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甄妮再次梦到了那个模糊的男人。

    梦境中，男人的身影变成了一片无形的迷雾，缓缓弥漫，将她整个被笼罩其中。

    他的眼神深邃如夜，紧紧盯着她不放。

    “你在哪里？我找得你好苦。”他气息在她的颊边徘徊，令她心脏猝然酸疼。

    甄妮试图摆脱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紧缠着他的衣襟，似乎不愿放开。

    他的声音在梦境的迷雾中回荡：“我一定会找到你。甄妮，你别再逃跑了！”

    突然，手机铃声尖锐地切断了梦境。

    甄妮惊醒，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铺，眼前漆黑一片。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摸索着床头的盲人专用手机。

    接通电话，老板兴奋的说：“甄妮，恭喜，有人想雇佣居家按摩师，我推荐了你。”

    甄妮迟疑了一下：“居家按摩似乎有些不方便……”

    老板笑着说：“那位雇主非常富有，愿意付出十倍的薪水作补偿。”

    甄妮迅速计算了十倍薪水的金额，立刻答应下来。

    老板补充道：“我已经告诉他们你的地址，他们今天会来接你。”

    甄妮：“这么急吗？”

    老板笑着说：“只需带几件衣物，那里应有尽有。”

    甄妮匆忙起床整理行李，还给男朋友唐煊发了信息，告知自己将住在雇主家。

    唐煊立刻打来电话：“别住在陌生人家里，小心遇到坏人。”

    “放心，我会小心的，有事会联系你。”甄妮安慰道。

    “辞掉工作，以后我养你。”唐煊在电话的另一头烦躁不已。

    甄妮果断拒绝：“我不会辞职的。”

    唐煊一直反对她做盲人按摩工作，认为不体面。然而甄妮需要大笔资金支付昂贵的眼角膜手术费。

    自从受伤后，甄妮视力受损，世界变得模糊，只能辨认物体轮廓和颜色。

    十倍薪水对她而言意味着重见光明的希望，因此她迫切需要这笔钱。

    行李整理好后不久，一辆迈巴赫便来到小区门口接她走。

    雇主的家离社区很远，甄妮在长途车程中昏昏欲睡。

    当车停下时，甄妮正好醒来。甄妮紧握导盲棍，敲击地面后小心翼翼地下车。

    门口等待的女佣看到甄妮手持导盲棍，一脸的吃惊。她极少在日常生活里见过残障人士，总以为世界上都是和她一样的正常人。

    “原来你看不见，我来帮你。”女佣从侧边扶住甄妮的胳膊，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善事，心里自得。

    甄妮微微侧身，对女佣礼貌地笑道：“不用帮忙，我自己可以走。”

    女佣语气透着担心：“如果您磕碰到怎么办？”

    “真的没关系，谢谢你。”

    女佣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对方居然不领情，心里有点生气，撅了撅嘴角退开几步：“好吧。”

    经过宽阔的花园，甄妮闻到青草与花香，步入别墅，踏上柔软的地毯。她虽看不清，但直觉告诉她这里装饰得非常豪华。

    女佣准备了午餐，包括西餐牛排和咖喱鸡rou。

    甄妮被引至餐桌，对半盲的她看来，盘子里的牛排像一块焦黄色的土块。

    她努力用刀叉切割牛排，但由于视力问题，刀子在盘子上发出刺耳声响。

    女佣看她这副模样觉得有点好笑，暗想之前拒绝我帮忙，现在连刀子都不会用，还不求我来帮你。

    这时，一道人影出现在甄妮的视线边缘。

    甄妮无法看清他的面孔，但从身形轮廓判断，他是个高大的年轻男人。

    这个男人的出现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女佣声音变得柔顺，恭敬地问：“顾先生，您来了，吃饭了没，我给您备菜。”

    甄妮起身，向模糊的人影问好：“顾予生先生，您好，我是杨老板介绍的按摩师。”

    顾予生嗯了一声，看着被切得坑坑洼洼的牛排，问女佣：“怎么给她吃牛排？”

    他的话语简洁有力，每个字都沉甸甸的，带着与生俱来的威慑力。

    女佣愣了下，慌忙向顾予生点头哈腰：“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她眼睛看不见，我去重新做一桌。”

    甄妮看女佣对顾先生的态度，感觉他日常应该是个眼底无尘、不易亲近的上位者。

    甄妮忍不住开口：“没关系，我眼睛不是完全瞎的。”

    她解释着继续切割牛排：“你看，我能正常使用刀叉。”

