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jiejie，妳不知道吧。

    对我来说，妳是我的光啊。

    03

    小男孩触碰你的指尖是带点犹豫的。

    或许是从未这般接触过女生，也可能是觉得你身上的伤痕过于恐怖，毫无落手处的密集遍布，脆弱的人鱼本就是易碎物品，更枉论遭受了火的烙贴。

    相比他的慎重紧张，你倒是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只是能感觉到小男孩的指尖捻上些许膏药，冰凉的触感像极了大海的水，一波又一波的浪花轻拍着，犹如mama的怀抱和安抚。

    真是奇怪。

    你想。

    因为你从来没见过什么是海，更别提知晓海水的触感。

    可莫名的就是有一种冲动和熟悉的感觉，慢慢的包裹住你，再将你温柔托回大海mama的怀抱。

    墨和察觉到身前的女孩已经昏昏欲睡。

    但你人要是睡着，这个药是没法再继续擦了，他犹豫了片刻，正打算开口时——

    “……妈咪。”

    他听见了你带着泣音的梦呓。

    只稍一声，就让他原本竖起的城墙瞬间崩塌。那个呼唤mama的声音过于无助、也过于可怜，彷佛你是被丢人茫然大海中的一只小鱼，寻不到目标，却也找不回归途。

    体贴的他没有将你低垂的面容朝向他，知晓那样的声音会搭配怎样哀求的面容，他觉得他并没有资格，也没有必要面对你此刻的泪水。

    墨和约略听过你家的事情。

    表面上是相亲而来的婚约，实际上是一个被卖到岸上的，另类的人鱼悲歌。你的原生mama并非是自愿嫁给你爸爸的，缺钱的娘家知晓这边的人有靠相亲‘赚’钱的方式，于是二话不说，将天真浪漫的小女儿打包送了过来。

    是货真价实的‘打包’。

    没有任何的哄骗，将她交给一个仲介方后，就这么敲晕来到了‘相亲’场所。

    当美丽的人鱼公主缓过神来时，她就已经被迫接受和这陌生王子结婚的事情。

    认真而论，当墨和看到这段资料时，不知该说海之下的法律过于奇怪，还是该直接报警把两边的罪犯都抓去关。

    赤裸裸的犯罪行为，却以爱的名义包装成荒唐的合理性。

    木已成舟，无法逃离的命运使你的mama必须面对现实。好在拥有人鱼天性的浪漫，你的母亲催眠自己，告诉她自己：啊，我爱着我的丈夫。

    ……确实你的生父也拥有着童话故事中，专属于王子的英俊。

    被拐上岸的人鱼很快就动了心，可当她发现，自己的歌声，以及分裂的双腿都唤不回王子的青睐时。

    人鱼崩溃了。

    而你就是人鱼崩溃下的悲惨伤害者。

    墨和并不知晓，年幼的你是不是知道这一切。要不是他帮荒诞完的父母亲收拾房子，他也不会发现屋中，母亲调查你家的资料。

    如果说墨和家是个有相互共识的荒唐悲剧。

    那么你原本的家庭就是更戏剧化，也是更悲惨的现实惨剧。

    但你要是知晓这一切的话，原谅自己的mama也是情有可原的。

    虽说墨和不太能理解这种情感。

    为什么要深爱一个这般虐待自己的人？墨和自己知道，这种家庭价值观之下的小孩，思想或多或少有些扭曲。

    比如他，亦如吴念。

    即使吴念的年纪尚小，他却还是会在看卡通时，好奇的询问道：“哥哥，为什么里面的王子不是和骑士在一起？公主不该是和她的姐妹一起结婚才对吗？”

    墨和哑然。

    他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弟弟解释，难道要直言道：我们的父母亲不正常，而我们更是单纯为了繁衍才被生出来的。

    ……他说不出来啊。

    对着因为强制拼凑出基因而虚弱的弟弟，他说不出口啊。

    那时涌起的情绪，与现下看你脆弱的心情，巧妙的碰撞融合在一起。墨和不知道这样的情感是对是错，只知道，如果他有机会遇到那个因为mama而崩溃大哭的女孩——

    他或许，会上前给你一个拥抱。

    ???

