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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傩再睁眼,已是正午,头上盖着个湿漉漉的布,想是禅院惠给自己盖的,便安心下来看着四周。简单素朴的木屋内,皆是暖色的粗木与灰色的床榻。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松香不显得刺鼻,反倒是让人心宁气和。 宿傩坐起身,许是病后脑中还未转过来,额前的湿布就掉落在手上,把宿傩惊的一愣。见木门紧闭着,虽不知禅院惠带自己去了哪里,但定是足够安全的地方,这是禅院惠自己说的。 清了清嗓子,宿傩朝外啊啊的叫着,想着赶快见着人。可下一刻门轻轻打开,却是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陌生女子端着碗进来。 女子前脚听着屋内的人醒了,端着碗轻轻跨过门槛。后脚还未站稳,抬头一看便被吓到在地,搪瓷碗在地上碎成几片,鼻尖是浓郁的草药味。 那原先照顾的小娃,一黑一白两个眼珠挤在同一个眼眶,四枚瞳仁诡异的镶嵌着,任谁被那眼球注视着,都一瞬心惊胆寒。 宿傩看着这乱想,倒也没惊讶。村中许多人娶了别村媳妇,闲暇无聊就会在晚上打着灯笼带人来自己牢前,不管自己睡没睡,新郎都用预先准备的小石子敲打在自己身上,等自己恼怒的向外一看,被自己吓倒的妇人便会落入已经等候的怀里,任媳妇哭泣愠骂几句说晚上再不出门了,才扔下一枚喜糖,笑吟吟的搂着人回去。而这种事往往在婚后不出7日就会来一遭,看到张灯结彩的红色,石子也就来了,喜糖也就来了。 见自己只是安静的坐着,那布衣女子很快整理好了糗态,说着给自己再端一碗,拾起地上的碗片便掩上门出去。再推开门时,已是一位高挑得多的女子,见自己盯着她,却不惧反怒看着自己,侧坐在床边递上碗药示意自己喝下。 宿傩茗了一口,药汤苦涩无比,一小口就让舌根难受的很,正想不喝,那女子手腕一翻,掌心便是一颗糖。宿傩忍着苦楚一点点喝下,伸手快速夺过那糖含在嘴里,细细吸吮,慢慢品尝这份来之不易的甜意。 女子接过喝完的碗却未离开,对着宿傩轻声询问着,问他家里可有人,可认得家在哪里,需不需要庙里将他送回去,却只字不提禅院惠如何。 宿傩听到庙里,便知禅院惠将自己捡回寺庙了。那这先前的女子与眼前的人便是他的师姐们,爱屋及乌,宿傩也放松了心。在这里长大的禅院惠双眼失明却也单纯开朗,想是庙里待他极好,再加上先前禅院惠和自己说过这些师兄师姐,宿傩虽未开口,但也不在装作不懂,在布上比划着,示意自己会写些字。 师姐见状便去寻来抄写经文的纸墨,看宿傩用手蘸着墨水断断续续的写了他和禅院惠遇见的大概,却也隐瞒了村里的事,只说自己是流浪的野孩子,没有父母,也隐瞒了自己会看人嘴型。最后写着,抱歉吓着师姐,自己想见禅院惠,请师姐帮忙。 师姐看完也未说话,用笔写着“好生休息,善礼胆小,不怪你。叫我善意即可。待惠他病好后就可以见他了。” 宿傩不知生病的是自己,怎么禅院惠也生病了,心一急就要翻身下床,却被善意师姐按住。这师姐看着柔弱纤瘦,却力劲十足,手一挥宿傩脖颈,就让人再度睡下,收掩了下铺盖出门。 门外,善礼端着煮好的米粥等着,见师姐出来便着急问有没有事,说听到刚刚有异,自己怕那双眼睛怕得很,嘴巴竹筒倒豆子般说个不停。善意接过米粥端进屋内放好,才出门带着善礼去找了方丈。 “方丈,那孩子醒了。”善意跪在庙堂前的蒲垫上,身旁跪着的是头发花白,同样身着布衣的老人。 “那孩子病可好了?不能叫惠顶着雪把人带回来,病却没治好。”方丈手上盘着佛珠,每一颗都在时间里圆润如玉。“治好了就通知家人带回去吧,莫叫人担心,阿弥陀佛。” 善意思索了下,缓缓答道:“那孩子来历有怪,眼有双瞳,不能听言,说自己是野孩子却懂得些字,定不是山野村夫之子。......但他对惠关心至极,知道惠生病后当即就要翻身下床,力度之大我也只能先将他打晕,让他好生休息先。”说罢便垂眼低着,等方丈定夺。 “眼有双瞳为天资慧眼,能看遍万千所以断其言听,防听人言而道天道,自古少有。