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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如期而至。最后一片枯黄的树叶从枝桠上飘落,被站在下方的埃德蒙捉住。它的边缘处微微卷曲。它的脉络清晰可辨。它就像秋天的心脏。他小心地把叶子放进口袋里,让它与鹅卵石和黑色的羊绒手套作伴。兰尔加娜不太喜欢如此萧瑟的风景,所以她去喷泉边看养在里面的金鱼了。为了过冬,居住在巢里的鸟儿rou眼可见地膨胀了起来,蓬松的羽毛把它们包裹在最里面,一些体型较小的雀类不得不和同伴们挤在一起,以此熬过难捱的严冬。兰尔加娜从皮包里拽出中午吃剩的白面包,把它掰成小块扔到地上。埃德蒙出神地望着她,发觉她没有像秋季那样裸露出肩膀和手臂,而是穿上了一件毛茸茸的披风,将皮肤完全罩住。裁缝和布料商对女性服饰的设计更加用心,他能选择的只有几件款式相同、笨重厚实的大衣。而兰尔加娜,她能选的实在是太多了。 或许他不该苛责在城内工作的裁缝。兰尔加娜可是庄园的主人,她拥有的资产是他的几十倍。当他不得不为了省钱而放弃点火取暖时,兰尔加娜已经早早地命仆人疏通好了烟囱。今早,她做出了邀请。“我还记得你的公寓,它又小又冷,完全不适合过冬。所以,要不要来我家住上几个月,等到春天再回去?”末了,她又继续解释道:“你不是庄园的第一个客人。每到夏季,我的其他家人就会从首都东部的普拉托庄园赶过来避暑,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埃德蒙自然不会拒绝她抛给他的橄榄枝,他一口答应下来,愿意继续睡在薇尔莱特给他准备的那间客房里,他可以立刻动手收拾东西,把衣服和其他生活必需品带过来。“我只有一个问题,”埃德蒙说,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兰尔加娜的脸庞,“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我甚至不清楚该如何报答你。”他藏在心底的真实想法其实是“我甚至看不出你的企图”。兰尔加娜像是听到了一个蹩脚的笑话,她抿起嘴,又很快地笑出声。“你想得太多了,”她毫不掩饰话语中的揶揄,“我对谁都一样好,你也不例外。更何况,你还是我的情人,那我更没理由对你的需求视而不见了。至于报答……”她停顿了几秒钟。“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到那时再说也不迟。我不太喜欢急匆匆地做事。” “如果你需要美容咒语,我可以为你做。”埃德蒙提议道。 “成交。”兰尔加娜眨眨眼,似乎已经把刚才承诺过的事全都吞回了肚子里。埃德蒙的魔咒的确非常出名,这得益于他那一丝不苟的性格和绝对严谨的态度。一位年长的律师曾和自己的好友们谈论过他。他认为埃德蒙·莫兰迪更适合去当一名外科医生,而不是在魔法师协会里干着无用的杂事。“他有着外科医生才有的天赋,他有野心,有能力,谨慎,细致,双手绝不会突然颤抖。假若他是我的儿子,我会把他送去圣法森的医学院,让他修满六年再离开学校工作。我会让他搞清楚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器官的用途,让他明白何为真正的医学。” 这位律师是埃德蒙的熟人,他与他在一家私人咖啡馆里喝下午茶。老人的儿子似乎不太省心,所以他才会把自己的希望暂时寄放在埃德蒙身上。“只可惜我是魔法师,没有魔法的我也可能会走向医生的道路。外科医生。”埃德蒙若有所思地对兰尔加娜说。“那我也可以假设一下,”兰尔加娜挽住他的手,把他带到看不见喷泉的地方,几只大胆的山雀飞下来抢夺撒落一地的面包屑,她不希望打扰到它们。“假设我没有遇见爱丽丝。让我想想……或许我会去莱特港,而不是留在帕其蒙特。” “莱特港有什么好的?” “有一条直通南方的河流,鱼rou的价格也更便宜。” 两人的对话在此结束。干燥的空气让埃德蒙的鼻腔黏膜变得脆弱。他能在一呼一吸间看到明显的白雾。他与兰尔加娜定下时间,吃过午饭后就把东西搬到庄园里。他的拉瑞比所有人都更早地感知到了冬天的步伐,它安稳地躺在舒适的小窝里,陷入长达好几个月的昏睡。埃德蒙叫不醒它,所以,他的谈话对象换成了梁上的乌鸦。他至今都没有为它——她取名。