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一)
娶妻(一)
虞渊与外界到底不同,方才看外头还是晴空万里,一瞬间便黑了下来,晦暗的天际铺排着血红与胎青的交杂。 有一说一,这种天空挺适合拍灾难片、丧尸片和恐怖片导演取景的。 目之所及就恰似荒野,死寂一片,无鸟鸣,无兽叫。半点声响全无。只有冷风略过败草。难测是何辰光。 小陆的荒野求生之旅开启。陆涟暗自好笑,给自己打气。 陆涟晚崔择一步进入虞渊,而这短短片刻,崔择便声色无踪。这臭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陆涟无奈,空对这荒原,尝试屏息探查崔择的行踪,不过了无痕迹,崔择已经走远了。 可是再远能到哪里去呢? 这一端,崔择身处异界,此时正低垂着眼帘,他的唇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眉头也皱出更高的轮廓,眉弓隆起,锐利如剑。 他自踏入虞渊就被一阵力量裹挟至此。陌生的地方。 意识渐渐清醒,无数短促的金光剑气在浓稠的黑暗里一闪而过。崔择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等到他的身体不再颤动,仿佛和周身相融。崔择稍一运气,只是那微光只是从他的手指迸发片刻就即刻熄灭了。 师尊果然没骗他?在虞渊,他的修为被限制,运气,无用。 可这究竟是在哪里?崔择到底非常人,短暂疑惑之后还是选择主动而为。他继续往前走。 眼前是茫茫无垠之地。 另一端,巨蟒携着陆涟飞驰,“乖宝,你怎地看着轻车熟路?”陆涟摸了摸巨蟒眼侧的鳞片,疑惑道。 片刻就来到一处城郭外。隐隐有火光闪过。陆涟有些心疑,为何这里会有城镇? 陆涟预测崔择应该也会摸到这里。唉,不管他摸不摸得到,反正他崔择死不了。只是这好奇心驱使她也要往前一探究竟。 单看这里与凡间的城镇无异,不过在晦暗的暮色里灯火喧嚣的市坊却显得尤为得诡异。无数的人在那些街市上游走,很僵硬的,就像,就像什么呢?套着画皮的妖怪? 这里是陆涟副本剧情里也未曾提及的地方,她明明刷了那么多暗线支线,对这里却一无所知。 她坐在巨蟒的身上,停滞在半空,如若此时有“人”抬头望一望,倒能看得那巨蟒身上的艳美女人了。 陆涟撑着下巴俯视,这样的凡间场景可算得上是很寻常很寻常的画面。但是这人间繁杂反倒假的有点像影视剧的画面。 叮铃,叮铃,清脆的铃铛声渐起,喧闹的市坊瓦肆顷刻失去声嚣,十丈渐宽的官道上,行着獠牙外咧,凶神恶煞的妖兽。 陆涟拉远视野,来了兴趣,耳畔是威严磅礴的号角声。这种时刻,绝对是有什么大人物出场,陆涟按住巨蟒,准备按兵不动。可巨蟒仿佛受到召唤似地,不住吐出信子。 只见每一只妖兽凸起的深色的脊背上都有一只锁链,锁链末端连接着一只巨大的轿子,精致好看,恰似女子出嫁的花轿。但这轿子恍若重若千钧,那些个妖兽拉得气喘吁吁,眼球暴突,利爪勾住地面留下划痕。 陆涟的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参与副本挑战之前,她闲暇时就喜欢看些书啊,影视剧之类的,大部分恐怖向、惊悚向的无一不传达一个真理,不该知晓的不要知晓,不该好奇的不要好奇。主动远离是非,获得光明天地。 “乖宝,我们快离开这里吧?”陆涟轻轻命令巨蟒,但平日乖巧温柔驯的巨蟒反倒是对此充耳不闻。它一个俯冲向上,径直向远处的悬崖飞去。 飞到高空,就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巨兽摆成的长龙正密密麻麻地向远处的悬崖急驰。越往长空飞驰,浓雾就越多。 “嘶-----”巨蟒发出利刃长空般的尖锐鸣叫,每一声,陆涟都觉得周身的寒意与雾气加重。 下雪了?陆涟目瞪口呆,在视野混沌的雪花里,努力运气,魂力激荡,无数风雪陡然炸裂。 她迫切地想要停下来。那些巨大的冰雪形成交错的冰刺,密密麻麻挡住巨蟒的去路,建造出一处冰冷的墙堵,想要拦住巨蟒的去路。 