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身体记忆

    一顿饭，两个人都吃得心不在焉。

    直到用餐结束时，霍绍庭仍然没有对自己刚刚汇报的方案提出任何意见和想法，他的态度暧昧不明，让简然的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无名火，无处宣泄。

    “霍总，关于纪念展的方案，你这边什么意见？”

    只见对方慢条斯理地用热毛巾擦干净自己手，仍旧避而不答：“方案的事情，明天去公司再详谈吧。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不必！”她别过脸去收拾电脑和背包，语气明显愠怒。

    霍绍庭拢了拢自己的衣袖，起身走到她身边，态度倒是温软：“简然，你不用把我拒之千里之外，就算作是普通朋友，送你回酒店而已。”

    简然的动作停滞了，在听见普通朋友这几个字之后，指尖微微发抖。

    “这几年，你的改变，我能看得出来。”霍绍庭低着头，情绪也不如初见时那么高昂，他单手撑在桌边一侧，好像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然而却没有触碰到她的身体，“对不起，从你说不再喝冰可乐开始，我就应该——”

    后面半句话再也说不出口，也许停在原地的人，只有他。

    简然的喉咙口哽得厉害，肩膀都在颤抖，她侧着身子，撩起耳边碎发，笑得云淡风轻：“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的习惯往往也会改变。你说的，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

    只要再多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她起身，在包厢里搜寻了一圈，然后走到酒柜前，手背迅速在眼角抹了抹，从里面随便取了一瓶酒。

    “霍总，作为朋友，最后喝一杯吧。”

    霍绍庭紧紧抿着唇：“简然……”

    “你该不会这么小气，舍不得让我开这瓶酒吧？”她看了看瓶身，一大串英文符号，刻意笑得大声，“几十万的耳坠都送过，几万块的酒而已，对你来说，应该不在话下了。”

    她拧开瓶盖，往两只空杯里哗啦啦啦地倒着。

    不等霍绍庭再说什么，就拎起酒杯和他撞了一下：“最后一杯，我敬你。”

    酒液顺着喉咙往胃里去，到处都是火辣辣的一片，简然喝得又快又急，呛得咳嗽了几声。

    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两颊也已经泛红，她勉强止住了咳嗽：“这酒……后劲真大啊。”

    当初是她主动追的霍绍庭，分手也是她提的，到了此刻简然才惊觉，无论是她说在一起，还是说分手的时候，霍绍庭都是沉默，一句话也没有。

    他从来都没有，真正认真地回应过她。

    今天也是一样，莫名其妙地找个理由把她喊出来吃这顿饭，怎么，是拓展商业版图已经没有乐趣，需要看看分手三年的前女友，是如何对他念念不忘的吗？

    “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懂了吗？？”她的脚步已经有些踉跄，踩着虚浮的步子要去背上自己的包离开这个伤心地，经过霍绍庭身边的时候，手指头狠狠戳在他胸口，“没事别来挖坟，听到没！”

    “简然，你喝醉了。”在她摇摇晃晃的时候，霍绍庭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如果不想看到我，那让卫展送你，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手指仍在他在身上指指点点，只走了一小步，半个身子就已经倒在他怀里，霍绍庭不得不揽住了她的腰，低声喊她的名字：“简然，简然？”

    “手、手机……”已经被搀扶到了包厢门口，她执拗地回过头去，上半身无力地耷拉在他的手臂上，指了指桌面。

    “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你拿。”霍绍庭扶着她，将她的双手搭在门把手上，“抓稳了，听见没？”

    拿到手机之后，刚准备转身，突然背后一热。

    简然的脸贴了上来，然后是她的身体。

    隔着衬衣，guntang的热意传递到了他后背的肌肤，霍绍庭的喉结上下滚动，嗓音暗哑：“简然，松手。”

    “霍绍庭，你是不是很后悔？”她迷迷糊糊，重复着过去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场景，忽然笑出声，“我知道，离开我以后，你肯定过得不好，没有人像我，没有人会像我一样……”

