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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松软的泥土伴随着泥泞,用手摸上还透着初春早晨的冰凉,禅院惠往腰间又抓了把菜种,指尖一捻就是一坑的量。 “宿傩,你挖慢点,太早搞完回去,善明师兄一定还会让我们去打水的。” 知道前面的人听不见,嘴上又是叽里呱啦道:“半大小子一天天忙着忙那的,这才几个月,练功打水扫地一样没落下,让其他师兄都有空偷闲了。” 一埂地到了头,刚坐下,水葫芦就贴上了禅院惠的脸,拉开塞子,早上刚打的山泉水还泛着冰意,一口含着慢慢咽下,劳动后的水总是在舌尖甜上几分。 宿傩拉过水葫芦不让禅院惠喝太多,初春的水寒,对肠胃不好,自己也只是就着壶口抿上一口慢慢的喝着。 待宿傩一口喝完就要起身,手掌又被禅院惠一把拉下,没多少rou的屁股却没扑腾砸在踩实的田埂上,而是正正落在了禅院惠柔软的大腿上。 刚刚还拉自己的手立刻环住自己的腰间,把要再去劳作的人固定住,那人的下巴带着鼻息就轻轻靠进宿傩的肩膀,宿傩难为情的挣扎了下拍了拍腰间的手想要离开,就被反手抓住摊开手掌写着悄悄话。 “宿傩,春天应该开花了把,这田里现在是什么颜色呢?”写字的人却没看向自己想看的花,窝着头就往靠着的肩膀上折腾着,直到舒服了才停下。 “花啊,”宿傩有些不知所措,肩膀上痒痒的,那鼻息打在他的脖颈上,一下一下挠着他的痒rou,忍着笑意,看向前几个星期种下的菜地,慢慢写着“左边发芽的是咱们之前种的豌豆,现在只是绕着竹架爬,还没开花,不过善明师兄说再过几个星期就会开紫色的小花了。右边那亩地的油菜也才长,只有点黄色的花苞,一点一点的像星星一样。啊,当时留着做种子的萝卜开花了,一小顶上就好几朵白花,你要摸摸看吗?” 见抱着自己的禅院惠没有回应,宿傩歪了歪头,青年已是闭着眼刻意轻鼾,细长的睫毛像蝴蝶一样颤抖着翅膀,美好的让人不想去戳穿。 “算了,休息一会吧,就一会。”宿傩心想,轻轻的把脑袋靠上了一旁的人,“就一会儿”。 田间的地他已经耕了一半,跟着来的第一天他还挥不动笨重的锄头,只能和禅院惠一样在身后埋着种子。过了几天师兄就给他做了个属于他的小锄头,同他说,试着种些菜吧,种出来都是你吃,他高兴的拿过那几袋黑色的种子,就在这地上种出了翠绿的嫩芽。 一个坑,几粒种子,食物就从黑黢黢的土里长出,经过风吹日晒再到自己的口中。想到那晚禅院惠答应给他的地瓜还没吃到,宿傩想着禅院惠描述的香甜软糯,迷迷糊糊的也闭上了眼。 两人抱着一睡就到了下午,禅院惠一醒就拍了缩在怀里的脸蛋,“宿傩!完蛋了,睡过头了!赶紧醒醒啊!”自己从布袋里掏出几个大馒头,就着咸菜啃了几口,就摸索上锄头到土坎上挖了起来。 宿傩一觉还在吃着土豆就被拍醒,看着那“罪魁祸首”急急忙忙挖坑埋种子,那土坑硬是前前后后都不在一条线上。难怪师兄们都不让他用锄头,宿傩心想,等吃完自己的和禅院惠吃不下的馒头,才上前拿过锄头,两人一前一后把剩下的地都种上,赶在黄昏前回了寺庙。 砰砰砰,沉重的木门没有丝毫打开,禅院惠摸索着门缝,朝着缝隙喊,好像这样就能传的更远一些,“师姐!开门啊!” 门后的人却像故意等着这句话,很快应了声,“禅院惠!你又带着宿傩在田头偷懒了是吧!” “师姐,好师姐,我们没有,我们两一个看不见一个听不见的,慢一点也正常嘛。你佛心仁德,开开门把。” 吱呀呀的木门打开一道小缝,师姐探出个脑袋,看向宿傩问道: “惠这小子的话我才不信,你说,他今天有没有带着你偷懒。” 宿傩这时候却有些为难,虽然看出了师姐问了什么,但他还不想让他们知道他看得懂,况且禅院惠的确早上拉着自己在偷懒打盹。两难之下,宿傩歪了歪头装楞,没管禅院惠悄悄在背后用手指自己掌心飞快的写着什么。 “你看,宿傩都没帮你说话。” “师姐,宿傩又听不见你问的,而且他也不会说话,这不公平!” “哼,你今天就在庙门外为自己的懒惰反思一时辰吧,反思好了再吃饭。” 