但是下一秒,陆涟就被迎面而来的巨大气流震得呼吸不畅。该死,她轻轻抬手,拉回重心,心知在高速飞驰的状态下还是不要表演杂技得好,毕竟她是一个惜命的反派。 巨蟒高速飞驰,她捏了御风诀抵挡滑过脸颊的寒风。冻死人了哟!视野逐渐清晰,陆涟注意到巨蟒要带她飞到悬崖边的那处宫殿。 宫殿主暗色系审美,看起来四通八达,仿若迷宫。陆涟觉得此建筑的设计师估计挺辛苦的。 正门千丈高的铜门似血盆大口,正引诱着她进去,再一口吞下。陆涟站在悬崖边往后看,无数的巨兽直冲而来,一股奇异得想要战栗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过奈何她陆涟什么大风大浪未曾见过,拍拍巨蟒,巨蟒也像心有灵犀一般蹭蹭她的手,驮着她从宫殿偏门的一处小道进入。 宫殿内外并无人,所有的火光都聚集在主城内。陆涟还想着四处绕着看看,如此奇异的场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里建议给剧组征用拍奇幻片。 也不给她多作思忖和观赏的时间,巨蟒也往火光中飞去。 主城大殿里已然是人头攒动,她看到了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只是那些人很怪异,那些欢快的叫喊就像是他们从腹腔而不直接通过喉管里直接涌出来的。 在大殿的正中央高位主座上有一个少年。 陆涟不住地打量他。 不过是十五六岁少年的模样,极其白皙,耳侧遍布青黑的纹路。他的眼眸狭长而上挑。红唇仿若染上鲜血,给整张脸增添妖冶的美感。少年的发上编着铃铛,一串一串缠绕着浓密的黑发。 大殿两侧落座着无数的“人”,他们翘首打量着陆涟。陆涟倒没有什么不自在,她对这种众星捧月般的观众视角司空见惯,甚至想给群众来个飞吻。 同志们,想死我了。 巨蟒把陆涟放下,就嘶嘶地对着那个奇异的少年吐着信子。 “新娘?”即便少年吐出的言语她丝毫没有听过,但是不知为何就像同声传译一样,她神奇地知晓了少年的意思。正好,没有语言沟通障碍的烦恼。 “新娘?什么新娘?”陆涟听得一头雾水。她转头疑惑地望向巨蟒,“乖宝,这是什么意思?” 巨蟒温驯地收起自己的尾巴,慢慢游向少年侧座的座位上。 怎么回事,乖宝和他认识吗?陆涟收起疑虑,也可以理解,毕竟巨蟒是她从虞渊拐回来的。 少年用金黄色的眼珠紧盯着陆涟,贪婪的欲望不言而喻。这样的眼神没有夹杂回避与收敛,像是一排细密的牙齿,微微啮咬陆涟的身体。 陆涟试图侧脸回避他,艾玛,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像反派? 陆涟本能地想要运气离开这里。但是不知为何,发觉自己的脚踝处被套了一只铃铛,刚想抬脚,就传来钻心的疼。 可以忍,她想,不过下一秒她便没了气力,身体被一股力量鬼使神差地推着走向那个少年。 少年把她拉到身边,像小兽一样歪着脑袋,明明那种天然的血性,偏偏要做出一副纯洁无瑕的模样。真奇怪啊,陆涟差点被蛊惑道。 “新娘。”少年看着她,“新娘。”不断地重复这两个字,好像可以给他莫大的快慰一般。 陆涟有点怀疑这小鬼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病,搞得这么神神叨叨的。话也说不明白,她被这样怪异的举动激得头皮发麻。 “新娘......”少年忽地开口,语调像个顽劣的孩童。笑容绽开越来越大,以至于牵扯脸上的肌rou体现奇异的弧度。笑得全身颤抖,以至于要蜷缩在一起。 他用长长的,尖锐的指甲反复抓挠耳侧的纹路,?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如同河中的尖石,不会避让水中的血液一般。又猛地将身上的人皮撕开。 事已至此,她终于明白自己到哪里了,师傅,俺老孙到那妖怪的老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