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明 第63节
书迷正在阅读:我兄弟成了我老婆、人与动物zuoai!、左转有好运、代号鸢【吕马辽广】嫁入西凉做共妻、饲养半魅魔、【狱审】一起zuoai吧、献祭、乳香四溢(luanlun,偷情,产乳)、备忘录、哥哥总想跟我睡
喜欢虐的朋友们,结合第四十章 一起看,不喜欢虐的,就不要往回翻了。 第96章 宁辞随军离京的第二日,容炀回了堂庭山。 他已经有足足半月没有回去过,也亏得那段时日还算太平。只是要紧的公文信笺虽不时便往府邸送,但总还积压了一些,堆满了大半个书案,等着他去处理。 容炀刚进了殿,白术便来了,将这些日子重要的事一一报给他听了,临退下时又问了一句,小公子这些日子可要上山来,也好早些让东厨将他爱吃的菜备下。 山上的侍从对宁辞不时便来堂庭住个三五日已经很习惯了,他们或许是知道了,但也没有关系。容炀素来都是那样的态度,知道便知道了,他和宁辞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因着听白术这样问,也只是摇了摇头:“宁辞有事要办,这些日子不会来。” 白术点头应了,躬身退了出去。 那积了半个书案的公文,容炀一直批到月上中天才结束。茶水用符咒一直温着,故而还带着热气,容炀饮了一口,忽然又想起宁辞说用符咒温过的茶水香气及不上沸水烹的。他平日不觉得有什么差异,今夜,却真觉得似乎有些不同了。容炀念及此,不由得唇角弯了弯,但那笑意未及眼底却也消失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茶盏,想了一想,将天枢剑隐在袖中,从贪狼殿走了出去。 容炀去了后山。 穿过一片密林,便可以看见一处刻满了石雕的山壁。那山壁左右绵亘,仿佛没有尽头,又极高,将去路挡得严严实实,上面垂落着许多的藤蔓。 容炀伸手握住最近的一根藤蔓,借力在山壁上轻点几下,便跃到了山壁顶端。这山壁仿佛将堂庭山一分为二,右面依稀可见长明宫的烛火,左面却是漆黑一片。容炀没有迟疑,径自向暗处跳了下去。待落了地,适应了黑暗,赫然可以看见又出现了一座山。 容炀径自往山上走去,直到半山腰一处开阔的平台处停下。 这台子是用白玉铺就的,正前方悬着一块巨大的铜镜,镜面上却是一片空白,像是一团雾气浮在上面,显不出任何景物。 容炀在那铜镜前站定,用天枢划破自己的手指,缓缓将血涂上去。手指触碰到镜面的那一瞬间,他心口仿佛针刺一般开始疼痛起来,那是灵力被反噬的缘故。但容炀没有松开手,继续将血一点点地抹开,直到镜面上的雾开始凝聚,最终幻化成了几条龙的模样。 那是各国的龙气。 容炀忍这心口那阵疼痛仔细分辨,肁国的龙气依然强盛,倒是彦国开始显出颓势来。这意味着肁国不会败,那么宁辞,应当也能平安归来。 容炀勉强安心下来,提了剑,顺着原路返回。 离开那白玉台子时,容炀回头看了一眼,玉台右边已经不见山路,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悬空青石板构成的石阶。他不知那石阶通往何处,有没有尽头,他曾试图踏上去,但只是一步,便觉周身灵力消退了不少。 那时他还年少,杜若恒说,待你长大了,我自会告诉你那是什么地方。这么多年过去,杜若恒却一直没有再提过。容炀此时再看,却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奇心,现下,他只在乎宁辞平不平安。 宁辞离京后,不时便有信函送到堂庭来,信中,极少谈战事,只说一切安好,让容炀不要担心,然而归期却是迟迟未定。 一晃三月过去了,容炀面上不显,心里总是记挂。甚至在一次除妖时,被伤了胳膊,他多少年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 他面色不改,下一刻,便将剑穿破了那妖的喉咙,千年的狼妖现了原形轰然倒地。侍从们一面收拾残局,一面上前来看他伤势。伤口已经在愈合了,但他们总也是担忧。容炀却只垂眸看着地上的血迹,觉得莫名不详。 那天夜里,容炀做了个梦,醒来时,满身的冷汗。他又去后山看了一次龙气,并没有什么改变。