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在所不辞,我可以为了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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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和哥哥的分别,始于父亲察觉我们的禁忌之恋后。 我付出的代价是像一只风筝永远被父母拴在身边,风筝的自由不是风,是风筝线的欲擒故纵。哥哥受到的惩罚远比我要重,在我印象里,父亲是个老好人,从来没有对我们兄弟俩说过一次重话、露过一次峻厉辞色,那次却一连抽断了两根皮带。我吓得语无伦次,哥哥跪在地上说:事全在我,是我引诱姬发和我发生了不伦的关系。我不顾母亲的阻拦冲上去,又被哥哥拽进怀里牢牢护着,其中有一鞭迁怒到了我,我的眉梢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父亲气得发抖的手停顿了一下。我连忙爬过去,抱住父亲的腿:要我死在这里么,您才能原谅我?我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孩子了,父亲爱我,而我却转手把这道刺送进他的心脏。肩头狠狠砸下一鞭,父亲脱力一般扔了皮带。我的以死相逼奏了效,也可能葬送了最后一点父子情份。 我跪在他的腿边,深深垂下头,羞愧得不敢看他失望的灰色眼睛。母亲留下一个责备的眼神,匆匆瞥了我和哥哥一眼,便跑进屋安慰父亲。 父母严防死守,阻止我和哥哥有任何私下相处的机会。父亲主动接替了放学接我回家的任务,在我跑去便利店买冰淇淋的片刻,也会妥善停放代步车,形影不离地跟在我的身后,似乎只是为了在付钱时投过两张钞票,我心里很清楚,父亲害怕我会做出自杀之类的疯狂举动。他和哥哥一样——更可能是哥哥本就从父亲这里学到的——每天放学的路上都会闲聊般问及我今天过得怎么样,我总是会高高昂起头答:今天上课老师夸了我呢!父亲顺手接过我的书包, 偶尔也会纵容我流连街边的小摊,我问父亲饿不饿,他从来都摇头。为了不致使眼泪掉落,我故意狼吞虎咽,以此掩饰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很多天以来我已经食不知味,机械性咀嚼一些食物维持最基本的生理机能。吞咽对我来说异常艰难,我用食物堵住哽咽,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呼吸也会令人感觉到痛苦。 哥哥住在单位的职工宿舍,一连多日我都不见他的身影,我索性翘了课,偷偷跑到他的办公室, 含着热泪质问道:你跟父亲认了错,可是你犯的错是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比我年长,就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或者你干脆和父亲说,是你引诱了我?如果你承认了错误,就是对我们的感情的叛逃。我之所以爱你,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哥哥,这和一个彻头彻尾的恋兄癖有什么区别?如果没有兄弟这重身份,我就可以更好地爱你。 哥哥刚结束实习期,就被父母以深造的理由堂而皇之地送出国读研。我固执地认为他是被放逐的游子,远赴绝国的行客。父母隐瞒了哥哥的行程,有时候我也会痛恨我和哥哥的默契来自血缘,临别的夜晚他悄悄遣进了我的房间,如以往做过的无数次那般,哥哥用手指轻梳我的发根,掌缘贴近我的颈动脉,细数脉搏的跳动。他说我清醒的前兆是肌肤底下传来血脉不规律的抽搐,像是细幼的叶茎在风中摇曳震颤。我想他一定知道我彻夜未眠,呼吸是不能掩饰的,爱是不能掩饰的,我的眼眸沉入他的眼中,此间唯有天、地、人,唯余我和君,我握住他的手背,轻声以坚定的口吻道:哥哥,我们私奔吧。他沉默不答,掌心揉捏着我的后颈,我听到哥哥幽微的一声叹息。 父亲被气得旧病复发,我自觉惭愧,主动申请了寄宿,从家搬到一公里以外的学校,这是父母允许我离开的最远范围。殷郊主动请缨陪我住寝,崇应彪则是因为和崇侯虎赌气离家出走,误打误撞和我们这对冤家路窄当了室友。 崇应彪砰地一声推开独卫的门,我蹲在马桶上,在他灼灼的目光里神情自若地抽出了双腿之间剩下半截卫生棉条。 我奉还他骂过我的原话:傻逼玩意儿有没有点素质,不会敲门啊,你当这是你家? 崇应彪笑得轻蔑:原来你是西岐村姑呀。 不曾想我全然未着慌,反而气定神闲地道:是呀,你猜对了。 崇应彪洋洋得意:姬发,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我懒得抬一下眼皮,收拾了洗浴用品就要撞开他:崇应彪,我也有你的秘密。 崇应彪嗤之以鼻:说来听听。 我说:我知道,你暗恋我。 他瞬间涨红了脸,做贼心虚般高声嚷起来:死村姑,你怕不是活在梦里吧? 高三暑假我约他出来开房,校园情侣和野鸳鸯通常光顾的家庭旅馆,不查身份证。崇应彪借了我一本教辅,我就按原价点的最次等的钟点房,多一个子都嫌浪费。 他甚至有点手足无措,和我面面相觑,通红的耳尖暴露了他的窘迫:姬发,你还来真的啊? 我冷笑道:那你以为呢?从我承认自己的身份的那一刻我就打定主意要睡了你! 崇应彪气极反笑:看来你是真恨我啊,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用逼强jian我是吧?你那圣人爹知道你在外边浪成这个德性吗,还有你的jian夫哥哥, 不会是他手把手教你怎么玩吧?难怪殷郊不肯接受你的表白,原来是知根知底,他早就清楚你是个被玩烂的货色! 小时候我和崇应彪住在一个大院,他时常被军人出身的崇侯虎揍得哭爹喊娘。哭也没用,这可是来自亲爹恨铁不成钢的教诲;打也没白打,崇应彪性情顽劣是个上房揭瓦的主。父亲每每跑出来劝架,牵着鼻青脸肿的崇应彪回我们家,崇侯虎悻悻追在后边喊:老子打自家儿子,天经地义!崇应彪你有种就别回来!崇应彪挨了打无处可去,父亲把哥哥给做我的各类竹鸟送给崇应彪把玩,引来我的一阵嚎啕,于是冲上去和崇应彪抱打一团。哥哥费了好大功夫才分开我们,给我擦拭脸上被崇应彪抓出来的长长指印血痕,抱着我不断哄弄,翻开工笔花鸟图谱让我挑选,不多时便用饴糖绘了一只凤鸟哄得我破涕为笑。崇应彪也知道不得哥哥的喜欢,远远坐在角落里,冷冷看着我们兄弟。 我狎昵地拍了拍少年的脸,就像他在篮球场上霸场也总是以这种方式在众目睽睽之下挑衅我。少年被我的指尖碰到,惊得几乎要跳起来,我扯了扯唇角:崇应彪,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这样呢,不然怎么会一次又一次故技重施,难道不是什么公然调情的癖好嘛? 他气极的时候口不择言,脏话一股一股往外冒,什么婊子娼妇翻着花样贬损我,我说我是婊子,那你就是我的狗,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你都要和我争,哪怕一颗糖,摔碎了也不肯留给我!你自己没有父兄吗,因为他们不爱你,你就嫉妒我! 哥哥公布婚讯的那天,崇应彪“好心”问候我:姬发,恭喜你得偿所愿,这下终于进了太子爷的家门,从此你们就是一家人了。他想讽刺我和殷郊如若再发生恋情,就是luanlun。殊不知很久以前我就堕落在畸形的爱情里,我爱上了自己的亲哥哥,只要他愿意,我可以不顾一切与他私奔,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在所不辞,我可以为了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