师姐说完就快速的把门开大了些,一手抓紧宿傩的手,就将人一把拉进门内。 “宿傩年纪小,还不是主动犯错,他先进来吃饭。” 砰,厚重的大门再次合上,又是吱呀一声,禅院惠拍着结实的木门,师姐早已落了门栓。 知道这次的责罚免不了,禅院惠只得朝着里面喊: “师姐我错了,我会好好反思的,你带宿傩去好好吃饭吧,给他多添点饭菜,今天农活辛苦他了。” 门内宿傩啊啊了几声,听到两人朝庙里走去,禅院惠才摸索这台阶慢慢坐下。 初春的夜晚还是寒冷,中午凉爽的微风吹的人困倦,此时从侧边吹来,却让人愈发清醒。晚上有风,明天也会是个晴天,禅院惠没看过夜晚的天空,只是听着师姐说晴朗的晚上,哪怕只有星星都能将路给照亮,如果是满月的话,黑夜就和白天没有分别。 星星和月亮都远远的,让人触不可及。禅院惠抬头望着,风吹进了胸口的衣襟,冷的他一哆嗦,赶忙低下头防止风再灌进来。 门后的门栓又被吱吱的抬起,一边的门被缓缓推开,禅院惠没想到今天的责罚居然过去了,却并未起身,说着自己还需要反思今天的错,打算再等个半时辰。 可是师姐却没数落他装怪,合上大门就往他身边一坐。鼻子先一步在冷风中闻见了浓郁的麦香和豆香,中午匆匆忙忙吃的那几口馒头咸菜,肚子早已叫嚣着晚饭,被这带着热的香更是勾出了馋虫。 禅院惠抿了下嘴,很快笑着说:“师姐你真好,就你最疼我了,居然还给我加了豆腐。” 而回复他的只有递过碗时,在手背写下的一个“我”字。 惊讶着居然夸错了人,端着有些烫手的面碗,禅院惠在心虚后又很快安慰自己“幸好宿傩听不见,进去了一定要好好补偿他!” 面是刚煮出来的,汤水都还没凉到适合入口的温度,就被人急切的端了出来,满满当当,是一滴都未洒出。 禅院惠将面碗迅速搁置一旁,自己的手才几秒,接触碗底的部分就已经发烫,宿傩的手小就更难拿握,从厨房到庙门并不近,禅院惠不知道宿傩为了汤不洒出来走的有多慢,一手开门时有多不方便,但他知道宿傩现在一定很痛。 宿傩正想禅院惠会补句谢谢,自己也好让他快吃,双手就被禅院惠牵过摊开,吹在掌心的风比外面的风暖了些,带着那人的体温。 禅院惠的抱歉写在了手背上,宿傩看着他说心疼自己的手,说晚上要不要吃他藏的红糖,心疼的话说了一大堆,而自己却在想“刚刚你说师姐最疼你的时候,以后那个人会不会是我。” 宿傩没说什么,写下快吃面,不然坨了就不好吃了,就撇开了禅院惠的手,自己往旁边挪了挪。 还有疼意的掌心撑着脸,侧着头注视着禅院惠捧起碗,吸溜几口就把面条囫囵下肚,单薄的嘴上都已是晶透的油光,脸颊因为喝下的热汤而染上红晕,在明亮的月光下衬得汗珠的反光都带有微红。 被禅院惠吹过的掌心仿佛又烧了起来,将原本冰冷的脸也烫出了印,宿傩别过另一边看着天上皎洁的圆月,点点繁星相互映衬,像汗珠上的那点光般璀璨夺目,让刚刚才撑住的脸都有些烧。 碗内的食物很快被吃光,放在石砖上发出细微清脆的响声,吃饱喝足,暖洋洋的身子在冷风中也颇为舒适。 禅院惠像回到了小时候方丈和他一起盘坐石上偷吃糕点的日子,风比今天还大些,方丈握着他的手,给他在夜空中指着这辈子也望不见摸不着的繁星。 “宿傩,今天的夜空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月下无影,星河流淌?恩,真想看一看啊。” 回答来的很慢,今天的宿傩像思考了很久一样,而回答却只是短短几个字,“今晚的月色很美。” 两人没在说些什么,禅院惠知道宿傩没穿多少衣物,恐是不能像自己一样在外面坐太久,便说自己将碗拿进去,让宿傩早点回屋休息。 宿傩没说什么,只是在禅院惠要拿碗起身前写着“明天我会让你看到夜空的。”禅院惠也全当是童言无忌,笑着答应后就回了庙里。 第二天还是去到了没耕完的田上,禅院惠算着今天回去的时间,准备让宿傩慢一些,就被人牵着手,走进了一片齐腰的菜地。 正要问宿拉他来油菜地干什么,双手被引着轻轻抚过一片花海,每一朵的露水都在指上汇聚凝结,又由着指尖滑落而去。 “每一朵花都是天上数不清的星星,你在花田的中,就是天上唯一的月亮。禅院惠,现在你看到夜空了,现在的你也很美。”