回了殿中试图卜一卦,也没有结果——或许是因为宁辞与他休戚相关,容炀始终占不出来。他勉强定了定神,招来一只重明鸟,写了宁辞的八字,送去浮阴山给苏姚姚。饶是这样,容炀依然心绪难定,终是披了斗篷,策马下山。 容炀一路不敢停,他没由来得觉得要出事。一夜间,竟然硬生生跑了平时两日的路程,然而当日头刚刚从东面升起来的时候,一只纸鹤出现在了官道上,挡住了他的去路。 “容炀,你这是要往哪里去?”那纸鹤口吐人言,是杜若恒的声音。 容炀听她口气,便明白她定然是知晓了,因着也不隐瞒,只道:“去钰西关,还请jiejie不要拦我。” “你不能去!”杜若恒厉声道,“你是星君,你若去了战场,会扰乱两国国运。人世种种,牵一发而动全身,天道已由定数,容不得你胡来。” “我并不做什么,我只是想去见一见宁辞。” “不行!你让姚姚替他卜卦一事,已是不妥,我姑且不追究你......” 容炀眉头紧皱,他想苏姚姚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出卖他,唯一的可能便是重明鸟被杜若恒截了,打断她的话道:“jiejie还知道什么?宁辞是不是......” 杜若恒不答他,只借纸鹤的口道:“速速回堂庭去。” 容炀不再理会,策马继续往前奔,那纸鹤附着了杜若恒的灵力,顷刻变幻成塔楼大小拦住他。容炀不欲纠缠,一咬牙:“jiejie,得罪了。” 天枢剑光闪过,将那纸鹤劈成两半。那一剑劈出去,容炀自己亦呕出一口鲜血来,但他丝毫没有停,一夹马腹,向钰西关奔去。 到第三日时,他在路上撞见了苏姚姚的侍从。 “文曲星君送出去的重明鸟没有回来,想定是出了意外,便让奴才来寻您。”那侍从也是匆匆赶来,很狼狈的样子。 容炀总算停了一停,焦急看他:“你家星君卜出来了么?什么结果?” 那侍从从袖中掏出几枚铜钱来,却都从中间整齐破掉:“大凶,必死无疑。” 那侍从说了,又记着苏姚姚叮嘱他问一句到底是谁,正欲开口,却见贪狼星君面色顷刻煞白,转眼间,已不见踪影,只官道上还留下一骑烟尘。 容炀不知自己是怎么到钰西关的,他盯着一条道往前去,日升月落,山川河流都瞧不见了。 十日之后,容炀总算到达了距离裕西关最近的城池。城中商铺还算井然有序,那时,马早已跑坏了三四匹,容炀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他勉力拦住一个商贩:“钰西关可是起战事了?” 他话刚问完,抬眼,看见了城楼上升起的丧幡。耳边那商贩声音中却还带着喜气:“这位公子外地来的?咱们重创彦军,胜了!” 胜了。 宁辞想。至少他守住了裕西关,无愧于肁国百姓。 昨日一战,肁国大胜。孟镰率兵追敌军而去。宁辞原是在军帐之中,然而不多时,却又有探子来报,说有彦国军队朝钰西关而来。方知,刚才不过是诱敌深入之计。 裕西关城门不可破。宁辞没有迟疑,披甲上阵。 彼时,大军被孟镰带走,城中所剩兵卒已然不多,彦国军队几乎是他们三倍。仗打得极其艰难,但宁辞身后是肁国的城池,是肁国的百姓,他一步不能退。 一刻不停的厮杀,飞溅的血rou,甚至尸块。他的脸上,手上占满了血,敌军的,将士的,或是自己的..... 得撑下去,宁辞手上的剑不曾停过,耳边只余下厮杀声,得撑到大军回来。 火光冲天,杀声震地。 那场仗不知持续了多久,周遭彦国的士兵,总算快被歼灭了,远处终于见到了肁国军队的旗帜。 宁辞双眼早就猩红,他想要迎过去,然而似乎还没捏稳缰绳,已仰面从马上倒了下去。 他的身上全是伤,不止一支的箭穿破了胸膛,腹部破开了一大道伤口,隐约可见内脏。痛感,似乎这时才被察觉到,但他又听见谁在欢呼,“胜了!肁国胜了!”于是唇边又挂起了一丝笑意。 一只带着火星的箭在这时划破天际,落在了他身边,火星很快蔓延开,一直烧到他的身上。宁辞看见许多肁国将士向他跑来,但他自己,已是动弹不得。 意识渐渐模糊了,朦胧中,宁辞似乎看见了容炀向他走来。 一袭玄衣,清隽无双,还是那日送他离开时的模样。 他于是忍不住努力伸出手去,小声道:“哥哥,我身上疼得很......” 宁辞觉得容炀似乎抱起了他,身上带着熟悉的沉香气。容炀的怀里那样暖,他觉得安心极了,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肁安王十三年六月,平兴候宁辞,战死钰西关。 