯着,不时吞嚥着口水。 付毓静将装菜粥的灰质粗碗端到鼻下闻了闻,实在喝不下这滩比她的呕吐物还不如的东西,她撇撇嘴将碗放在了一边,小女孩见她不喝,急忙端起,咕嚕咕嚕尽数嚥下,喝完后还意犹未尽地呷呷嘴。 “姑娘,你从哪儿来,准备去哪?”爷爷问。 “我要去尨城。”付毓静并不想多说,她今天边哭边吐走了很长的路,体力透支,现在只想休息。 “尨城?”爷爷瘦骨嶙峋的脸微露惊讶之色,“那姑娘你走错了,这是往皇都的方向。” “皇都?”付毓静暗想自己多半是走岔了,一想到还要往回走,她心情更加糟糕了。 “对,沿着府道到皇都,脚程快的话只需要两天。”爷爷道。 “那去尨城呢?” “一天。” Shit!付毓静在心里咒骂着,她是跟随婢姬们坐在车棚里来的,浑然不知自己走错了路,以至于现在离尨城已有一日的路程。 “姑娘,你是从哪来呀?”爷爷感觉到她不是本地人,至少不是珞王郡的人。 “别的地方。”付毓静已经不想多说了,因为她不想费神给他解释自己来自离他很遥远很遥远的未来。 “是葒遥郡还是峒羫郡?”爷爷没有听出付毓静语气中的不耐烦,继续追问。 付毓静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索性实话实说:“我是从21世纪来的,比你们可发达多了!所以我想要办法回到我的时代!” “什么是21世纪?”不等爷爷发问,小女孩用稚气的声音好奇地问道。 “就是生在你们很后很后的人。”付毓静已经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那你为什么会到我们这里?”小女孩又问。 “我也想知道!”付毓静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受的苦,心中更感苦涩,两行清泪滑落眼眶,“现在我只想回家!回家!!” 空旷的屋中除了付毓静嚶嚶的抽泣声,什么也听不到,过了好一会儿,爷爷心有不忍,安慰道: “那你只能找木曜星君了。” “什么?”付毓静听到他的话,吸了吸浓稠的鼻子,将情绪稳定下来,“木曜星君?”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是乾什么的?” “木曜星君是守护幽州的圣兽,他可以帮你。”小女孩替爷爷回答。 “真的?!”付毓静顿时转悲为喜,她用手背抹去眼里的泪,“他在哪??”她一把抓住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她手上的尺骨顿时突起,有些硌手。 “在皇都,龘堡,木曜圣殿。”爷爷道。 太好了! !我能回家了! !付毓静喜上眉梢。 该就寝了,付毓静跟着小女孩去了她的房间,房里只放着一张一米来宽的床,付毓静坐上去时,小床发出不满的“嘎吱”声,看样子不会睡得很舒服。 整整一夜,本来应该累得打鼾的付毓静竟没有一点睡意,这是她在幽州的第三晚,并不是之前睡在珞王府,今天睡到了一个贫穷的农家让她落差太大,也不是因为和小女孩挤在一张硬板小床上让她难以入眠,而是盼着早点天亮,然后去皇都找木曜星君,让他送自己回家。 第二天,天空灰亮,祖孙俩还没起床,付毓静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出发,她刚欲离开,想了想,从珞王的狩猎帐里盗出的物件中拿出一盏琉璃杯放在桌上当作房费,她转身又走了两步,心想自己人生地不熟,还是多留些值钱的东西傍身较好,于是折回,将琉璃盏收起,改换了一个小小的银匙,在她已经走到门边准备开门时,又细细一想,自己在这里只是睡了一晚,又没吃他们家的东西,反正他们没什么损失,索性将小银匙也收回囊中,心安理得地离开了。 有了这爷孙俩的指引,付毓静心里有了谱,顺着府道,往皇都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