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寡妇

    一行人进了院子，几人先是不动声色瞧了会儿那女人：她身量不高，面白如纸，五官柔美，只敢掀开半面眼皮子去看人，就算看人，视线也飘飘忽忽，不敢跟人对上，着实不是个外向的性子。

    若不是家中拮据，想来也不会主动开口留人。

    谢青鱼一路观察院中的布局陈设，发觉院中陈设虽老旧，但依旧能瞧出几分昔日光鲜。

    左右不过落败几年的功夫。

    她行走入世几年，见过许多家道中落的人家，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女子也不该落得如此光景才是。

    方才隔着街道，透过木门匆匆一瞥，只看见她衣袖上的补丁，现下一看，这布料底子确是极好的，也不知她遭遇了什么变故。

    与镇上的异样是否也有关系。

    谢青鱼正垂眸思索着，长指点在尖细下巴，半晌又摸上眼，像极了稚童不得闲。

    钟灵毓睨她一眼，心想谢师姐早年听课也是这般姿态，坐在台下借着传影镜，摸下脸，又摸摸眼，活脱脱是在欣赏自己的美貌…被台上的授课师长痛骂过好几次，仍我行我素…

    她忽然止住思绪，面上依旧冷然，可心里却有些疑惑，这种小事为何被她记在心中这么久。

    “不知如何称呼姑娘，我们一行人许是要多叨扰几日的…”赵阿离慢慢跟在她身后，脚步声放得极轻，生怕惊吓到这位坤泽女子。

    女人一路垂首，领着她们进了院子，沉默片刻后，才开口：“…从前街坊邻居都叫我锦娘…”

    她推开门，回首面上有些沉默，“…几位若是有事，也可这样唤我…”

    “我家女郎未去之前，家中还算殷实，置办了这处房产，西厢房许久未曾打扫过，几位姑娘就住在东边吧。”

    话毕，几人面面相觑，心下俱是一震。

    先前提及此事的赵阿离面上有些懊恼神色，讪笑几声，便不再多言，深怕又戳中人家痛处。

    几人被领进屋内，本想向锦娘打探镇上消息的念头也因这着儿打消。

    虽说是东边院子，实则离锦娘住的正房并不远，只隔着条走廊过道。

    “几位早早歇息，若是听到些奇怪的动静也不必在意…镇上一到晚上便有乞丐沿街敲门，多是讨些吃食，不理他们就走远了。”

    乞丐半夜行乞？

    真是太过匪夷所思，许是锦娘也觉得话有漏洞，又匆匆说了几句掩盖过去，便离开了。

    几人客气应下，却不全然信她的话，几家店主驱赶她们的话还记忆犹新，又是催命鬼，又是害人，现下又是“乞丐”，说法不一，态度又惧又怕。

    可疑之余，又似乎在掩盖些什么。

    谢青鱼褪下外衣，坐在床边，手持一把小镜，长指慢慢沿着眼下摸过，深色床帏挂着一小袋流萤，正微弱发出星点光亮驱散夜里浓稠的黑暗。

    锦娘家中拮据，她们一行五人，顶多只能翻出三盏烛台供她们使用，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几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照明的法器，只是不便说出来，平白惹人怀疑。

    疏月台三人便主动提出住在西院原本仆从住的大通铺，锦娘再三劝阻无果，只好应下，替她们重新收拾出一间房。

    于是，眼下只有她和钟师妹住在东院。

    她心中有私心，想着师妹，耳廓热度又升起，心也扑通扑通跳，正对着镜子拆解辫发，忽然镜中人影如人朝水面掷石，漾开一片涟漪，镜子重新恢复正常时，镜面人影却陡然一转，出现一个翻转的人脸。

    下巴朝上，红唇张开，露出洁白的牙齿。

    谢青鱼被吓得“啊”一声，语调快拐出十八弯，定睛一看，有片刻无语凝噎。

    “胡槲…”她低低唤一声四师姐芳名，似怨非怨一般。

    镜面再度翻转，这下镜中之人终于正常了，有鼻子有眼睛的。

    “好没礼貌！”很尖细一声抱怨，又道：“我可是刚出秘境就马不停蹄回宗门找你们玩，谁知你们一个个都丢下我出去玩了！”

    谢青鱼站起身，捏着小镜手柄往桌边走，闻言，心道一句，师姐你这么个姿势也挺没礼貌的，又听她后半句，抬起手抿一口茶水润喉，不紧不慢纠正道：“才不是玩，是执行任务。”

    “噢噢，怪不得，大师姐让我去别地玩去…”

    半晌，她琢磨过点不对劲，虚虚眯起眼，“什么意思，大师姐打发你去别地玩，你来找我…难道我很闲么？”

    胡槲沉默半晌，生硬转移话题，到处张望，“我小师妹呢，我们灵毓呢…”

    谢青鱼蹙眉，“什么你小师妹，夜深了，我有些乏了…”

    她话还未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心有一瞬雀跃，忙不迭掐了与四师姐的传影镜，单薄的衣衫蹭着桌边就站起身，杏眸瞥见桌面烛台，一把拿过，极快走到门后，被她握在手中的烛台也似乎感受到她的喜悦，火光雀跃摇晃，照亮她面上那双杏眸，映在她眼底，升起一小簇火花。

    心不可抑制开始幻想师妹这么晚找她何事，那短短几步路似乎要消耗她所有耐心。

    一步，两步…

    师妹走得好慢，她心中情绪高涨，再不想等了。

    “吱呀”一声她推开门，将烛台高高举起，亮起的火光驱逐眼下一小片黑暗，她与钟师妹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师姐可是也…听见了？”钟灵毓不自觉错开她被火光描摹得亮亮的眉眼与唇，声音强忍心下羞涩，有些冷冷的。

    谢青鱼举着烛台凑近她，不明所以发问，“什么声音，可是外面的动静？”

    莫非是锦娘口中的“乞丐”来了？

    她凝神静听，只听见些微弱的喘息，听声音应是从正房西边发出的，不禁朝西边走了几步，没等听出具体动静，就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谢青鱼咬唇看向师妹，杏眸微瞪，心说你为何无故推我，却猝不及防听到一声拔高的呻吟，双颊一下飞红，指尖似乎被声音烫到一般，蜷缩收紧。

    她神情慌张偏开头，声音有些干涩，“啊…”

    钟灵毓眠浅，先是听见有人在挠门，心下一惊，起身披着外衣往庭院走，谁知没走几步就听见正房偏厅的动静，似哭非哭的泣音…

    她并非未经人事的少女，也知晓坤泽陷入信期的难捱，并不想对旁人的事指手画脚…只是陡然听到暧昧的声响有些羞涩，正往回走便瞧见谢师姐的屋子，垂眸想快步离开，谁知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谢师姐双颊微红，手持烛台站在那，漂亮的五官隐火光后的黑暗里，添了几分若有若无的邪气，明明有些距离，她却似乎感受到火舌灼烧空气，扑面而来的热气附着在她的肌肤上。

    廊檐上的雪要化开了。

    风吹动她薄薄一层的衣衫，柔软的布料贴着肌理如同水流一般流动，温柔勾勒出纤细的身形，师姐细长的指捏着烛台摩挲，无声邀请她进屋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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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酱加油，虽然你在感情上有点呆又有点傻…但是先吃一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