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条麻远和管家想的都没错,锥生零醒后的确没有见一条拓麻。

    像是又回到了最初和一条麻远结婚的时日,他请了长假,日日不出门,每日无精打采的呆在房间里。

    偏巧这几日又开始下雨,明明过了雨季,可不知为何就是下个不停。锥生零被雨声吵得心烦意乱,踩着椅子,把之前买来的晴天娃娃重新挂在了窗边。

    挂上后本就光线暗淡的房间在晴天娃娃的衬托下气氛更加压抑,锥生零看着晴天娃娃,觉着自己上去吊着大概也就是这个效果。

    窗外大雨瓢泼,雨滴拍打玻璃的声音像是在打弹珠,噼里啪啦的声音听得锥生零头昏脑涨。

    “零少爷。”管家敲开门,和声提醒道:“午餐好了,您是去餐厅还是在房间吃?。”

    锥生零把椅子放回原位,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随便吧,等我想吃了再说。”

    “……好的。”

    管家想要劝说几句,思考过后还是作罢,正欲离开时视线余光瞥到房间内的晴天娃娃,那娃娃被画着笑脸的表情,在管家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吓了他一跳,好在他很快调整过来,笑笑道:“这么大的娃娃,明天必定要晴了。”

    锥生零的声音还是很小,不甚在意道:“……但愿吧。”

    他看着恹恹的,管家识趣的离开了。

    锥生零的脸色不算好看,或者苍白得过分,他走到窗边拉上又厚又重的窗帘,转身回了床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没过多久,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锥生零睡熟时是很少做梦的,近来却总是被梦魇住,梦里什么画面都有,有时是一条拓麻,有时是一条麻远,他们都一副可怕模样,要把他抓走似的。

    “混蛋。”

    梦里的锥生零这样骂着,现实里睡着的锥生零也呢喃出声。

    有人摸着他柔软的发丝,在还处于睡梦中的人的额头上落下温柔的一吻。

    一条麻远身上还穿着西服套装,他将被子又拉上了一点,把锥生零盖得严严实实后,脸上柔和的表情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饭也不吃,醒了又要闹脾气。”

    管家站在窗旁,把刚刚逛了一下午的晴天娃娃摘了下来,换了个精致可爱的重新挂了上去。

    “先生……”虽是自己动手把娃娃换了,管家仍是觉得不妥,对一条麻远道:“夫人中午才挂上去,换下来是不是……”

    锥生零向来抗拒别人叫他夫人,所以当着锥生零的面都是叫他零少爷的。可宅邸的另一个主人一条麻远爱听的自然不是这个,等到了锥生零听不到的时候,称呼就又变了回来。

    一条麻远看也不看,只吩咐道:“找个地方先放着吧,挂着这么个鬼东西他更高兴不起来。”

    管家便拿着这吓人的娃娃走开了。

    锥生零醒时已是傍晚,窗外漆黑一片,房里也很昏暗,只有床头的台灯亮着暖光。

    一条麻远正靠在床头看书,一只手抚摸着身旁人银色的发丝,轻声道:“睡醒了?”

    锥生零眼神混沌,意识回笼后皱眉:“这么暗你看得清?”

    “看不清。”一条麻远把书放在一旁,坦诚道:“在想事情。”

    锥生零没有继续理他,目光落在天花板上放空着自己。

    过了半晌,锥生零瞥到窗边的晴天娃娃,小声问道:“怎么变小了?”

    “我叫人换了。”一条麻远拍拍腿,对锥生零淡淡道:“坐过来让我抱会。”

    “……不想动。”

    一条麻远放轻语气,哄道:“就抱一会。”

    锥生零不情不愿的起身,到底还是面对着跨坐在他腿上。

    一条麻远总喜欢用这个姿势抱他。

    锥生零挪了个舒服的位置,抬眸瞧他:“我的娃娃呢?”

    一条麻远理直气壮:“扔了,难看。”

    锥生零挑眉:“你好看,你上去吊着。”

    一条麻远环着锥生零的腰,手指摩挲着手下的面料,闻言欣然应允:“好,我挂一晚上,你开心一点。”

    锥生零面色不变,否认道:“我没不开心。”

    “哪一次不是一生气就不吃饭?”一条麻远注视着坐在他身上的人,头疼道:“偏跟自己怄气,怎么,嫌命长吗?饭是你仇家?”

    锥生零垂下目光,一派倔强模样:“我就愿意。”

    一条麻远被他气笑:“你愿意什么……不吃饭饿死了还要我陪葬。”

    锥生零还想说什么,被一条麻远镇压下去。一条麻远按着锥生零的肩让锥生零靠进他的怀里,锥生零推了他胳膊两下,无果后干脆也就这么靠着了。

    他们离得太近,一条麻远说话时,锥生零甚至能感受到一条麻远震动的胸腔。

    “我很久没休息过了。”一条麻远徐徐说道:“本来想着,等拓麻跟那小丫头结了婚接过一条家,就带着你去度假。”

    提起一条拓麻,锥生零在他的怀里动了动。

    一条麻远轻轻拍着锥生零的背,平日里冷漠严肃的人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和缓:“你还年轻,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知道,爱有时候很难启齿。如果我也二十三岁,我会像拓麻一样,每天都对你说我有多爱你,可我老了,我一个四十岁的人,天天对你说情话,像什么话?”

    锥生零静静地听着,听完他的话后稍微侧过头,不知为何有点不自在:“……说这些干什么?”

    一条麻远低声道:“事情未必有那么糟,有一天我先死了,拓麻可以陪着你。”

    锥生零总算是听明白了,绕来绕去,竟然在说得还是这件事。他显然不想提,把自己整个人藏在一条麻远的怀里:“睡吧,我还没睡醒。”

    一条麻远却不肯到此为止:“心情不好就发泄出来,以前甩我巴掌也没见你留情,怎么初恋男友就是不一样?”

    放在过去锥生零早冷下脸让他滚出去,如今只是懒散的道:“很晚了,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