    你再醒过来时，背上不只被妥善的处理好，身上也被换置上了适宜的方便衣物。

    你拉开自己的领口，又撩开自己的裤头。

    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是很感谢墨和的贴心服务，但，你一想到一个陌生男孩帮你穿内衣又是套衣服的，就觉得有些别扭。

    虽说六岁小孩的身体没有什么可看性。

    你作为一个习惯全裸套开刀服的人，也没有什么身体隐私的坚持。

    但就是，别扭。

    你无法想像墨和冷着一张脸帮你套内裤的画面。这种事情在原本的世界，也只有妈咪会帮你做。

    或许你该庆幸自己还没到要穿后扣内衣的年纪？

    一时之间你不知道该做什么，一个人呆坐在床上，看外头隐隐泛起的白光，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睡了很久。

    就在你又打算望着窗外发起呆时，门外冷不防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在你意会到时，自己房门已然被敲响。

    “jiejie！！！”

    你听见了吴念过分开朗的声音。

    “jiejie！！我们一起去散步好不好！！”

    这话一听就知道墨和什么都没和吴念提起。按照墨和对你伤口的照料程度，他应该是希望你静养，然后离吴念越远越好。

    墨和或许想不到，吴念对你这个新家人的执念远比他所想的还要深。

    当然，你也没想到。

    可看着吴念，你总会想到自己原本的弟弟，以至于对他总是多了几分真心和迁就。

    或许这就是墨和宠吴念的关系吧。

    这么可爱的一个男孩，究竟谁舍得让他失望难过？

    作为一个曾经身患绝症的病患，你真觉得自己身上的伤没有其他人所想的严重，会痛，却也只止于表皮。

    你知晓深入骨髓和五脏六腑的疼痛冰冷。

    相比之下，这样简单的痛感倒称不上什么，顶多让你走路慢一点罢了。不想让那个可爱的孩子在外面多等，你麻溜的下床，连拖鞋没穿就着急的去开门。

    由此还是能看出，吴念是很有教养的。

    跟一些会擅自开人房门的小孩比，他就只是乖乖的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雪豹圆润的耳朵时不时扇动几下，尾巴也顺从的低垂，不过尾巴最尾端时不时的搔动却还是暴露了他的期待。

    原先没什么期盼的眼神有些黯淡，可在你敞开门房时，他眼底霎那间迸发的星辰过于目眩，一时间晃的你有些失神。

    从他不自觉伸出的双手可以察觉到，他是想要和你讨抱的，可记得哥哥昨日的教诲，吴念在快要碰到你时又规矩的收回去，紧张使他的尾巴微微炸毛，可爱的脸蛋上，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询问：“jiejie……我能抱你吗？”

    这是什么可爱的小生物？

    你觉得一个拥抱没什么，在吴念紧张的快将衣角给拧烂时，他看到的，是那个温柔的jiejie毫不在意的蹲下来，认真而又呵护的将他拥入怀中。

    “可以的。”

    他彷佛听见人鱼公主在用她美妙的歌声安抚他。

    “吴念想抱我随时都可以，不用特地询问我。”话是这么说，但你还是很认真感谢他的尊重：“不过你愿意先询问我，我很开心，谢谢你。”

    这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被拥抱着的吴念却红了眼眶。

    ……这是除了哥哥外，第一个为他敞开房门的人。

    他试探又轻柔的回抱你，小脸埋在你的颈窝处，人鱼偏凉的体温在他这虚弱身体面前，依旧如火炉guntang，熏烧着他的眼眶酸涩。

    ——jiejie。

    他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这是，他的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