西特尔说,这只桀骜不驯的鸟儿是个小姑娘,他坚持叫她“坎蒂丝”,但埃德蒙放弃了沿用这个名字。和她聊天总能收获各种意想不到的惊喜,比如,她会偷喝他的墨水,还会在他酝酿感情时叼走他拿出来解馋的松仁。因为她,埃德蒙更加想念兰尔加娜了。兰尔加娜永远不会大叫着飞走,再对他的表情视若无睹。 埃德蒙需要带走的东西非常少,或者说他的公寓本就小得可怜,能够承载的物品也不多。他往书架的缝隙处塞了几颗能够驱虫的小球,又为自己的行为哑然失笑:在这个可以冻死人的残酷季节,所有飞虫都快绝迹了。那些追着雌性求偶的漂亮飞蛾已经变成了仅存于夏季的回忆,埃德蒙曾在纱窗上抓到过一只漂亮的天蚕蛾,它无助地挣扎着,留下了一排珍珠似的小小的卵。这是它的战斗,它的最后一击。埃德蒙本想把它捏碎或踩扁,但他做不到。所以,他把它拿下来,打开窗,让它飞走了,飞进八月浓稠的夜色中。他不讨厌蛾子,也不讨厌蜜蜂,他只讨厌看上去太过恶心的东西,比如贴在墙纸上的蜈蚣。埃德蒙挑挑选选,拿走了《魔法史》和《咒语学》。他的工作台可以搬到那间湖边小屋里,兰尔加娜已经派人打扫过了,那里面一尘不染,整齐明亮,是个非常合适的教学地点。 他提着行李箱,从花园里的魔法阵中跨出,思考要不要继续使用瞬移术。四周静悄悄的,连虫鸣都彻底消失了。他叹了口气,没由来地回忆起了他的素描本,冬季是一个不适合绘制花卉的时节,他可以画被冰冻住的小溪,可以画噼啪作响的壁炉,可以画滑溜溜的乡村小道和杂乱的灌木丛,但他不能画在寒冷中艰难求生的植物。他养的那盆玫瑰已经败光了,他支付不起建造温室的钱,所以只能任由它凋谢。 刚出花园,他就看见了等待着他的薇尔莱特。比起秋季时,她厚实得多,模样也更加谨慎了。“兰出门了,”像是察觉到了他心中的疑问,她主动道出了女主人的行踪,“用过午饭后就离开了。坎蒂丝夫人请她去参加茶会。” “坎蒂丝?”他只想到了那只会欺负拉瑞的乌鸦。 “是的,她是兰尔加娜的好友之一,偶尔会来鲁费尔德庄园拜访她。”薇尔莱特接过埃德蒙手里的行李箱,又一次充当了引路人的角色。“我们都很欢迎您,莫兰迪先生。兰尔加娜让年轻的卡瑟琳服侍您,她还没满十八岁,是个胆小的姑娘。” 埃德蒙微微皱眉,好在薇尔莱特走在前面,无法看见他的表情。“我不会刁难一个比我小一轮的人。” “太好了。我会替她感谢您的。请走这边,米勒太太已经为您准备了能够暖身子的午茶,她希望您会喜欢她的手艺。”薇尔莱特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接待他,这让他想到了站在魔法师协会前排的员工。犯错是不被允许的。如果她遇上了前来声讨梅萨希姆的家长,那她只能自认倒霉。如果埃德蒙恰好不在(当时梅萨希姆还是他的下属),那她只能重新为自己占卜一次,或者找女巫街上的太太要一张幸运符。 埃德蒙这次走的是正门,大厅的左侧就是通向二楼的楼梯。还在打扫大壁炉的女仆提着水桶匆匆忙忙地经过,没看他一眼:所有人似乎都已经很熟悉他了,就像他很熟悉这间宅子一样。埃德蒙在客房门口见到了薇尔莱特口中的卡瑟琳。房间里的床铺又换上了新的,就连瓶子里的花束也被拿走了。他摆手拒绝了卡瑟琳的好意,不需要她为他服务。“那我能做什么呢?”她的声音又细又小,像一颗碰了就碎的水珠。“随便你……该干什么干什么,仆人的生活不只有工作和劳动。”埃德蒙原本想在句尾加上她的名字,但他不清楚该如何称呼她。对于比他年轻的贵族姑娘,他通常叫她们“小姐”。面对下属时,他会摆出上司的架子,直呼其名。但卡瑟琳既不是贵族,也不是下属。所以,埃德蒙把滑到唇边的“卡瑟琳小姐”吞了回去。他打开箱子,拿出衣服分门别类地放到柜子里。整理完毕后,埃德蒙轻轻叹气,回过头看卡瑟琳。然而,她已经消失了。因为他说过,他不需要她。 兰尔加娜仍然没有回来。埃德蒙借用了她的办公室喝下午茶,卡瑟琳手里的托盘在拉开窗帘的屋内闪闪发光。他问她,你们也会等待兰尔加娜回来吗。卡瑟琳点点头。他的情人是庄园的主人,是仆人们的依靠,是这个小小的世界的中心。不知为何,埃德蒙也产生了如此的错觉:他以为自己也是那个需要兰尔加娜的人,他以为自己也像其他人一样,等待着她。可惜的是,兰尔加娜一直都没有出现。信使说,她决定在坎蒂丝夫人家过夜。至于她到底是几点钟回来的,埃德蒙不清楚。彼时,他还在梦境中,试图摘下挂在树梢上的金星。它闪了闪,萎缩成一片金黄色的叶子。它对他说,秋天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