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她的白裙染了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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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宁被逐出帝都星的时候,除了她的父亲无人相送。 “你从小就有主意。”父亲叹了一口气。 喻宁的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就因为难产去世了。喻家是一个大家族,在喻宁成为家主之前,掌权人一直是她的祖父。喻宁的父母都是普通的beta,在上一辈的争权夺利中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喻宁和父亲并不亲近。在那个男人心中,似乎不可避免地认为是这个孩子的到来害死了他的爱妻。 喻家同辈的孩子都不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他们在一个大宅院里,从小就需要和彼此竞争。喻宁从小就是最出色的那一个。祖父宣布说即使她以后分化成了omega,都会是家族下一任继承人。 父亲对此并不感到多少高兴,大抵是想到了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的道理。 他是个很平庸的beta,家族里的人谈及他不会说他的本名,只会说是小宁的父亲云云。他一辈子值得一谈的事情好像就只有喻宁这个孩子。 但是喻宁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他的骄傲,喻宁在家族宴会上大出风头的时候,袭爵的时候,被二皇子和喻夫人封赏的时候,如果父亲在一旁,就都会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 “这么多年了我把你当成亲meimei看,莉莉丝有的我什么都会给你一份。你他妈为什么要.....” 喻宁呈递完证据之后,哈德里安冲过来把她推在地上,用最直接的方法宣泄他的愤恨,毫不顾及他身为皇子的体面。无怪乎他这样愤怒,其实无论是从效忠的对象还是从哥哥的角度来看,哈德里安对喻宁确实无可挑剔。喻宁没有还手,也没有人来拉开他们。拳头落在她的脸上,小腹上,疼得好像五脏六腑都在移位。 远处的皇帝静静看着这一切,最后轻飘飘的一句话决定了喻宁的命运,他看着喻宁,说里通外敌,又污蔑皇子,我本来应该杀了你的,但是你毕竟是我夫人的亲侄女,我留你一条命。 哈德里安被人拉开了,喻宁耳朵里嗡嗡的,几乎已经听不见皇帝后面对她的惩罚。喉咙里有很重的铁锈味,全身没有一处地方不在疼的。 皇帝削去了她的爵位,把她贬为平民流放到边境,终身不能踏入帝都星一步。 朝臣冷眼看着这出狗咬狗的好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哈德里安并不冤枉,喻宁干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为了帮他在夺嫡中胜过克里斯蒂娜。至于喻宁这种卖主求荣的就更不值得同情了,联邦人是她联系的,本国将领的坐标是她发送的,最后站出来冠冕堂皇的检举二皇子,她又能是什么好东西。而老皇帝即使知道哈德里安私通外敌也要保住他,这样的帝国自上而下,无一不是烂透了的。 前些日子刚刚加封公爵的女孩被随意丢到了路边,白裙上染了血污,披头散发奄奄一息。不会有人能把她和前些日子意气风发的喻宁公爵联系在一起。 如果没有人管她的话,她或许真的会死在路边。 喻宁看见她的父亲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顶着人们的奚落和异样的目光,让仆从把她带回了家。 她回到了自己从前的房间,喻宁已经太久没有回到这个家了。墙壁是小女孩会喜欢的漂亮的玫瑰粉色,吊灯则是旋转木马的样式,每只小马下面托着一个小灯。 喻宁三岁的时候就被送到喻家和同辈的其他孩子一同接受教育了,这是她三岁之前住的地方。 “小的时候你一定要买的,不买就哭着赖着不走,”父亲看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吊灯上,出言解释,“灯泡可能有点接触不良,你打开看看,不行给你换。” 喻宁摇头:“不用了爸,我住不了太久。” 男人按了开关,那灯照常亮起,旋转木马开始缓缓地转了起来,有些晃眼。男人有些尴尬,局促地笑了笑,又按了一下开关,这下灯不再转了,光也变成了柔和的白光。 喻宁好像是第一次感觉到父亲是爱她的,尽管从前的她并不在乎。祖父对她极尽宠爱,如果说对喻家其他的孩子来说他只是威严的家主,对喻宁来说他就是会抱着她喂她吃饭,把她扛在肩头让她骑大马的老爷爷。 虽然她很早就知道所有人对她好都是有代价和诉求的,但是曾经的她富有而慷慨,并不介意别人向她索取一些对她而言无关紧要的代价。她聪明出众,祖父就会爱她;她出谋划策,哈德里安就会像对亲meimei一样对她。 最后她什么都没有了,她的荣光不复存在,她的聪明没有用武之地,她的爱人远渡重洋,她的未来晦暗难明。 父亲去求了喻夫人,让她在家里把伤养好再走。父亲一辈子都没和这个一母同胞的meimei开过口,唯一一次开口喻夫人也没有拒绝。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喻宁会背叛她和哈德里安,但是她知道喻宁这次离开帝都星,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了。她无所谓卖亲哥哥这样一个人情。 父亲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手臂上,和领口的伤上。 “都只是一些外伤。父亲,我……” 知女莫若父,父亲知道她要说什么,出声打断了她:“我是二殿下的亲舅舅,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我有爵位,从前没有靠你养活,如今也不会饿死。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只要你觉得能对得起你母亲就好。” 从前她总是从父亲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有时候好不容易坐在一块吃饭,却总因为父亲动则说起“你要记得你的母亲”这样的话而不欢而散。喻宁当然知道自己要记得自己的母亲,但是每当听到父亲说起这样的话,总会让她觉得自己的一辈子无论做了什么都只是母亲生命的延续。如果可以,她比谁都不想要母亲去世。 “我不知道。”喻宁好像是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和他谈起母亲,没有任何争吵和阴阳怪气,“母亲想要我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过完一辈子,不要做什么大jian大恶的事,无愧于心就好,”父亲回答,“我们聊过很多次,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父亲说,“我是不是从来没跟你提过。” 不是没跟我提过,喻宁心道,是你每次提起她的时候总是带着说教的意味,也有我的责任,我也从来没有心平气和地听过。 “她是个心肠很好,很漂亮的女孩子。可能在别人眼里她很普通,甚至还有点傻傻的,一根筋,听不懂别人的阴阳怪气。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上她了,宴会上别人指着一个舞团的平民女孩说像她,她乐呵呵地以为别人在夸她漂亮。呆呆傻傻的,你跟她一点也不像。” “你和她一样漂亮,却比我们都聪明得多,不知道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