    甄妮小心翼翼地切割牛排，尽量显得像个正常人。

    顾予生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

    甄妮不想让雇主等待太久，象征性地吃了几口，起身询问：“顾先生，您希望现在就进行按摩吗？”

    顾予生：“嗯，就现在。”

    顾予生带甄妮来到桑拿房，这里空间宽敞，隐形音箱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按摩床和其他工具都已准备好，甄妮触摸着工具，感到十分安心。

    她洗干净手，听到他白衬衫轻轻滑落的声音。

    尽管看不清他脱衣的样子，甄妮还是转过头，出于对雇主的尊重。

    甄妮开始了按摩，努力从模糊的背部轮廓辨认他每一块部位。

    双手覆盖在他背部，抹上薄荷味的按摩油。

    她手掌熨帖着他的肌肤，第一触感就是光滑温暖，摸起来很舒服。

    只有家境优渥的男性，能养出这样的肤质，她作为女性都有点羡慕。

    她的手掌托住两侧腰部往下滑，感觉他宽肩窄腰，身体线条十分结实流畅。

    甄妮猜测，他应该经常健身。

    如果他拥抱一个女人，强健有力的双臂紧紧抱着她，那女人的脑袋贴在他胸口听心跳，会是什么感受呢？

    想到这里，她心口猛然一紧，连忙打住这种逾越的幻想。

    一不小心，她的手指掐到了他的腰眼。

    顾予生突然笑了，嗓音带着一种愉悦的上扬。

    甄妮急忙问：“对不起，我碰到你的敏感部位吗？”

    他笑声戛然而止，平静地回答：“没什么，你继续吧。”

    甄妮在他背上施压，小声问：“顾先生，你是第一次按摩吗？”

    顾予生：“以前没有试过，你是第一个给我按摩的人。”

    甄妮微笑：“那我很荣幸成为你第一次，如果感到不适，请告诉我。”

    顾予生轻轻说：“好，你做我的第一次。”

    甄妮意识到他们的对话中存在歧义，脸上微微发热，但很快冷静下来。

    当她按压到一个特别紧绷的xue位，他身体微微蜷缩，她立刻减轻力度，轻轻按摩着那个部位。

    “痛吗。”她问道。

    “一点也不痛，你继续吧。”他嗓音很柔和，像在安慰她。

    甄妮继续按摩，尝试让他放松。她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肩膀，每一次触碰都十分小心，生怕他感觉不适。他逐渐适应了她的触摸，呼吸变得平静和深沉。

    “你的肌rou很紧，可能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她解释着。

    “嗯，我工作时经常坐很久。”他回答，身体逐渐放松。

    他的脸转向她的方向。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孔，但她能感觉到他目光落在她脸上。

    甄妮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笑：“顾先生怎么了？”

    他询问：“你的眼睛能看清多少？”

    甄妮把精油涂抹在他肩膀，回答他，“我眼角膜破损，只能看到轮廓和颜色，一直在排队等合适的眼角膜捐献。”

    顾予生问：“需要很高的手术费？”

    甄妮笑着说：“是的，所以我在很努力赚钱。”

    顾予生没吭声了。

    按摩结束后，甄妮问道：“顾先生，还需要其他服务吗？”

    顾予生坐起，他的身子微微倾向她：“还有什么服务可以提供？”

    他宽阔的胸膛突然靠近，清冽的薄荷气味，还有他男性身躯热气令她有点头晕。

    她呼吸一滞，下意识要后退。

    他看到她反应，轻笑道：“你害怕我？”

    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毛玻璃摩擦的酥麻感。

    甄妮强迫自己站直，话语尽量保持平静：“没有，顾先生。我……我可以帮您采耳，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受过特殊训练，已经有不少经验了。”

    他问：“你对谁都是这样吗？”

    甄妮点头：“当然，这是我的职责。”

    顾予生沉默了一阵，然后，缓缓地开口：“看来我要雇你很长一段时间了。”

    甄妮抬头看向他，想确定他所说的“长期雇佣”意味着什么，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似乎与她以前遇到的雇主不同，“长期”这个词让她感到不安。

    甄妮无所适从，弯腰整理按摩工具，避免被他看见自己的神情。

    她客气地问：“您还需要采耳吗？”

    好一会，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轻轻地，带着一种不明显的笑意：“下次吧，我需要你的时候，会找你。”

    他穿上衣裳，身影缓缓远离。

    甄妮独自站在桑拿房中，握住手里的帕子，一时忘记了该擦拭哪个地方。

    她的思绪在顾先生的话语中游走，片刻后，继续清洗那些按摩的道具。

    顾先生选择长期雇佣她，可能是因为她服务质量。作为专业的按摩师，不该过分解读顾客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