容炀提剑闯入主将军帐中时,并未见到宁辞的尸骸。负了重伤的孟镰,听闻有人闯入,匆匆赶来。 军帐里,容炀剑指着一个士兵,冷声逼问他:“宁辞呢?” 那士兵吓得瘫软在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敢问阁下是何人?”孟镰一路赶来,听士兵描述,这男子似乎不是凡人。 容炀回过头,依然只问那一句话:“宁辞呢?” 军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却是白日不知为何忽然变成了黑夜,然而一颗星星都瞧不见。 孟镰看这奇景,忽然想起平兴候曾居堂庭山的传言,领悟过来,匆匆跪下道:“未迎贪狼星君圣驾,是臣下罪过。” 容炀的剑已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声道:“宁辞在何处?我要见他。” 孟镰咬牙起身,将容炀带到了一处被布置成灵堂的军帐中,里面却并没有棺材,只有一个木盒子。 容炀一步步走过去,盒子里面盛着白色粉末,和一块勉强完好的前臂尺骨。 “我问你宁辞在何处?”他看向孟镰。“这是什么!” 孟镰颤声道:“侯爷他......以身殉国了,只余下骨灰,贪狼星君......” “不可能!”他话音未落,容炀一挥手,狂风刮过,军帐登时被掀翻。孟镰也被甩出了几米远。 孟镰勉强爬起来,却见高高在上的星君脸上浮现出的,是无助的神色。 容炀看着那个盒子,他们说,这里面装的是他的宁辞。 容炀想这怎么可能呢。 他记得宁辞走的那日与他说,容炀,王嫂已经有孕五个月了,太医说,很可能是个男孩,我若真有了侄子,担子就要轻上许多了。再过个四五年,朝中局势安稳,我便向王兄请辞,那样我便可以一直在堂庭陪你了,好不好? 言犹在耳,宁辞带着笑意的面容也还在眼前,他分明说过,要与他在堂庭长相厮守,怎么可能失约呢? 容炀抱起那个盒子,跌跌撞撞往军帐外去,这是一个梦,他想,这一定又是一个梦,他要快点醒过来。 梦醒了,他的宁辞,便会从钰西关回来。 第97章 容炀带着那个木盒,回到了京郊的宅子里。 堂庭山的侍从们,放出无数的纸鹤也得不到他的回信,宁徽为了宁辞的骨灰求到了长明宫,世间因为那改天换日的奇景满是流言蜚语...... 外面快翻了天地,容炀却只安静呆在宅中,看书,练字,夜里在宅门前,挂一盏引路的灯......宁辞说让他等他回来,容炀便真的好好等他。总会等到的,他想,宁辞从来没有对他失约过,这次定然也一样。 他这样一日日地挨着,从太阳升起到落下,从月亮挂上天幕再隐入云后......他没有等来宁辞,倒是杜若恒破开了结界,闯进了宅子里。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杜若恒是带着一腔怒火来的,但看见容炀面颊都深深凹陷进去,声音到底还是低下来了。 容炀抬眸看她一眼,缓缓搁了笔,将宣纸齐整地放在一旁,用镇尺压住。写过的宣纸堆了足有半尺高,细细密密地写满了,却也只有那两个字。 “jiejie怎么来了?”容炀平静道:“坐罢。” 他说着,也走到窗边坐下,将棋盘挪了,取了一只小巧的青石碾出来,细细磨了茶粉,点了茶,将茶盏递给杜若恒:“快到七月半,夷玉山想来也公务繁忙,jiejie既看过我了,喝了茶便早些回去罢。” 杜若恒接过茶盏,并没有喝:“我是来带你回堂庭的。”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等宁辞回来。”容炀轻声说,在杜若恒要开口前及时打断了她:“jiejie喝茶罢。宁辞素日便爱喝磨过的,说是苦涩之味会淡一些,jiejie试一试?” 杜若恒叹一口气,眼神怜悯一闪而过,还是道:“容炀,他不在了,你等不到的。” 容炀斟茶的手顿了顿,茶水都溢出来了:“会回来的,他让我等他的......” “贪狼星君!”杜若恒换了称呼。 容炀似没听到一般,只拿了方巾擦拭这桌上的茶水,还是那句话:“会回来的。” “会回来?”杜若恒定定地看他一眼,环视一圈,径自进了内室,取了那放在床榻边的木盒,作势要往地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