本应自由,但往往都沦为他人器具。害,惠还是碰到他了啊。”方丈说完便静静的跪着,看着眼前庙堂上的金身菩萨,过了许久才收起佛珠,在善意的搀扶下起身,"今日所言,不能让惠知道,也不能让庙里人知道。那孩子就先住在庙外小屋,你让师弟们收拾好,这冬天还长,莫要再生病了。惠那边......等那孩子醒了就带他去看看吧,他们之间已经开始了,就再也停不下了。”方丈摇着头,往禅房走去,“他要进来就让他进,带发修行,同庙里人说,那孩子双眼有疾,勿要害怕避疾。”吱的一声,木门轻轻合上,屋内就传出念诵心经的声音。 “师姐,方丈怎么说?”善礼在庙前等了许久,已是闲着无事扫净了许多积雪。 善意摇了摇头,“无事,那孩子双眼有疾,且不能听言,是个可怜孩子。且同我道歉说刚刚不是有意吓你的。这时应该快醒了,你去拿刚刚那碗粥再让善明热一下,悄悄窝个蛋进去。”转身看了眼庙里那尊金身,“他待惠好,我们便也待他如同师门其他弟子。你同其他人说,别害怕他。” 等善礼摆了摆手说没事,转身就快步去宿傩所在的屋内。善意才转身去叮嘱其他弟子,让师弟们同他去收拾庙外许久不用的小屋。这住在庙外,便是半个弟子,只是方丈考虑他的特殊,默许了他的去留,吃食上也没庙内弟子的诸多规定。 宿傩再睁开眼,天色已有些昏暗,脖颈上还有些痛意,刚刚那师姐力道绝没少几分。见屋内没人,宿傩当即起身准备去寻禅院惠,这人治好了他却让自己生病了。只是才推开木门,那刚刚吓的跌坐的师姐就喊着让自己先回去,突然想到什么,那出兜里的纸,用木炭削成的小笔写着“不是不让你去见惠,只是他眼下正大病着,也回应不了你。你身体才好,先回房间躺下,我去给你拿粥来,明日就带你去见他。” 师姐话已至此,宿傩看着比自己稍高一点的眼睛,关心和真诚不假,先前的惧怕也变成了怜爱,这个眼神宿傩只在一个新娘眼中看过,在石子后他得到了那人给的一小把喜糖。 宿傩伸出手,师姐便递过炭笔与纸,看着宿傩先是说到,希望师姐带他去远远瞧上禅院惠就好,自己会乖乖待在屋内。四只眼抬头看着,眼中尽是诚恳,末了才补了句,“你不怕我了吗?” 师姐也想到初见的反应,写道“怕,但我们这些人都见过许多,第一次见会怕,但看久了就习惯了。而且你待惠好,我们也会待你好。走吧,我们去看一下惠。”写罢收好纸笔,没再看宿傩的眼,就领着他去惠在的房间。 宿傩跟着前面的人,一路上有许多慢步走过的僧人,年纪稍大的见到师姐会合掌问好,同他也稍稍一鞠;年轻的则会同师姐打完招呼就好奇的围着宿傩,被师姐佯怒一瞪才笑嘻嘻的散去。没有讥笑没有打量,都只是轻轻一笑。 “到了,惠在里面,我们就远远看看吧。”给宿傩看完写的字,善礼才推开门。宿傩视力极好,只是远远的,那依然昏暗的床上,禅院惠头盖湿布,嘴角干裂,没有血色的嘴唇小口呼吸着,神色已是十分难受。 “啊,啊。”宿傩想出声叫他的名字,但出口只有一声空有嘴形但无实音的喊叫。床榻上的人听到这声喊叫,竟也有了反应,用着干哑的声音小声喊着宿傩的名字,想到什么才费劲的抬起手,是一个唤人进来的招手。 背后被人轻轻一推,宿傩回头,善礼轻轻点头,没说话,但宿傩已经懂这是准他进去了。 几步走到床边,宿傩伸手握住了那摇来自己的手,只是一日不见,这手腕又是瘦了许多。那手却想在手上写些什么,宿傩赶忙摊开手,看着这细手曲起手指,歪歪扭扭的写着:“你没事了把,没和你说就带你回来,不过你放心,大家会对你好的。你好好养病,等我好了再带你去方丈哪里求情,让你留下。”还没写完,又是一阵咳嗽,本在写字的手指因颤抖收回掌心握拳,宿傩没照顾过人,一时间只能望向屋外的师姐,等师姐拿进一杯温水扶人坐起喝下。见禅院惠不再咳嗽,师姐才又出门而去。 宿傩也没想这时的禅院惠能不能认出他写的字,他写了很多,说自己在庙里很好,师姐们大家都对自己很好,可自己只想禅院惠赶紧好起来。启先的话写的很急,等到最后一句宿傩才慢慢写下;“惠,我想你好。” 那指尖颤颤一抖,人已经小声睡去。宿傩跪在床边为禅院惠掩好被子,看了眼睡着的人,才起身慢慢离去。 大雪只下了一晚,却也恰好就在那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