    他抓住她的手腕，慢慢转过身，然后改为扶着肩膀，简然凑上前去看他，伸手捧着他的脸：“你没有回答我，是不是？”

    梦境和现实重叠，霍绍庭那张模模糊糊的脸逐渐清晰。

    他的表情晦暗莫测，睫毛抖了抖，从喉咙间溢出一声，微不可闻的。

    嗯。

    “我就知道……你、你年纪这么大了，哪里还能遇到我这样的……”她的手掌在他的脸上轻轻拍打，倒更像是抚摸，“财富密码是什么？嗯？你以前都没有告诉过我，买哪支股票……”

    霍绍庭微微一怔。

    然而简然没给他迟疑的时间，踮着脚尖，凑到了他了唇边。

    两唇之间的距离不过分毫，她的呼吸带着nongnong酒意，不知道还有多少清醒的意识，就这样深深地印下一吻。

    属于两个人的身体记忆在这一瞬间被唤醒。

    霍绍庭的手掌滑到了柔软流畅的腰线上，轻轻摩挲，细腻柔滑的触感，哪怕是隔着衣裙，也能够轻易点燃心头的那一簇火苗。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挑逗，然而已经不可收拾。

    柔软的唇瓣被他含在口中，饱满丰盈，舌尖沿着唇线细细勾勒描绘。

    吻得嘴唇都有些发麻，简然觉得踮着脚尖仰头的姿势太累了，流露出些许退缩的意图，霍绍庭却不允许，收紧了胳膊，强势地将她的腰掐住，俯下身继续亲吻。

    这一点浅尝辄止的吻，像洒进池塘里的饵料，惹得他迫不及待想要索取更多，霍绍庭的五指缓缓插进简然细软的长发中，托着脑后，将她禁锢在自己手中，加深了探索。

    唇齿交缠之际，他的舌头灵巧地滑入她的口中，轻轻含了一口，满是她口腔里带着酒意的甜味。

    他好像也醉了，喉结来回滚动，舔舐着她的嘴唇。

    口袋里的手机不知道震动了多久，霍绍庭才不舍地松开手，他揉了揉眉心，低头看着趴在自己的怀里的人，神色逐渐清明，然后按下接听键。

    “霍总，车已经开到楼下了。”

    “嗯，他们住在哪里？”

    卫展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位置不算远，霍绍庭点了点头：“就把车停在门口吧，我送她回去。”

    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简然仰起头，眼神迷离：“你是谁……为什么长得这么像我前男友？”

    他的嘴唇上仍然暂存着她的气息，霍绍庭的手指在她唇上来回摩挲着，按耐住继续吻下去的冲动。

    简然喝醉了，他刚刚也冲昏了头，等到明天醒来，如果她发现这个吻，大概只会更加讨厌他吧。

    -

    两个小时后，简然从昏睡中苏醒过来。

    她正躺在副驾驶，身上披着一件深灰色西装，驾驶座上的人，是霍绍庭。

    “不知道你住在哪一间房，所以只好把你先放在车上。”他也直起身来，手指尖轻轻敲打方向盘。

    “不好意思！”

    简然的心绪有些乱，理了理头发，转身去找自己的背包，她第一时间翻出手机。

    果然，好几个梁以诚的未接来电。

    “今晚谢谢你送我回来……”

    车厢内安静极了，气氛有些尴尬，脱下了西服之后。冷气嗖嗖地往脖子里灌，简然的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下一秒就要推门而出。

    “重新存下我电话吧。”霍绍庭拨通熟悉的号码，对面手机屏幕亮起，来电人姓名清晰可见——

    不长眼的老东西。

    “拜拜！”不知道霍绍庭看见没有，她迅速按灭了屏幕，挥了挥手，立刻就逃下了车。

    改变？

    霍绍庭轻轻挑眉，他刚刚差点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